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王衡兮捏着杯子的手肉眼可見地攥緊了。
但杯子沒有碎,想來還不夠生氣,畢竟上次江铖生氣的時候,可是直接捏碎了。
不過,也有可能是王衡兮握力不如江铖。
我晃着酒杯,神游天外地想着,頗有耐心地等着王衡兮的回複。
他同不同意對于我來說,其實并沒有什麽區別。
愛了江铖二十多年,乍一下把他從我人生裏抽走,這種感覺不是刺痛,而是鈍痛。
這種痛不是因為難過或者不舍,而是你追尋一個美夢二十餘載,突然夢碎了;而是你一個習慣堅持了八千多天,突然告訴你,你不能再做這件事。
決絕的背後,對應着的,是無措與空虛。
我承認,我是茫然的。
這種感覺在一個人獨處久了以後更是明顯,我開始慣常性得放空自己,清醒過來之後,已經是一天黎明。
我不認為我是一個脆弱到需要人陪才能滿足的人,但這種本性的不适感慢慢湧上來的時候,的确讓我有些想要跑。
可我讨厭做逃兵,所以我想對抗。
前些日子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麽做,直到今天——
直到今天,我看見王衡兮原本高傲的眸子裏露出驚慌失措,看見粉色的絲帶繞過男性白皙卻沒有任何女性柔美的肌肉,一想到王衡兮板正西裝後的一切,我就覺得有人在我的心底縱火。
将我的理智燃燒地一幹二淨。
也許我是個瘋狂的人。
Advertisement
我捏着杯子的手很輕柔,笑容很溫和,可這些都是假象。
我在用這一切,掩飾我難以對常人言明的渴求。
我真的癡情嗎?
我以前從來沒有問過我自己這個問題——
酒吧的上層,是豪華套間。
“王衡兮,你有和別的女人接過吻嗎?”
“莊聞,別廢話。”
“回答我。”
“……沒有。”
門很重,“咚”得一聲關上後,屋外的一切聲音都停止,房間內靜得如同另一個次元。黏膩的水聲交疊在耳邊,唇齒相貼時不是依偎,而是如野獸般撕扯。
“我收回你是gay那句話。”我咬着王衡兮的耳垂輕笑:“向你道歉。”
王衡兮用更猛烈的撕扯回應了我。
——我真的癡情嗎?
我将手機的攝像頭,對準了這個kingsize的床。
粉色的絲帶将王衡兮的軟肉勒得稍稍下陷,他看着同樣裝扮的我,表情驚恐又猶疑。
還有……期待。
“莊聞。”
他一邊回應着我的吻,一邊咬牙道:
“你是個瘋子。”
——我真的癡情嗎?
被單被揉皺,水漬浸透床墊,腰背起伏間,我回答了這個問題。
不。
我睜開眼睛,王衡兮在我的身邊,睡得香甜。
他肩膀露在外面,上面青青紫紫一片,看着有些慘。
但我卻格外意動,忍不住湊上去,順着他淤血的紋路,一點點向下吻。
“別鬧。”他想推開我,卻被我一把握住了手腕。
我的唇又挪到他的腕部,啃噬着他脆弱的脈搏。
他有些難堪,想抽回手,卻又不知為何死死忍住。
“莊聞。”王衡兮呼吸急促:“你夠了……別發瘋。”
我笑着放開他,看了看下面:“王先生真是不坦誠。”
曾經叫王先生,十句有九句帶着怒火,剩下一句也是陰陽怪氣,不過一夜,再叫王先生,這三個字,卻多了幾分旖旎。
他閉上眼睛不理我,我幹脆黏了上去,摟着他的脖子,放松身體,跟着閉上眼睛。
“莊聞,你和江铖……”
有個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有些弱,但聽得很清楚。
我笑了一聲:“我們曾經是夫妻,你說呢?”
王衡兮不說話了,但我感受得到,他不高興。
我頗覺有趣,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讓他看我:“怎麽,你有處女情結?”
