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1
喬染走了。
他說了別去送機，就真的沒人去。只是當有飛機飛過頭頂時，總會有人在下意識地想着，染是不是就在坐那上面，正被飛機帶着遠離他們呢。
“我要是有火箭筒的話準會把它射下來。”Garcia兇巴巴地說。
又是一個周一，常規工作開始後，染的離開似乎被稍稍淡忘了一些。
BAU小組成員們滿美國的飛，破案，做側寫，抓犯人，拆炸彈，有時甚至會遇上槍戰。
要閑下來可不容易，開始的時候一得到空閑，Garcia總會興致勃勃地說周末正好和染出去一起放松放松，和往常不一樣的是，周圍卻安靜着沒人附和。
說完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染已經離開了，不知道飛到了世界的哪個角落。
又是一片寂靜。
染留下的東西，恐怕除了那套在Hotch隔壁的房子和狗，就是每周寄來的照片和明信片。每個人都有份，明信片是當地的景色，照片則是他自己的。
男人穿着休閑的襯衫和牛仔褲背着大背包，衣服不再像以往那樣平整，而是擰巴成一團，皺皺巴巴的。但他穿起來卻仍別有一番味道，似乎只要是件衣服，染怎麽穿都是好看的。
Hotch每天回家，因為工作原因Jack平時都不和他住，只在周末回來。空蕩蕩的家裏除了金毛以外一個人都沒有，以前的時候還能去隔壁串串門，喝點酒聊會天，也算是一種消遣。
現在連這點用來打發時間的娛樂都沒有了。喬染走了三天以後，家裏的金毛也從活蹦亂跳變得焉焉的沒什麽精神，Hotch上班時放了狗糧，回來的時候狗卻不見了，急的他到處去找，最後才在染家裏的花園裏看到它，耷拉着耳朵窩在狗窩裏，喉嚨裏發出哭泣一樣的嗚嗚聲。
Hotch站在門後，金毛縮成一個球眼巴巴地看着大門口，半天都不動彈。
他走過去，金毛聽到腳步聲馬上站了起來，聞到異于主人的味道後又沮喪地趴了回去，繼續盯着門口。
“金毛。”他摸了摸狗，染一直沒給他取名字，就這麽金毛金毛的叫了一年。
“染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他索性在狗旁邊坐下，一下一下地給他順着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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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我照顧你，你應該記得我的，Aaron·Hotchner，就住在隔壁。”
金毛低叫了一聲，擡頭蹭了蹭他的手。
“我上班也忙，這樣吧，你可以待在這裏，但是別出去亂跑，行不行？”
金毛趴在他身上，沾滿泥土的爪子在Hotch幹淨平整的西裝褲上印下一個個梅花印。
“果然是什麽主人養什麽狗，還真是跟他一樣惡劣。”Hotch有些無奈地說。
金毛似乎挺得意，又開始禍害他的白襯衫。
“希望你能等到染回來。”Hotch嘆氣。
時間一久，金毛漸漸熟了，唯一進步的就是雖然還是會每天去染的花園裏趴着，但晚上到點了就會自己回Hotch家，在客廳裏等他回來。
金毛養熟了，Hotch卧室的床頭櫃裏也存了一沓的明信片，每張上都有染的簽名。他寄來的照片另外放了一疊，男人日漸成熟，還長了胡子，是霸氣的絡腮胡，後來不是很細心地修整了，留下青色的胡碴。
Hotch不知道喬染為什麽明明資金充裕卻還一副滄桑的樣子，直到喬家人打來電話，問他們知不知道喬染在哪裏。
“染……？他不是出去旅游——”
“旅游？！信用卡裏的錢除了開頭兩三個月以外幾乎都沒動，他是旅的哪門子游？！”喬亦的聲音近乎咆哮。
Hotch扔下電話去到Garcia的辦公室，讓她調出世界地圖，根據染寄明信片的地方标出他的所在地。
其他組員當時也在場，看Hotch難得風風火火的派頭就直覺有事，便一起跟了過去。
“染差不多去了十幾個國家。”數了數明信片的數量，Garcia說。
“能查出他現在在哪裏嗎？”
“唔……染的信用卡使用頻率現在是越來越少，銀行卡每次提取數額不超過一千美金。但是……他基本上四個月才提取一次。”Garcia啪哩啪啦地按着鍵盤，屏幕上黑色方框裏的表格讓她有些不安。
JJ抓了抓頭發，緊緊盯着屏幕，“扣除機票費……還有衣食住行，染去的時候根本沒帶多少東西，他到底住哪了？”
“Garcia，能查到他的出入境狀況嗎？”
“怕是不行，Sir。那是別國的國境，除非我們可以拿到許可權。”
“那就查查喬染和Josh·Joe這兩個名字的使用次數。”
