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狙擊

八年,真的太久了。

她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那種久別重逢的震撼,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裏,有校園,有她,還有陳恙。

她的目光在夢裏各種不經意的瞬間追随着他無數次,可每次換來的卻永遠只是他的背影。

這個夢很真實,真實到她大夢初醒來。

心下仍然壓抑不住的翻湧。

她自視能将那些‘曾經’藏得很好,藏得很深。

可當他再次出現時,一個眼神,就足以令她潰不成軍。

許知恙強忍下心裏的酸澀,扯了抹笑,有些艱澀開口回他:“好久不見。”

還來得及寒暄,禮堂的側門就措不及防被人推開,禮堂明亮的白光湧入狹窄的走廊,将昏昧的廊道照亮一瞬,随後走出來兩個人。

為首西裝革履的周院長,身後跟着略顯年輕的男人。

離得有些遠,周院長只能看見陳恙和一個背對着他們的女生在說話,他不明狀況,但還是很識趣的止步于十步開外。

“陳先生,該上去致辭了。”周院長有些殷切地催促。

陳恙收回眼,慢條斯理地将半卷到小臂的袖子放下去,側顏浸潤在柔光下顯得禁欲而又矜貴。

他撣了撣手上的西裝外套,略過許知恙徑直朝禮堂門口走去。

回禮堂的一路上,周鄞一直在打量陳恙的神色,腦子一轉,忽地想起那個背影有點像上次他們被追尾之後,在路上遇到的那個為他們報警的女生。

他像是知道了他們老大不得了的事情一樣,但是他沒膽子多問,摸了摸鼻子,将事先準備好的稿子遞給他:“恙哥,稿子。”

Advertisement

“不用。”陳恙松了松領口,把西服外套的第一顆扣子扣上,神色淡淡,略過他朝臺上走去。

陳恙是此次南大的特邀嘉賓,還是T大代表隊的隊長,他剛出現在臺上,就收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禮。

臺上熾白的燈光随着他的步伐緩慢移至演講臺。

他垂眸将話筒拉直,一手撐在臺上,金屬質感的嗓音通過電流回蕩在禮堂四周。

他戴着金絲框的眼鏡,堪堪遮住了鼻尖的那點,與他整個人不相符合的略顯妖孽的紅痣,矜貴而又随性張狂,藐視萬物。

“那個人是誰啊?”許知恙聽見身側有幾個女生在小聲議論。

“陳恙你都不認識?”女生壓低的聲音仍舊難掩雀躍,“他年紀輕輕就是T大環境研究領域的核心人物,我聽說上次環境論壇峰會,他代表T大去演講,你看過視頻沒,帥爆了!!”

許知恙默默聽着。

果然,只要他在的地方,就是焦點,輕而易舉奪了所有人的目光。

溫奈見她的臉色不太對勁,瞧了瞧四周,在手機上劈裏啪啦打字後拿給許知恙看。

【你剛剛怎麽去那麽久?】

許知恙抽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我遇到他了。】

而後又補充:【他認出我來。】

溫奈看完那條信息,心裏八卦的號角猛地吹響:【然後呢!!你們在外面那麽久,就沒發生點別的,久別重逢耶!!】

溫奈激動的心實在難掩,發完之後看許知恙的表情好像有點不對勁,想了想:算了,按許知恙那個性子怕是發生不了點什麽,要是勾出她的傷心事,回頭又得哄好久。

溫奈剛想扯回,許知恙又說:【沒說什麽,應該就是打個招呼而已。】

溫奈剛想繼續打字,臺下就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許知恙擡頭,臺上追光燈追随着男人挺立的身影,緩緩地朝帷幕後走去。

主持人宣布典禮結束,禮堂的人紛紛起身朝外走去。

“陳先生,這邊請。”周院長候在臺下,客氣地引着他往會客廳走去。

陳恙颔首,也打了個手勢,收回眸光,跟着從VIP電梯下去。

一行人轉至會客廳,開始聊起了此次南大和明大聯合的一個項目,綏蕪古鎮非遺發源地的調研。

“T大也對綏蕪古鎮有興趣?”

周院長問道。

“是個典型的課題。”陳恙禮貌回複。

周院長有些欣慰點頭:“綏蕪鎮至今也有700年,對于綏蕪古鎮的開發政府向來重視但是保護得不得當,如今三大高校的介入,重振勢在必行了。”

......

聊完公事,其他人都出了會客廳。

偌大的廳內只剩下周院長和陳恙。

當年招生的時候周院長并沒有參與,但是并不妨礙他聽過陳恙的名號。

全科狀元,難能一遇的人才。

當年高考成績一出來,明大和南大都争相去招生。不論他選擇哪個學校,這都會是日後招生的活招牌。

可惜人家志不在此,婉拒之後去了T大,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确的,T大的環境專業在全球的排名是數一數二的,他也有這個本事在一個前沿領域做到核心研究的地位。

聊完南大的專業,周院長話頭一轉,問道:“陳先生認識許知恙?”

