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二謝謝你了。”
退了冕冠的王捏着角觞沉吟一下挑眉:“确實奇怪。”佐伯爽朗一笑兩人對碰杯:“你這人,當日手冢說讓我幫你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他那性子跟你怎麽就做得來知己。如今才算是明白了!”顯然對于手冢的看重不屑一顧,跡部嗤哼一聲端起酒,佐伯無奈笑笑,擡眼看那石梨樹。
“我其實也只見過手冢那一回而已 。但是那日看到他們終于在一起了,就想着,總算是能成全了他們一個誓約罷。”
“誓約?”跡部眯起眼睛:“是指那盤棋?”佐伯點點頭調侃道:“果然即便那種情況下還是安插了不少眼線嘛,就算是你。”
怎麽說那時候不是只有兩三方人馬在關注這個無名院落,跡部微微蹙眉随意道:“你不懂,本大爺若不安插眼線,當時,他、還有你,就不只是被監視而已了。”殺一個人太容易,即便那人是手冢,在這深宮之中,最後不也就是那樣白白死掉了麽。就算要殺兩個三個五個十個人,也沒什麽不同。
佐伯并非不明白他言外之意,不覺便産生了些惺惺相惜之感:“你如今是天下之主了,大抵是多了些身不由己,但同樣的,也總會少些的罷。”兩人目光相接,跡部放下酒杯揚起下颔一臉倨傲:“本大爺怎麽會有身不由己這麽不華麗的時候?!”佐伯抿嘴忍俊不禁也不揭穿他,兩人再次對飲。
“說起來那所謂棋譜的意思,你知道?”想起眼線來報時一副“不知說了主上會不會相信的表情”,跡部聽過之後雖然沒有對探子的敘述有所懷疑,卻是懷疑起手冢——他真的能看懂嗎?
其實佐伯一開始也是同樣疑惑,所以看到跡部的表情便想起那時候問出此話的自己。佐伯再次看向石梨樹,淡淡道:“天圓,地方,兩子并肩,無你無我,生死與共。”佐伯站起身:“其實我也是那日在那山谷中,突然想明白的。”
是不二的話,大概原話就是:“沒有你的地方,我不要。”雖然那人身形像少年,其實堅定執拗的地方也就手冢那樣的人能改變他的決定罷。然而若是那人的話,怕只會是事事由着他。
“如今那兩人黃泉相會了,生前欠了他的,手冢必然是百倍千倍地補償罷。”
“确實是他的蠢勁兒。”跡部毫不客氣,明顯是對手冢的死耿耿于懷,佐伯撲哧笑出來:“你這話肯定沒當他的面說過!不過,恐怕他本人聽到也就是掃你一眼不予理會,可若是不二聽到了,你這輩子都安生不了!”
“哦?他這麽大本事?”帝王無比嚣張。
“啊啊,他沒讓你嘗嘗他整人的本事就這麽走了真是太可惜了!你根本就不知道那家夥的厲害之處啊!不然當初我怎麽會被使喚做這麽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們難道不是知交好友?”
“嗯……這個也沒錯啦,但是那個家夥啊,整起人來六親不認的!”
……
不着邊際的話聊到午夜兩人才算散了。宮門前分手時佐伯意味深長地笑道:“手冢讓我來幫你,也多少是感激的意思。不過陛下,佐伯願意前來,雖是相信他,也是相信你——一定會成為千古一帝的。但是呢,陛下,至高之處至寒,那兩人如今所得,也許反而是你得不到的。”
“……你想說什麽。”跡部微微別開眼。佐伯向他身後望一眼故意不高不低的說了聲:“有人在等你。”然後就匆匆打擺告辭離去了。跡部轉過身。
有個人。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端立在那裏看他,跡部忽然覺得有些心緒浮動不寧。這個人,确實一直在,也不知這些年都為他做了多少,但是。
“臣來迎陛下回寝宮。”跡部立時眉間蹙起瞪了他一眼徑自往寝宮走去。
大概是喝了不少酒的關系,回到寝宮再加上想到忍足自他大婚以後就一直是那樣子,更是讓跡部氣血翻湧。這樣酒勁上來,王就那麽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迷蒙中有人在叫他,是少年溫潤如玉的嗓音。
“吶,跡部,跡部。”
“嗯?你是、不二?”
“嗯,還有手冢哦。”
……
“你怎麽還是那樣一張死人臉,啊?手冢。”
“跡部。”
“嗯?”