屏幕上一堆白色的代碼和藍色方框，最後用幾條紅線标注了出來。Garcia有些結結巴巴地說，“不、不超過八次。”
技術分析員的辦公室不大，到處都是電腦，an覺得他就快悶出火來了。
“如果不是他僞造了假的身份證，就是都住的一些小旅店——環境糟糕到極點的那種，才會不在乎住客是否有身份證。”
“為什麽？”Emily不解，“他明明可以過得更舒适。”
Hotch抿唇，壓抑地發出一聲低嘆，“說明他不希望被追蹤。”
所以才盡量少的使用信用卡銀行卡，下榻的旅店也是名不經傳，和他們短信電話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電話卡也時常更換。
“……行了，既然這樣，大家就都別查了。他沒事就好。”
某一天上班，Hotch剛跨出電梯，就看到組員們都圍在電腦前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Wow……染的眼光不錯嘛……”
“挺帥的男人。”
“好像是法國的，你看他那迷人的藍眼睛。”
“眼神很深邃……”
“簡直是極品，怎麽就是彎的呢……”
一群人嘀嘀咕咕地讨論着，Hotch快步走來，“怎麽了，有案子？”
“不是。”Emily說，“是染的照片。”她微微側身讓Hotch站近一些。
電腦屏幕上是一張染的照片，還有另外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金發藍眼，鼻梁很挺，顯得他的眼神格外幽深。
金發男人摟着染的腰笑的一臉蕩漾，喬染右手拿槍抵住他的胸口，一臉不耐煩。男人卻用另一手握住他拿槍的那只手，笑容愈發溫柔。這樣一看，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反而更像情侶之間有愛的相愛相殺……
更別提，兩人手指上都戴着戒指，喬染生日那天Emily送的戒指。
Hotch沉默着不說話。
“除了地點不夠浪漫，不然就完美了……”Garcia惋惜。
“在哪裏？”
“伊拉克。”
Hotch：“……”
他該說還好去的不是敘利亞麽？
又瞄了一眼，發現喬染只是神色不耐煩，眼睛裏卻沒半點怒火。
他們……
抿了抿唇，Hotch轉身走向辦公室。
Rossi跟在後面，從剛才起一直到Hotch走進辦公室，都在不停地觀察他的面部表情。一年多了，剛才的最後評估讓他越發堅持自己的觀點。
“Aaron，還好嗎？”
“我沒事。”Hotch說。
“你确定？”Rossi在他對面坐下，微微向前傾身，“我怎麽覺得，你剛才看到照片時候的臉色不太對？”
Hotch看了他一眼，然後低頭繼續抄寫文件，“沒有。”
“Aaron……”Rossi無奈，Hotch完全是軟硬不吃，而且他深谙審訊之道，也對心理學和側寫很精通，如果他刻意隐藏，是很少有人能夠看透的。
“都快一年了，Aaron，你還不打算另外找個伴侶？除了染，你還可以有其他的選擇。”
Hotch筆尖一顫，在紙上留下一個墨水點。
Rossi把一切都看在眼裏，知道猜對了，老狐貍暗自嘚瑟。
“幸福終究是屬于自己，不管別人怎麽看，只要你覺得幸福，那麽你的人生就是成功的。”
Hotch停了筆，卻依舊不答話。
“我知道你接受需要時間，但是染走了都快一年多了，你難道還沒想好？”
“David。”他向後一靠，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鼻梁，“要下這個決定比去讓敘利亞反政.府武.裝分子舉手投降還難還難。”
“我理解。”Rossi說，畢竟世俗觀念已經在腦子裏根深蒂固，要打破它并且承受輿論确實要有足夠的勇氣，“不管怎麽說，這是你的事，我沒有權利多做幹預。但旁觀者清，我想說的是，可能連你自己都沒注意，你對于染的關心已經遠遠超過了你所意識到的。”
“Aaron，染快回來了，這不會是最後一個機會，但你如果還要等到下一次，恐怕得要很久了。”
“什麽？”Hotch沒理解他的意思，“染說他要回來？”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Rossi說，“JJ已經結婚并懷孕了六個月，你忘了染走的時候他答應了什麽？早在醫院檢查出寶寶的那一天，除了Will以外JJ第一時間就告知了染，并且說在她生産的時候就會發短信好讓他有充足的時間趕回來。”
“染同意了？”
“當然。”Rossi聳肩，“染一向守諾。”他起身拍了拍Hotch的肩膀，像是長輩對後輩的鼓勵一樣，“好好考慮。”
Hotch擡頭看了他一眼，認真地說道，“……I will.”
