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狙擊
電梯有一瞬的死寂。
密閉的空間裏因為這句話而逐漸染上了暧昧的氣息。
許知恙摸了摸鼻子,轉過頭,有些不自在。
陳恙插着兜,觑見她的小表情,狹長的眉眼不自覺地輕勾,眼底掠過一抹得逞的笑意,但随即又往下壓了壓嘴角,不敢笑得太明顯。
隔天,許知恙抽空回了一趟老宅。
前幾天連書因從南大回家,給她帶了些資料和書籍,讓她有空過去拿。
拿完快要出門的時候李嬸突然叫住了她。
“恙恙,我包了點餃子,你要不要帶一些過去那邊吃。”
許知恙腳步頓了下,對上李嬸期望的眼神。
“好。”她說。
李嬸眉開眼笑:“哎,那你等等,我去拿個盒子給你裝。”
許知恙笑了下,重新走回客廳等她:“不急,李嬸你慢慢來。”
李嬸回到廚房将那些還沒煮過的餃子都裝起來,拿給她,許知恙和她道了謝後就走了。
回到民宿,她經過會議室的時候看見周鄞正在收拾東西,看見她朝她打了個招呼。
“許組長今天沒出去玩啊。”
“沒呢。”許知恙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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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鄞摸了摸後頸:“有空一定要多出去玩,不像我們,每天都在不斷的開會,連出去玩的機會都沒有。晚上還要和T大那邊開視頻會議。”
“而且我們老大和程隊都去蘇汀了,可能很晚才會回來,這會議還得我來開。”
許知恙不知道他們竟然這麽忙,又問了他幾句關于綏蕪考察的進度後就走了。
許知恙上了樓之後就待在房間裏,除了吃飯的時間,一整天都沒出去,她也沒見到陳恙,聽周鄞剛剛說是和程斯衍去蘇汀了,很晚才會回來。
她做完後天開會的ppt後身體往後靠,捏了捏鼻梁,隐約還聽見樓下傳來的開會的聲音。
許知恙皺了皺眉,現在快十一點了,還在開會。
她下樓的時候看見了周鄞在門口接電話,電話挂斷,許知恙朝他笑了笑:“我給你們訂了炖湯,待會記得下去喝。”
周鄞頓了下,随即臉上綻開了笑,有種意料之外的驚喜:“許組長,你是什麽人間天使,謝謝許組長!!”
許知恙笑着和他說不用謝後就上了樓。
其實這些天和T大那邊的人呆在一塊,她仔細回想了下T大那邊的人确實挺好的,平時有什麽設備故障都會幫着處理,程斯衍和周鄞就不用說。
大家還要在這再待兩個月,擡頭不見低頭見,還住在同一棟樓裏,打好關系比什麽都重要。
回到房間後許知恙手機震了下,微信群裏有人@了她,下面清一色的“謝謝許組長!”
許知恙沒有一一回複,發了一個不用客氣的表情包後就關了手機。
接下來的幾天,明大那邊有新的通知下來。
小組幾個人在來綏蕪的幾天後終于感受到了項目的毒打。
這份報告需要T大那邊的一些數據,晚些時候的許知恙在大群裏@了程斯衍和周鄞,問了數據的事。
周鄞在群裏回她,數據都在陳恙那裏。
許知恙說了聲好後就沒有下文了,她忙着整理資料,等到她想起來這回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她實在是困得不行,揉了揉眉梢,就聽見溫奈朝桌子上一趴,嚎了一聲:“我要睡覺,我頂不住了。”
許知恙也很困,拍了拍她的肩膀:“今天這部分算是完了,等T大那邊的數據出來再來整理下一部分。”
“大家先回去休息吧,辛苦了。”
溫奈一聽立馬活了過來,打着呵欠,伸了懶腰:“恙恙,那我回去洗澡,你早點去睡。”
許知恙說了聲好,等他們都收拾東西回去了,才最後一個走。
剛關上會議室的門,許知恙就和出電梯的陳恙打了個照面。
陳恙摸煙的動作一頓,對上許知恙的眼神,突然問道:“你找我?”