陳恙喝茶的動作一頓,掀眸朝他看去,眼裏坦蕩:“有點眼熟,才想起來,她是我的高中同學。”

周院長像是恍然大悟:“哦,倒是忘記了,當初你們明中可是連續兩年出了省狀元啊。”

“一個文,一個理。”

“那你們還有聯系嗎?”

陳恙神色諱莫如深,勾着唇淡笑,沒開口。

周院長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深究了,唇角的笑有些僵硬,沒有繼續追問,轉移了話題。

送陳恙出了會客廳,助理和周鄞在門口等他。

陳恙讓周院長止步。

“陳隊,明大那邊的非遺展還去嗎?”

“還是直接去綏蕪。”

一行人緩步從會客廳出來,為首的男人身形出衆,寬肩窄腰,身高腿長,行走間吸引了來往的人的目光。

陳恙單手插着兜,行走的速度不慢,有些疲倦地閉着眼摁着眉心,腦海裏閃過周院長剛剛說的話。

明大辦的非遺展,是他的得意門生在負責。

得意門生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他微擡睫,揉着太陽穴的手微微頓住,眸光平直地落在禮堂門口撐着傘的女生身上。

明城這幾天的天氣不穩定,早上還出着太陽,下午就飄起了雨絲,禮堂門口高大的法桐樹旁,女生撐着傘朝後張望着,看上去像是在等人。

“陳隊。”助理的聲音再次響起。

陳恙回神,目光依舊落在女生身上。

“你說什麽?”陳恙問。

“明大的非遺展......”

“去。”

陳恙接過他手裏的傘,留下在原地錯愕的兩人,朝禮堂門口的女生走去。

剛從禮堂出來之後許知恙就被主任叫去給院裏的師弟師妹們做了個演講,演講這種事許知恙現在已經習慣了,拿捏自如,什麽場合講什麽話,她心裏都有數。

做完演講,她和溫奈在南大的校園逛了一圈。看着時間差不多,兩人打算回明城,溫奈讓許知恙在禮堂門口等她,她去把車開過來。

于是她在等溫奈的空當,身後就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你在等人。”

許知恙被他吓了一跳,回過頭,愣了好幾秒開口:“對。”

沉默了一會。

陳恙又問:“腳沒事吧。”

許知恙頓了下,才意識到他在說上次的事。

“沒事,小傷而已。”

許知恙在女生裏面算是高挑的,但是在陳恙面前,還是矮了一截,她一手舉着傘,傘面微微朝後仰,堪堪能看到男人一雙黑沉沉的眉眼。

四目相對不過一瞬。

有行人從她身邊經過不小心撞了一下她的傘,許知恙來不及反應,腳步往前踉跄。

傘面上的水珠就那樣随着轉動的軌跡在半空中漾出一道弧度,而後,準确無誤的,盡數甩在了陳恙的白色襯衣上,打出了斑駁的水痕。

許知恙震驚還不過瞬息。

因為下一秒,男生骨節分明,帶着些微灼人溫度的大手,就那樣穩穩地扣在她的腰間。

兩人的距離猛地拉近,近到許知恙能嗅到他身上那股,好聞的淡淡煙草夾雜着冷香的味道。

許知恙回神,意識到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微妙,正想掙脫開後退。

身後的大G前燈猛地一閃,有點催促的意味。

許知恙後退了一步站穩,和他小聲說了謝謝,雖然強裝着鎮定,但慌亂的小腳步有些落荒而逃的嫌疑:“我先走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鑽進白色大G的副駕駛。

溫奈咽了口水,瞄了窗外的男人一眼,等許知恙系好安全帶之後,一腳油門馬上踩離這個是非之地。

出了校門,車輛彙入右側車流,行穩之後溫奈才問。

“你們這是?”

許知恙擦着身上被雨水打濕的地方,聞聲失笑:“不是你想的那樣。”

溫奈:“哦,我想的哪樣啊。”

許知恙:“意外。”

她含含糊糊,概括性很強地總結了兩字。

溫奈看她一臉不在意的樣子,哦了聲,沒再追問。

陳恙目送許知恙上了車,直至白色的大G緩緩駛出校門口,消失在朦胧的雨幕中後才回過神來。

陳恙發現許知恙變了很多,面對他時不再是低着頭,而是從容淡定,那張漂亮的臉蛋一如既往,就是原本有些圓潤的下巴削尖了,身上有種疏離清冷的氣質。

無形中想和他劃清界限的意味。

到底是八年沒見,八年,時刻在提醒他昔日不再來。

他那只手還僵在那,微微收攏,指腹輕撚,指尖似乎還殘存着女生身上溫軟的觸感。

她穿着一條毛衣裙,掐緊的腰身讓她看上去更加纖瘦高挑。

隔着薄薄的一層布料,他依稀能感覺到她的腰身。

纖瘦,柔膩。

盈盈一握。

陳恙低嗤一聲緩慢彎起唇角,自嘲地笑了下。

當真是不再喜歡他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