三個月後，JJ誕下一子，取名Henry。
等到周末，探員們好不容易度過了煎熬的三天，急沖沖地就跑去JJ家看金發小Henry。
而當看到正在和JJ交談的男人時，全部人都跟被槍頂住腦袋威脅似的僵住了，金毛小鬼更是完全被抛到了腦後。
“嗨，那麽久不見，行注目禮算怎麽回事，就不打算給我個擁抱？”那人展開雙臂，笑容燦爛地做了個博愛的擁抱動作。
胡碴沒了，襯衫平整，除了被曬黑了些，身體強壯了些，喬染和他走的時候幾乎是一模一樣。
Garcia第一個尖叫起來，助跑前撲，給了喬染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JJ在旁邊被狠狠撞上沙發靠背的喬染逗得笑起來。
“好像瘦了點喲。”喬染龇牙咧嘴地捏了捏G妞的胳膊，“是不是太想我了？”他沖巧克力家的baby girl壞笑道。
“少拍我馬屁！”Garcia揚起下巴，兩條辮子甩得喬染跟被扇了兩巴掌似的，“快說，跟你照相的那個男人是誰？”
有了Garcia開頭，其他人也紛紛提出問題，an審問之時仍不忘拎回他的sweet heart。
“他怎麽會戴着我送你的戒指？”
“他現在人在哪裏？”
“你怎麽會跑去伊拉克，那裏亂的要命。你……”
喬染頓時被淹沒，大家問的最多的還是那個法國男人。
“他是法國和意大利混血，是一個職業殺手，我們在巴黎認識的，然後……”屈服于BAU衆位女神的淫威之下，喬染不得不事無巨細地向上級彙報一遍。
“殺手？你還打不過他？！”
“搶戒指？”
“這麽說你們不是戀人？”
“你還跟他逛了整個歐洲？”
解釋之後，面對的問題倒是更多了。
看着被人群包圍的喬染，Rossi向Hotch使了個眼色，被對方用一張撲克臉愉快地無視了。
Rossi：╰_╯
在JJ的掩護下好不容易以口渴為借口逃開，喬染才得以喘口氣，哪怕地點是并不寬敞的廚房，也足夠他感謝上帝的仁慈了。
“诶，Aaron？”
廚房裏充滿了咖啡的香味，喬染還以為是Will在忙，畢竟那個二十四孝老公恨不能把把JJ母子放在心尖上疼，連切個菜都不舍的。
“染。”Hotch微微一笑，“旅游的感覺怎麽樣？”
“還好吧。”喬染笑着說。
見咖啡已經煮好，他從抽屜裏拿出托盤，擺上十個杯子。
“确實有些累，不過感覺還不錯，很自在。”
“染，你的家人很擔心。”
“我知道，已經給他們回過電話了。”
喬染明顯是餓了，一動不動地盯着咖啡，“好香，我都不知道你手藝原來這麽好。”
Hotch小心地給咖啡過濾，一邊問，“那你在外面都是吃什麽？”
“有什麽吃什麽咯。”喬染想拿一杯先喝，Hotch連忙挪開杯子，“還沒加糖和牛奶，很苦，一會加了再喝。”
“哦。”喬染撇嘴。
Hotch忍不住笑，出去這一趟回來，喬染倒是真的變了很多。
想了想，他狀似無意地問道，“染……你和那個法國人，很合得來？”
“還好吧，是有一些共同語言。”比如說殺人技巧什麽的，還有關于速度和隐匿哪一個更重要的争執。
“他沒和你一起回來麽？”
“他有事忙。”喬染翻了個白眼，“每天都有人在床上等他。要我說，那個沒節操的家夥遲早有一天會精盡人亡的。”幸災樂禍的口氣。
Hotch囧，看來染出去不止是開朗了不少，連一些七七八八的也學了很多，說話，也……有些口無遮攔了。
“一年多了，很想你們吶。”喬染眯着眼說。
Hotch彎腰正要拿糖和奶精，聽到這句話，又直起身。
喬染：“=_=？”
“染……其實我也，很想你。”Hotch說，聲音低沉到仿佛要融入咖啡中。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突然伸出手抱住了他。
“染，歡迎回來。”
Hotch在喬染耳邊輕聲說，一手放在他的腰上，另一手環住他的後背。
聽別人說，這是一個保護欲很強的姿勢。
喬染擡眸，透過男人的肩膀，他看見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咖啡依舊冒着熱氣。他們仿佛置身于金色的童話故事中，溫暖萦繞，心裏一片平靜。
沒有黑暗，沒有殺戮，沒有欺騙，沒有僞裝。
我于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終是安靜地墜落在這片遍布陽光的土地，遇見了這樣一群活潑愛笑，善良并且熱情的朋友。
從此，不見黑暗，而光明永存。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