王衡兮道:“沒有。”
“但是我有處男情節。”我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臉,越看越可愛,忍不住湊過去吻了一下:“所以你很幹淨,我很滿意。”
但是王衡兮顯然不喜歡聽到這種說法,毫不留情地撇開了臉。
但他應該是不讨厭的。
因為他臉上表情沒有嫌惡,耳尖似乎還有一絲豔紅。
我們躺了一會兒就起身了,王衡兮接了個電話就走了,他昨日的衣服被扔在了沙發上,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新衣服。
我正準備套上昨天的裙子,卻聽見門又響了,去而複返的王衡兮一邊打着電話,大概是在談生意上的事,一邊推開門,拎着一個灰色的紙袋。
他不方便說話,只是晃了晃紙袋向我示意。
我歪着頭沒動。
王衡兮以為我沒懂,皺了皺眉,對我做口型:“衣服。”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見王衡兮眉頭的皺痕越來越深,我這才走上前,接過紙袋,吻了吻王衡兮臉頰。
而後捧着他的臉,在他另一只耳旁輕聲道:“以後再有人說你是不解風情的死gay,我一定站出來幫你說話。”
回答我的,是“砰”一聲關上的門。
我倒是沒想到實際上的王衡兮,竟然還有傲嬌的屬性。我心情非常好,甚至忍不住哼起了歌。紙袋上沒有Logo,我拆開紙袋把衣服拿出來,才發現是王家旗下的奢侈品品牌,叫Ruto。
這個品牌屬于頂奢行列。雖然我不喜歡奢侈品,但早年生意需要的時候,需要買一些這種衣服當門面,所以買過一些。後來不需要這種東西了,我就整天穿着白景給我的特定。
這條裙子應該是最新款,前幾天我陪白景看時裝周的時候還看模特穿過,王衡兮的女裝審美非常不錯,這一條是我和白景統一認為全場最好看的一條。
因為天氣較冷,還給我配了一件外套。
我穿上身後,發現尺碼也意外地合身,心情愉悅下,給王衡兮的微信,發了一個甜膩的麽麽噠。
過了一會兒王衡兮回了消息。
【微信】
王衡兮:……
昨晚進門前我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把我和王衡兮的手機都調成了靜音。所以之前一直沒看手機,這會兒打開給王衡兮發消息,才發現未讀的東西還真不少。
譚野秋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一看微信留言,是他在找我,問我在哪。
裴珂言也給我打了好幾個,大概是譚野秋讓他跟着幫忙找我。
剩下是一些工作上的留言,還有……
尤山峻和江铖。
前者在跟我委屈巴巴,問我最近怎麽這麽忙,一點消息都沒有。看我一直沒回,小心翼翼地問我是不是還在生氣。
後者只有一句話。
江铖:出來談談吧。
他一周多沒有消息,這會兒跳出來說要談談,不知道是想通了還是要牛角尖鑽到底。
我想和江铖離婚,自然是要打碎他的信念,但也不能逼得太狠,讓他給我玩狗急跳牆。
而且我今天心情真的非常不錯,所以,談談就談談。
地點是江铖選的,就是那棟我曾經要用作婚房的別墅。我到那的時候門是開的,但江铖不在院子,也不在客廳。
尤山峻住過的痕跡已經被江铖完全消抹,窗戶上的紅囍字幹淨得如同時間靜止。
靜止在婚前的那一天,我滿心歡喜地期待着婚禮。
我走進更衣間,江铖果然在裏面。
原本擺放婚紗的位置沒有變,但是上面的婚紗,變成了另一件。
“我想問白景要你的尺碼,但是她不肯給我,所以我花了點時間。”
江铖轉頭看我,俊朗的面容上,浮現着一絲無奈。
我走過去,随手拿起婚紗的一角。入手的蕾絲精致細膩,一看就價格不菲。
江铖就在我身側,沒有暴怒,也沒有不耐煩,表情甚至有幾分柔和。
我感覺我們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平靜地相處過了。
“莊聞,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好不好。”我聽見他在背後道:“穿上給你定制的婚紗,我們舉辦一次真正屬于我們的婚禮。這一次的婚禮不再為讨好任何人,只是我想讨好你……”
他平靜,卻卑微。
他單膝跪地,他眼神堅定。
他舉起手,修長的手指,撐着一個白色的盒子,裏面的鑽戒熠熠生輝。
“莊聞,嫁給我。真真正正地,嫁給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