“很久不見。”
“噗,手冢你就不能說點別的嗎!吶,跡部,我們是來道謝的。”
“哼。你的本大爺收了,他的讓他自己說。”
“謝謝。”意外地坦率嘛。
“哼,勉勉強強算是有那麽點意思。不二謝的我知道,你謝的是什麽啊?”
“……和他一樣。”
“喲。一樣啊,不二,你就這麽放過他了?”
“呵呵,小景原來是這麽可愛的人呀。我們現在有的是時間了,所以我可以讓他慢慢說。你放心吧。”
“不二,該走了。”
“诶?手冢等等啦。吶,跡部,那八個字我們也很喜歡的,無論怎樣都謝謝你了,其他無以言表。啊,至少手冢,跟跡部道個別罷。”
“……跡部。”
“啊?”
“全力以赴罷。”
“哈哈,抱歉了小景,下次再來的話會讓他說別的話的!那麽,辛苦了吶,君王。再見了。”旁邊的人也點了頭算是告別的意思。跡部忽然伸出了手:“你們……”
“吶,小景。不要難過哦,我們是來道謝的,所有的事都謝謝你。所以別再想那麽多了。”
“別輕易放棄。”
“嗯?”
“忍足。”
“……”
“再見喽,小景。下次和那個人一起來看我們罷,到明年石梨花開的時候。”
“吶,手冢,我們去哪裏?”
“你想去的地方。”
“嗯?哪裏都可以嗎?”
“嗯。”
……
跡部坐了起來。夢境很清晰,清晰到不二眉眼的弧度和那人最後一個仿若陽春融雪的表情都看得清楚。謝謝他嗎?跡部擡起手兩指按在眉間。
“陛下,又做噩夢了嗎?”忍足聽見響動便推門而入了,見跡部沒有反應,輕車熟路地阖了門倒了水才折到床前。看着遞來的杯子跡部卻沒有接的意思,忍足見狀又将杯子放在一邊,探手去試跡部的體溫。
“又是那個噩夢嗎?已經很久沒有過了不是?”實在看不出異常,忍足有些慌神,考慮着要不要請禦醫現在來一趟。跡部不說話,一雙明亮眼睛不見白日裏朝堂上的英氣,也不是沙場上的戾氣,倒像是要看穿他一樣的眼神。忍足一時怔住,很久沒有如此近距離地相處,跡部只着一身衵衣,似乎因為剛剛睡醒,兩頰微紅,蒼紫色的眸裏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看得忍足一陣一陣地心痛。
“景吾。”跡部眨了下眼蹙起眉瞪他,濕了眼角。忍足心驚。
“景吾……”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忍足欲言又止,擡手去理那人的發。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景吾,我只是怕你、逼我娶別人。”
跡部一時無語。他真的這麽想過,在他決定娶凝筱的時候,就想過要指婚給忍足。見他有些心虛地微微別開眼,忍足苦澀一笑。
“景吾,我不想讓你體會跟我同樣的事。我一個人體會過,已經夠了。”想到那日忍足宣讀立後诰封的身影,跡部別着臉握住了忍足停在臉頰的手。
“對不起。”他蹙起眉緊緊阖着眼睛。
“抱歉,景吾。”不待他睜眼,忍足的吻已經欺上眼角。吻幹了零星濕意,在朱唇上輕輕一點,忍足退開笑着看跡部:“我絕對、不與景吾以外的人在一起,好嗎?”這也算是要求跡部給一個承諾罷,不逼他娶妻的承諾 。
不知不覺中,已經用情至此。
“值得嗎?”跡部瞪着濕漉漉卻又英氣不減的雙眼咬着牙問他。
“我願意賭咒發誓。” 忍足笑着答非所問——每次都是這樣。一把攥過忍足的衣襟,跡部将人拉近直接吻上他的唇。
也許除了這個身體,我什麽也不能給你。
可是除了你,我一樣什麽也沒有。
所以沒關系罷。不想像他們一樣。
就算做了這樣的夢,也不想像他們一樣。
“在我之前,不許你死。”聽着氣息不穩的跡部說出這樣一句話,忍足忽然就猜到他夢到什麽。一時竟也覺得莫名滿足。他将跡部整個抱在懷裏,吻着他的額際:“我不會讓你傷心的,死亡也不允許。放心罷。”跡部低着頭不看他。
兩人溫存好一會兒,忍足放開他将人安置好:“你睡一會兒,我就在這等你睡着再走。”他有一張只會為他一人笑得像傻瓜一樣的臉,跡部伸手扣住他的手:“留下來。”
忍足微怔之後重新坐回榻邊,他向來就不是會客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