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狙擊

可能因為吃了退燒藥的原因,他腦袋一沾枕頭竟然真的昏昏沉沉睡過去。

還很稀罕地做了個夢。

夢裏的情景像放電影一樣一幀幀晃過,有高中的,大學的。

畫面零零碎碎,最後停在了高三那年,和許知恙初見的時候。

夢裏的她穿着白色的短袖校服,紮着高高的馬尾站在巷口,遙遙朝他眺來一眼。

少女彎着眸對他笑,喊了他一聲:“陳恙。”

夢裏的他目光追随着許知恙,但是等他跑到巷口的時候許知恙的人影卻消失了。

畫面一轉,他像是在瞬間移動一樣又來到了教室裏,他邊走邊找尋少女的身影,這個時候應該是下課時間,不斷有人上上下下,他被擠在樓梯,想拼命的走上去,但卻一直邁不開腿。

等到他跑到高二7班門口的時候,他看見許知恙和一個男生站在一起,她在朝他笑,是那種眉眼舒展開的笑。

男生親昵地摸着她的頭,當着很多人的面親吻了許知恙的臉頰。

陳恙感受到自己心痛了一瞬,怒沖上去将男生拉開,問許知恙他是誰。

“陳恙,這是我的男朋友。”他看見許知恙護在男生面前,有些責怪地看着他。

在夢裏,陳恙的心跳得很快,拳頭攥得咯咯作響,他很輕地嗤笑一聲,一把拂開了護在男生面前的許知恙,上前揪着男生的衣領。

男生始終沉默着,擡頭的那一刻,兩雙同樣漆黑的眼就那麽措不及防對上。

陳恙臉上錯愕了一瞬,許知恙的“男朋友”長着一張和他一樣的臉。

“陳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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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許知恙叫喊的聲音不斷遠去,越來越小,逐漸消弭在耳際,取而代之的是近在耳邊逐漸清晰的聲音。

“陳恙。”夢裏的聲音和耳邊的聲音不斷重合。

陳恙從大夢中醒來,分清了夢境和現實。

他緩慢掀眸,幹澀的唇翁動了一下,想出聲卻發現嗓子啞得厲害,他沉重地阖着眸,擡手,摸了一額的細汗。

四周很安靜,窗外的天已經暗了下來,半開着的窗有風吹進來,帶着些潮濕的冷。

“你醒了。”

身旁女生輕軟的聲音響起。

陳恙飄渺的神思措不及防被拉了回來。

“嗯。”他虛着眸朝她看去,在看見她的那一瞬,心下忍不住松了口氣。

“你快松手。”許知恙急切地催促。

陳恙有些不解,循着她的目光,這才看見自己垂在被子上的手不知何時緊握成拳,動作幅度有些大,插在手背的針管已經被崩開,細密的血珠滲了出來。

女生素白的手就按在他的指節上,保持着試圖掰開他手指的動作。

見他松手,許知恙忍不住松了口氣,将他手上的膠布貼好,眉頭緊皺着,問他:“你做噩夢了嗎。”

陳恙不習慣仰着頭看人,撐着床坐起來,靠在枕頭上,開始回憶那個不知道算不算噩夢的夢。

他本來不打算說的,但是看見許知恙一臉擔心的樣子,頓了下,忽然福至心靈:“嗯,我夢見我死了,然後你哭得很傷心。”

許知恙:“......”

