第21章 ??暗戀

許知恙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教室的。

這節課是數學課,她剛進去時劉胡波正在評講上星期發的卷子。

沈舒迩看見她有些心不在焉,幫她從桌屜裏拿出數學卷子攤在桌子上。

用兩個人可聽見的氣音小聲問她:“你怎麽了,怎麽去廁所去那麽久。”

許知恙眨了眨眼,濃密的烏睫輕顫,逐漸回神。

“沒,廁所人多,就多等了會。”

沈舒迩不疑有他,“哦”了聲,就回過頭去。

許知恙輕呼了口氣,眸光筆直地落在黑板上,思緒卻不知道跑了多遠。

陳恙要和秦歡一起出國。

這個念頭在她心頭萦繞,卻久久得不到答複。

那種猜測的感覺很難受,難受到她有些煩躁,她眉頭輕擰了下。

碰巧被講臺上的劉胡波看見,講題的動作一頓:“怎麽了,是老師說得不對嗎?”

許知恙懵了下,尴尬地擺手:“不是不是,老師您繼續。”

劉胡波推了推鼻梁的鏡框,笑了下:“許知恙同學最近數學突飛猛進,大家都要像全班第一看齊啊。”

許知恙耳根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下,沒敢再跑神,認真地聽講評。

四月一晃而過,天氣也一天比一天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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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課上打籃球的男生依舊不會少,像是不知熱一樣,衣服濕了換,換了濕,打得酣暢淋漓。

聽沈舒迩說,陳恙接下來都不會來上課了,他的競賽成績出來之後,就要為出國做準備了。

高考前幾天,高三的學生放假,高三的教學樓會被提前封起來布置考場。

許知恙借着去教務處領試卷的由頭,偷偷去高三的教學樓看了一眼。

競賽班就在二樓,獨立的兩個班格外好認。

教室內人頭整齊,動作劃一地低着頭寫試卷。

唯獨競賽一班最後一排靠門的位子空着。

桌子上放着厚厚一沓試卷,都是各科發下來的卷子。

許知恙瞄到最上面那張還是上學期市統考的卷子,也就是說,陳恙沒有再回過教室了。

她心裏有點酸澀,抱着試卷的手被尖銳的邊角磨得有些痛,她別開眼,小心翼翼地下了樓。

聽說高考之前所有東西都必須清理。

陳恙那個沒人坐的位子每天都被被塞滿粉色的信封,去塞的人很自覺地按照年級分成三摞,塞得很整齊。

快要立夏了,白晝逐漸長了起來,差不多五點半,快要下山的太陽透過樓梯口的菱形窗格照射進來,打在階梯上,許知恙盯着腳下的光影,某個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

六月七八號那兩天,高一高二放假。

明城天氣也迎來了最高溫。

許知恙一整天都不敢出門,待在家裏寫作業,直到六點的時候才接到周清茹的電話。

說是陸家那邊的人要過來一起吃個飯,周清茹讓許知恙換身衣服在巷口等她過去接。

許知恙應了聲好後迅速地換了身衣服,拿上手機就出門了。

夏天的太陽很烈,這個點出門的時候地板還有點燙腳。

她漫不經心地沿着巷子一路走出去,快要到公交車站的時候,旁邊有道聲音就那樣毫無預兆鑽到她耳裏,讓她心頭一怔。

“陳恙,你打算什麽時候走啊,要不要等等我。”

是秦歡。

許知恙站在巷口便利店的大棚雨傘後,看着女生親昵地挽着陳恙的手臂,笑吟吟和他說着話。

陳恙沒什麽表情,只是皺了下眉,撥開她搭在自己手臂的手:“不知道。”

秦歡有些失望地哦了聲,跟在男生身後,仰着頭單方面和他聊天。

不知道陳恙說了一句什麽話,秦歡側着的那半邊臉笑得格外明媚。

許知恙鼻子一酸,但是還是很殘忍地逼着自己看着他們的背影的漸漸遠去。

可能這就是她能見到陳恙的最後一個機會了。

但她不敢上前。

所有人都知道秦歡喜歡陳恙,即便這樣,還是沒能得到他的回應。

她不想越過那一條線,所以,到此為止。

這個獨屬于她一個人的秘密就悄悄放在這裏。

也許他一輩子也看不到,但是她喜歡他。

無論他在哪,無論他做什麽,她都希望那個少年,心裏始終懸着日月光。

這一年的暑假格外的短暫,許知恙在南城待了一個星期之後,回到明城就接着去補習數學。

暑假一眨眼就過去了,蟬鳴熱切聲裏,高三迎來了開學。

也面臨重新分班。

毫無懸念,許知恙以全級第五的名次穩穩地擠進重點班。

明中開學之前都會有一次期初考,那天考完最後一科文綜,許知恙出來的時候在走廊碰見了沈舒迩。

和許知恙做同桌的一年裏,她成績有所提高,但是卻還沒達到重點班的水平,許知恙在重點班,她在一牆之隔的普通班。

沈舒迩看上去有些悶悶不樂,她一聲不吭,拉着許知恙的手下樓,走到沒人的樓梯口,突然上前抱住了許知恙。

“怎麽了。”

許知恙被她突如其來的擁抱搞得有些懵,順着她的背拍了拍。

靠在許知恙肩頭的沈舒迩甕聲甕氣開口:“許知恙,這還沒正式開學你就把我這個前同桌給忘了,你是不是有新的朋友了?”