許知恙愣了下,才想起來剛剛那茬事:“聽周鄞說報告都在你那嗎?”
“嗯。”
許知恙:“那你能發我一份嗎?”
陳恙低頭敲着煙,漫不經心回:“還沒整理出來,你需要的話,去我房間看。”
許知恙愣了下,讷讷地啊了聲。
陳恙面色淡定,語氣很尋常:“你不急的話可以等周鄞都整理出來,不過他去蘇汀了,報告出來可能得等幾天。”
“或者你看得懂的話,我可以讓人傳源數據給你。”
許知恙摸了摸後頸,想了想,溫吞開口:“我看不懂,可能,需要麻煩你了。”
陳恙劃着手機的手一頓,忽地就牽唇一笑,眉梢有些興味,拖腔帶調開口:“行,那去我那?”
他頓了頓又補充說:“去你房裏也行。”
“我都可以。”
許知恙:“......”
許知恙咽了口水,臉上一肅,重重地點頭。
像是在做一個重大決定一樣:“去你那。”
陳恙點頭,神色一貫的閑散,許知恙瞧見他一臉雲淡風輕,心裏暗嘆自己的不坦蕩,沒想太多,和他說自己先回房間拿點資料後才過去。
陳恙閑閑地點了煙,說了聲好,在原地等她,但在許知恙轉身的那一瞬,陳恙眸裏得逞笑意掩不住。
跟着他上電梯,進了房間。
陳恙:“你先看,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我。”
許知恙點頭,目光克制地打量了一圈。
房間的格局差不多,只不過陳恙的這間略顯寬敞,有一扇落地的窗,能将綏蕪的夜景盡收眼底。
陳恙随手将西裝外套丢在沙發扶手上,開了壁燈,從書房拿來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幾。
許知恙和他說了聲謝謝後,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将ppt上需要的數據輸進去。
她工作的時候很認真,幾乎不會受到別人幹擾。
這份報告是要交給明大院裏那邊的,算是第一階段的調研報告。
綏蕪的舊居,老宅,人口數量,生态以及各項政策都在T大的考察範圍,算是一個很全面的數據庫。
全面歸全面,但是也有一些複雜難懂。
許知恙坐在靠牆一面的沙發,陳恙坐在另一側。
兩人各自安靜地幹着自己的事,顯得格外和諧融洽。
許知恙皺了皺眉,将筆記本朝他的方向轉過去,指了指:“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這個導出來。”
陳恙目光中筆記本上移過來,他鼻梁上架着金絲框的眼鏡,暖黃壁燈打下來,折射出冷光,他壓了壓眉梢,淡聲問:“哪個?”
許知恙以為他看不見,俯身湊了過去,指着第二行,那一列數據:“這一行,還有最後那個都要。”
她沒有意識到這個動作貼得多近,也沒有意識到她的頭發似有似無地蹭在了陳恙的耳廓,像是撓在他的心上,癢了一瞬。
他喉尖滾了滾,手指在鍵盤敲擊着,忽地就頓住。
“還有哪個?”
許知恙看了自己的電腦,而後又瞄了屏幕上的,指了指最後一行:“這個也要。”
許知恙等着他下一步動作,但見陳恙還是不動,側頭看了他一眼。
“陳恙?”