哪有人把自己咒死的。

“別亂說。”她心裏咯噔了下,盯着他略蒼白的臉,小聲地辯了句。

陳恙本來就是逗她的,見她當真了,也不好再說這個話題。

由于那個夢的原因,陳恙覺得醫院風水肯定不好,死活不肯住院,吊完水之後就聯系了司機馬上過來接他。

許知恙有點理解不了陳恙的操作,但看他滿臉寫着“我一點也不想待在這個地方”的表情,許知恙沒有多勸,畢竟她也不是喜歡來醫院的人。

兩人回到民宿的時候已經将近十一點了。

剛回到房間,許知恙兜裏的手機就震了下,微信彈出來一條驗證消息。

【Y】請求添加你為好友。

許知恙看到這條驗證消息的時候心跳快了下。

她手有些抖,小心翼翼地點開那條驗證消息,來源那一欄顯示的是對方通過群聊添加。

驗證消息只寫着簡單的兩個字“陳恙”。

許知恙緊張地咽了口水,目光上擡,像是在看什麽機密文件一樣一行一行很認真地浏覽添加頁面的任何信息。

陳恙的微信頭像是一片白色,許知恙點開,發現這是一片雪地,應該是陳恙去哪裏考察之後拍的照片。

非好友看不了朋友圈,除去一個非常簡潔的昵稱一個頭像,基本沒什麽信息。

許知恙心跳得很快,有點像高考查成績的時候,很緊張而又期待地點下了通過驗證。

微信立馬出現了兩條未讀消息。

許知恙點進去和陳恙的對話框。

陳恙:【今天謝謝你。】

許知恙盯着這條消息看了會,緩慢地打出兩字:【沒事。】

陳恙:【你什麽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

陳恙:【就當是道謝。】

許知恙頓了頓:【真不用了。】

陳恙:【我不喜歡欠人人情。】

人情。

許知恙強忍着心下的澀意,呼了口氣:【行,我晚上都有時間。】

發完,後知後覺覺得這句話哪哪聽都不對勁。

剛想撤回,陳恙就發了個“好”過來,顯然是沒在意她這句話。

她靠坐在桌子上,一手往後撐在桌面,望着天花板吐了口氣,剛想把手機按滅,手機震了一下。

陳恙:【晚安。】

許知恙盯着那兩個字發愣,剛剛還有些酸澀的心情被陳恙這一句話拂得幹幹淨淨。

她唇角翹了翹,像是被搶了糖的小孩忽然又有人遞給她兩顆更為珍貴的,突如其來的驚喜讓她連自己都沒察覺到臉上的笑意。

她耳尖有點燙,指尖在屏幕上敲擊着,也回了他一句。

【晚安。】

隔天。

許知恙以為陳恙說請她吃飯只是當時随口客套一下。

沒想到他真把這件事記在心裏。

周末沒什麽事,當天周五晚上溫奈就拎起她的車鑰匙一腳油門踩回到了明城,回到了大小姐聲色犬馬的歡樂場。

許知恙目送她開車走,剛想上樓吃飯,轉身就遇到從電梯出來的陳恙。

他插着兜,望向她身後,繼而收回眼,問道:“今天有空嗎?”

許知恙懵了一瞬,還沒明白他說什麽,下意識就點了頭。

陳恙:“那走吧,去吃飯。”

許知恙呆愣了下,讷讷地張了張口,啊了聲。

有點傻。

陳恙看她呆呆的模樣眼裏略過一抹興味,眼尾往下壓,唇角彎起一抹弧度,閑散道:“上次已經答應了。”

上次已經答應。

許知恙這才知道陳恙說的是他要請她吃飯的事。

她抿了抿唇,跟着他走到車前。

許知恙以為這頓飯就是陳恙随口說說,随意請的,卻沒想到他請得這麽有誠意。

陳恙讓她上了車,一路上也沒怎麽和她搭話,很專心地開着車,許知恙也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等到了目的地的時候,她才知道,是蘇汀一家很有名的私房菜館。

車停在門口,他把車鑰匙丢給泊車的門童,有侍者引着他們上了樓,許知恙沒想到的是他還訂了包廂。

有點正式。

那個包廂是中式的布置,有山水屏風,牆上挂着山水墨畫,桌上還燃着香爐,有點好聞。

落了座,陳恙問她:“你有沒有什麽忌口的。”

“沒有。”許知恙搖頭。

陳恙把菜單遞給她,許知恙也不知道點什麽讓他随意就行。

許知恙原本以為這頓飯會吃得很不自在,但出乎她的意料。

一頓飯吃得還算和諧融洽。

她一直知道陳恙是那種很有紳士風度的人,即便是拒絕表白的女生也會為對方留面子。

吃飯也是,他會照顧她的口味,點的是南城的菜。

雖然夾菜是很親密的事情,但是由他做起來很幹淨利落很坦蕩,就好像是真的在......關照他宴請的客人。

想到這個,許知恙很輕地扯了嘴角。

殊不知這個小動作被陳恙收進眼底,他壓了壓眉骨,眉眼松散。

“笑什麽。”

許知恙被抓包,拿着筷子的手一頓,夾着的排骨掉在桌子上。

發出了吧嗒一聲。

“沒。”

她唇瓣輕啓,很輕軟地回了一個字。

陳恙沒在意,重新用公筷夾了一塊給她。

“那吃。”

吃過飯,兩人很默契地往外走,上車,開車。

回了民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陳恙對她有一種親近又疏遠的态度,她現在不反感和他的接觸,相反還很自如很舒服。

她也沒去想這其中的緣由變化,順其自然發展就好了。

回去的一路上陳恙也沒找她搭話,許知恙目光閑散地看着窗外的霓虹,看着看着就有些發困。

迷迷糊糊半睜着眼強撐着,之後眼皮眨動的頻率越來越緩慢,眼前的景物也越來越糊,最後化成一團白霧消失在了眼前。

等紅燈的時候陳恙注意到她的安靜,側過頭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她竟然這麽放心地睡過去。

陳恙敲着方向盤的指尖微頓,眸光落在她身上,突然很輕地笑了下,眼裏有細碎的笑意。

他開了暖氣,開車的速度也放緩。

許知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醒來的時候車子停在民宿外面,車內熄着火,也沒燈,有些昏暗。

透過擋風玻璃,許知恙清晰地看見男人靠在車前抽着煙,擡頭的動作将脖頸拉得筆直,微凸的喉結鋒利,上下滾動了下,這個動作由他做起來很欲,帶着不知名的蠱惑。

不知道是不是車內太悶,許知恙看着看着臉就熱了起來。

她拿手捂了捂臉,呼了口氣之後才推門出去。

外面風有點大,許知恙攏緊外套關了車門。

陳恙注意到車裏的人下來,轉身把煙掐滅。

“醒了。”陳恙開口,嗓子有些抽過煙的啞。

許知恙把頭發撩到耳後,點了點頭,注意到他把煙掐滅的動作,還是忍不住提醒他。

“醫生說你最好短時間內別抽煙,你,這段時間,要不忍一忍?”