許知恙愣了一瞬,不覺莞爾:“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沒人比你再好了。”

沈舒迩擡起頭來:“我好讨厭分班,為什麽要分班,我不想和你分開。”

許知恙心髒一縮,強撐着扯了抹笑,安慰她。

“我們就在隔壁,下課了還是能一起去吃飯,一起回家的啊。”

許知恙從前在南城附中的時候也有同桌,關系也很好,但是和沈舒迩同桌的這一年來,她第一次覺得,原來女孩子的友誼,可以比戀人還要牢固,還要深刻。

從前她覺得沈舒迩沒心沒肺,每天無憂無慮的,但是現在她覺得,沈舒迩比許知恙想象的還要重感情。

她的那番話不僅沒有安慰好沈舒迩,反而還讓她更加的傷心,她的眼淚就像開了閘的水龍頭,止都止不住。

“你別哭,大不了我以後下課都去找你,好不好。”

許知恙手忙腳亂地從書包裏抽了張面巾紙給她擦眼淚。

誰知沈舒迩卻一把奪過來,邊哭都控訴道:“許知恙,你一點都不在意我們之間的友誼,你太無情了。”

沈舒迩奪過她手裏的面巾紙再到說出那番話,前後不過十幾秒的時間,許知恙腦子轉得有些遲緩,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開口,沈舒迩就跑開了。

無情。

許知恙頓在半空的手緩慢垂下,指尖微微發涼,顫抖地蜷縮了下。

她真的是無情就好了。

許知恙抱緊胸前的書包,轉身朝校門口走去。

她沒有怪沈舒迩,她知道沈舒迩是公主脾氣,你對她好,她會一百倍對你好,但是你如果沒有給予她相應的回複,她就覺得這份感情不對等。

可許知恙就不是一個喜怒形于色的人,她從小就習慣把所有的事都壓在心裏。

不習慣傾訴。

第二天她照常上下課。

高三的課程肉眼可見會比高二緊密很多,上午下午都是四節課,晚上還強制性要求夜自修到九點十分。

終于熬過了早上四節課,許知恙打算去食堂吃個飯後再回來補個覺。

剛走出教室就看見沈舒迩拎着書包杵在前門,四下張望着。

走廊裏下課的學生人來人往,她被一群高大的男生擠到差點撞到牆上。

許知恙快步過去,拉着她走到空曠的地方。

“你......”

許知恙還沒開口問她怎麽來了,沈舒迩就搶了話頭,快速道了歉:“對不起。”

“啊?”許知恙愣了下。

沈舒迩拉着她下樓,朝校外走去。

一路上她不停地和許知恙道歉。

其實昨天回家的路上她就想清楚了,她和許知恙不是一個水平的人,許知恙是好學生,她不可能永遠待在普通班,和他們這些不愛學習的纨绔子弟一樣渾渾噩噩度日,她值得更好。

誰都知道高三會面臨分班,她也知道這個分班的結果是必然的。

她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真正當許知恙從她身邊離開的時候,她控制不住自己,怪自己太沖動了,以致于差點将自己唯一的朋友推開。

她後悔昨天對許知恙說的那些話。

她怎麽可以說許知恙冷血無情。

雖然她沒有像自己一樣表現出來,但是,沈舒迩知道,許知恙她一點也不快樂。

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恙恙,重點班的壓力是不是特別大啊,你別不開心。”

許知恙吃飯的動作一頓,扯着嘴角笑了笑,說:“我沒有不開心,我分到重點班,說明我的數學卷子沒有白刷,劉老師再也不會拿我當反面教材,我開心還來不及。”

沈舒迩一瞬不眨地盯着她,許知恙一臉輕松,安慰她又微垂着眼睫安靜地吃着飯。

說是這樣說,但是沈舒迩卻在她眼睛裏看不見她一絲一毫的高興。

周四下午上兩節課是所有年級都一樣的,許知恙收拾完書包,去隔壁班找沈舒迩一起回家,卻發現她不在教室,連書包都不在。

她兜裏的手機一震,是沈舒迩一分鐘前發的信息。

她在操場。

操場?

許知恙不知道她去操場做什麽,但是還是往操場走去。

“哥,你在那邊還習慣嗎?”

籃球場旁邊的階梯,沈舒迩正舉着手機和遠在國外的陳恙視頻。

“還行。”

對面男生在幹自己的事,低着頭,很簡短地應了聲。

沈舒迩還想說什麽,猛地聽見許知恙在身後叫她:“舒迩。”

沈舒迩手一抖,把畫面切成了前置攝像頭。

于是,陳恙就那麽毫無阻隔,毫無預兆的,看清入畫的少女。

許知恙穿着短袖的校服,扣子很規整的扣到最上面,堪堪遮住了那一節白皙的鎖骨,只露出少女纖細柔韌的脖頸。

她紮着馬尾,朝前跑來時額前的碎發被風撥弄開,露出了飽滿的前額。

和之前他見到的沒什麽變化,若說有。

陳恙頓了頓,女孩原本圓潤的下巴似乎又尖了些。

那個畫面只清晰了幾秒,之後就是一團模糊。

沈舒迩拿手機的那只手抖得和帕金森一樣,陳恙被晃得眼花。

索性點切換成小圖挂在右上角。

“你在幹嘛。”女孩輕軟的嗓音隔着藍牙耳機傳來。

沈舒迩拉着她坐下:“我在和我哥視頻。”

許知恙傾身的動作微頓,手保持着撐着上一節臺階的姿勢,眸光低低地落在沈舒迩高舉着的那只手上。

對面男生的手機角度有些低,自下而上,一個極其死亡的角度卻依舊擋不住他桀骜不馴的少年意氣。

她心口像是被細密的針刺着,有點說不出口的抑郁和難受。

她移開眼,聲音微微發顫,強忍着鼻頭的酸澀:“舒迩,我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她說完,不給沈舒迩拉住她的機會,逃似的跑開。

陳恙只能看見許知恙一晃而過的側臉,沈舒迩那邊好像網卡了,這一幀就那樣停留在了陳恙面前。

鬼使神差的。

他按下了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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