他回神,眸色有些暗,有點隐忍意味地将那份數據導出去發給她。
許知恙和他道了聲謝,并沒有察覺身旁的人的不對勁。
陳恙盯着她看了幾眼,眸光移開,喉間燥得發澀。
他不敢太快,太突然,怕她被吓到。
一直忍着。
盡量讓自己不要太像個禽獸,人家碰一下腦子都一堆有色廢料。
但是。
忍得真他媽難受。
陳恙舌尖抵着後槽牙,在心裏罵了句髒話。
完善報告已經是兩個半小時後的事情了。
許知恙把電腦合上,揉了揉發酸的脖頸,打了個呵欠,眼角泛着淚光。
陳恙敲鍵盤的動作一頓,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許知恙本來想和他道謝後回去。
但是陳恙卻突然問:“餓不餓。”
許知恙頓了下:“還好。”
“我早上經過發現這附近有家夜宵攤,要不要去吃點。”
“也行。”許知恙點頭。
那家夜宵攤在民宿附近的一條小巷,十點多過去的時候人還挺多的。
兩人随意找了一個避風的地方坐。
兩人點了兩碗豆漿加雞蛋,還有一屜灌湯包。
吃完的時候将近十一點。
兩人走出夜宵攤,路燈的光微弱,打在他們身上,拉出了若即若離的身影。
小巷昏黑,她腳下一個不留神就踩到了塑料瓶子,身子往一側倒下意識就抓住了身旁人的手臂。
踉踉跄跄朝前傾。
陳恙彎腰,撈起她的腰肢往身前帶,距離猛地拉近。
許知恙保持着半屈着膝,一手抓住陳恙的手臂,一手拉住他的衣角的姿勢,腦袋撞在他的腰腹上,有點硬梆梆的。
兩人距離拉近,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的煙草味帶着夜裏的冷冽直鑽她的鼻腔。
許知恙擡頭,猛地撞進一雙漆黑濃稠的瞳裏。
他的氣息變得滾燙,有些灼人。
她筆直地對上他的眼,一時忘記起身。
随着陳恙低頭的動作,頭頂的燈光被他擋住,黑影籠罩,目光深沉,蘊着無盡翻湧的情緒。
靜谧裏,她聽見男人極其明顯的喉結上下滾動的聲音。
許知恙意識到姿勢不大對,急忙收回眼起身,站穩了往後退。
腦子裏一瞬慌亂。
陳恙抽回手,指腹習慣性的撚了撚。
“你這是在……趁機占我便宜?”
許知恙耳熱了下,知道自己不占理,但還是想辯駁。
不過話還沒說出口,陳恙就低笑一聲:“放在古代,你是要對我負責的。”
男人聲音很輕緩,斯文慢調,但許知恙卻聽出了話音裏夾雜着玩味。
藏不住的痞。
“我又不是故意的。”
許知恙捏着手背上的軟肉,小聲說。
陳恙哼笑了聲,單手揣着兜。
冷風灌進他敞着懷的黑夾克,吹揚起他的衣擺。
他頭頸垂着,眼睛注視着她。
“要是每個人像你一樣占了便宜不負責,我得多虧啊。”
“那你想怎麽......”負責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許知恙被一股力猛地扯進懷裏,下一秒,手腕被人緊緊扣住,被拉着往前跑。
許知恙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跑開了一段距離之後,猛地聽見身後傳來很大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
許知恙無暇顧及身後是在打架還是怎麽,因為陳恙拉着她跑的腳步越來越快。
眼前奔跑的背影和記憶中的不斷重合。
他們逆着風狂跑,眼前的街景飛速掠過,昏暗的小巷弱化了人的視線,将視野縮窄,再縮窄,窄到只能看見眼前狹小的一方。
黑暗裏人的恐懼和情感被無限放大。
冷風從奔跑的方向撲面而來,靜谧的老巷裏有疾奔的腳步聲,有身後打架的唾罵聲,甚至還傳來宅子裏犬吠的聲音。
她慣怕走夜路,但此刻,緊緊鉗住她的手寬大溫熱,透過掌心源源不斷朝她傳來熱量。
給足了她安全感。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一聲高過一聲。
聲聲淪陷。
她覺得自己心裏好像有個什麽東西即将破土而出。
她在期盼又在等待。
但是又說不出那種感受。
她喘着氣,眼角很酸,鼻子也酸。
冷風從四面八方灌入,嗆得她喉間火辣。
漆黑的巷子走盡,巷口的亮光将濃重昏黑的深巷撕開道口子,許知恙也終于重新看清楚身前的男人的背影。
“陳恙。”她忍不住叫住他。
聲音有些發顫,帶着濃重的鼻音。
陳恙察覺到抓着她的手被輕扯了下,腳步猛地頓住,朝身後看去。
但卻在觸及她那雙不知是被風吹得通紅還是哭得通紅的眼時,心髒在一瞬間抽了下。
“你怎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