陳恙聽完怔了下,随即垂眼低笑,倒是難得的好說話,他應了一聲。

“好。”

“聽你的。”

許知恙心跳忽然咯噔了下,不敢對上他的眼睛低着頭悶悶和他說了一句再見之後就轉身回了民宿。

陳恙站在風口,眯着眼看着女生小跑遠去的身影,唇角彎了下,心裏某個地方忽然松動了。

隔天周六,許知恙不習慣睡得很晚,起床下樓吃了個早飯後就回了房裏看報告。

将近十點的時候樓下傳來很頻繁的開關車門的聲音。

她忍不住起身從陽臺往下看,是T大那邊的人。

許知恙剛想繼續看,就有人在群裏@她,他們T大來了顧問,要在五樓開會,昨天明大那邊開完會有資料還落在五樓會議室,讓許知恙過去收走免得丢失。

她迅速回了個“ok”之後就下去了。

許知恙迅速收完東西,剛出會議室就碰見走在最前面的程斯衍和周鄞,身旁還有一位穿着西裝的男人,身形高大,黃頭發,棕色的眼睛,是他們T大外籍的顧問。

程斯衍一臉嚴肅,用英語在和那位先生交流,那位先生看上去很困惑,表情比程斯衍還嚴肅。

許知恙離得近,大概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她上前,先和程斯衍打了個招呼。

程斯衍看見是許知恙愣了下,想讓她先上去,這顧問哥們現在火氣很大,可別誤傷了許知恙,不然到時候他恙哥會把屎盆子全扣他頭上。

程斯衍剛想開口,就聽見許知恙用一口非常流利的,那哥們的母語朝文森特親切問候。

許知恙其實也不太自信,但是本着試一試的心态,用法語和那位文森特先生交流:“你好,請問您遇到了什麽問題呢?”

她的語速很慢,語調很輕柔,一句話由她念起來有種別樣的味道。

文森特先生聽見熟悉的語音挑了下眉,臉上的嚴肅頓時松了下來,意外之餘還有些欣喜。

“你會講法語?”

許知恙比了個動作:“一點點。”

文森特先生笑了:“會講法語就好了,是這樣的,我的翻譯臨時有事來不了,我的老朋友陳恙先生不在這裏,這裏沒人聽懂我在說什麽,你能試着為我翻譯一下嗎?”

許知恙聽懂他的話,很輕地笑了下:“我試試。”

文森特先生朝周鄞比了個OK的手勢,T大那邊才松了口氣。

許知恙跟着他們一起進去,聽着他們開會,一句一句翻譯給文森特聽。

大概半個小時後陳恙才姍姍來遲。

“抱歉,我來遲了。”陳恙推開了玻璃門,朝文森特颔首。

略一擡眼注意到他身邊的女生時有些意外。

文森特起身走到他身邊。

“非常感謝許知恙小姐為我翻譯,她可真的是一個善良的人。”文森特用的是法語和陳恙交流。

許知恙聽得懂。

陳恙略過他看向身後的許知恙:“辛苦。”

許知恙愣了下,朝他笑着搖頭。

文森特注意到陳恙的目光,有些考究地問:“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

措不及防的口語轉換讓許知恙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麽話,但是大概能知道是西語。

陳恙輕笑了下,眼光裏含有深意:“我正在追求她。”

文森特像是聽到什麽意外的事情,目光在他們之間流連,大笑一聲,而後看着陳恙,誠心誠意開口:“祝賀你。”

陳恙點頭,笑說:“謝謝。”

會議結束,程斯衍陪着文森特先生去了蘇汀,陳恙送他們到門口,等一行人都走了之後,許知恙才問。

“你剛剛,和文森特先生在說什麽?”

陳恙目光收回來,朝電梯走去,許知恙落後幾步跟在他右側,看他按了電梯上行鍵,跟着進去,電梯門合上。

她聽見陳恙說。

“沒什麽,他誇你,”陳恙頓了頓,“翻譯得很準确,反應很快。”

許知恙有些不好意思,如實開口:“其實也沒有,畢竟你們很多專業術語我也不懂,你可能需要再讓他重新看一遍翻譯過後的文件。”

“我怕出錯了。”

陳恙看出她的擔心,略一挑眉,應了聲好。

“你什麽時候學的法語。”

陳恙突然問。

許知恙盯着不斷跳動的數字,撓了撓眼下的皮膚:“大二的時候,那個時候課少,就加入了一個外語社,我不會彈舌,西語比較難學,就選了法語。”

“我教你,你想學嗎?”陳恙開口。

“什麽?”

陳恙:“彈舌啊。”

“怎麽教。”

“用嘴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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