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如果網球館有裂縫，向芷一定是第一個掰開鑽進去的人。
此時她的指尖在發抖，連帶着手腕，手肘都在發着顫，她在做什麽，她在耍流氓啊，她摸了一個男人的大腿！
沈京白撇着兩條長腿，右腿還壓着不安分的薩摩耶，雙手撐在身後，他看見向芷收回的手壓在了自己的腿上。
一雙纖細白皙的腿此刻并得緊，乖巧地側放着，就在薩摩耶要去黏她時，沈京白拉了下手裏的牽引繩，說：“它認生，摸多幾次就好了。”
向芷沒想到沈京白順着她剛才的話答她，她結巴地說：“對、對不起啊，我不摸你了……”
她是在跟薩摩耶說，可落下來卻感覺有了歧義，忙道：“我跟狗說話呢！”
沈京白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地“嗯”了聲。
向芷尴尬得臉紅，指尖抓着指尖說：“也對不起你。”
她剛才确實摸人大腿了。
然而沈京白好不容易揭過去的事，又讓向芷這聲道歉兜了回來。
男人掂了下手裏的網球，看着高瘦的身形，但手腕骨骼感重，黃綠色的小球彈起，正落入他掌中，向芷看着他修長的手，心道，好靈活啊，一會千萬別跟他對打。
“他們倆好像還要再玩一會，不然我跟你打吧。”
沈京白話音落下的瞬間，向芷心口都冒出汗了。
“我、我不太熟練啊……”
她現在更加不想在他面前丢臉了，這跟穿着破洞襪被他看見窘迫的羞恥感一樣強烈。
沈京白此時站起身，身影高大地擋住日頭，視線朝方景深那兒掃了眼，看見好友朝他揚了揚下巴，一副“我在幫你呢臭小子”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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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不跟向芷對打，他就一直拖着言晴。
“我給你喂球。”
忽然，沈京白微微嘆息的語氣裏落了一句。
向芷愣了愣，驀地擡眸看他，見他拿過網球拍，沒有戴眼鏡的雙眸朝她微側，逆光中攜了絲笑：“說不定我還打不過向小姐呢。”
這樣的謙遜，真的讓人很難拒絕，尤其是很少笑的沈京白，剛才抿了下唇，好像有萬千流光在他眼底熠熠生輝，他就穿着幹淨的運動衣站在她的面前，向芷覺得他手裏拍的網球，就像她的心跳。
“咚咚咚～”
攔網後，她雙腿微分開與肩同寬，重心随着腰部下壓，雙手握着球拍，目光認真地看着沈京白手裏的球。
忽然，一道明亮的抛物線朝天一揚，向芷的目光下意識跟着球，可餘光中男人擡起了雙臂，衣服下擺也随之揚起了風，一剎而過的勁薄線條掠入瞳孔，就在她怔愣的下一秒，網球旋了過來，“咚”地一聲落在她的腳邊。
向芷條件反射地去揮球拍，拍子碰到球了，但……
球飛過了界。
丢人。
沈京白從球框裏又拿了一枚球，向芷這次集中精神，随着風的律動，明亮的球揚到了她的面前，很溫柔地撞向她的球拍，向芷迎了過去，看着那球安穩地越過籃網，落到對面。
“耶！”
她握着拳頭高興地跳了起來。
雖然是很簡單的操作，但她至少把技術撿回來了。
對面的沈京白微眯了眯眼，他離籃網不遠，剛才向芷抛回去的球讓他球拍輕巧接住，此刻就停在他的網中。
“這個力道可以嗎？”
他問。
向芷知道他剛才只是随意一揮，于是說：“我可以先熟練一下嗎，等多幾次我再跟你對打，到時候你就不用讓着我了。”
他手裏的球拍朝她身後指了指，說：“腰直一點。”
向芷沒意識到自己姿勢不對，忙反手按在腰後，讓重心沉下，而不是彎腰駝背。
“姿勢還有哪裏不對嗎？”
沈京白微搖了搖頭，鼓勵道：“沒有，你其他都做得很好，我們繼續。”
向芷開頭的兩個球都有些丢人現眼，但到底有點底子在，跟沈京白打熟了也就放開了一些，向芷很明顯能感覺到他在讓她，至少不用她像以前那樣滿場跑，球都落在她球拍附近。
一輪下來，向芷身上都出了汗，擡手擋着頭頂的日頭朝沈京白道：“我想擦擦汗。”
他身上也有水，向芷看見運動上衣貼在了他的胸膛上，隐隐勾勒出起伏的輪廓。
沈京白給她擰開了水瓶蓋，她接過說了聲謝謝，然後道：“你喂球好準，總是能打中我的網。”
沈京白仰頭喝水時，水珠從清俊的下颚往下滑，随着喉結滾動而順進衣領裏，向芷忙把視線從他脖子上抽離，轉而擡頭看他，結果就看見他的唇被水瓶口壓入一道弧度，他在汨汨地被灌入水。
“戴了隐形，視力還行。”
他略帶調侃的話把向芷惹笑，指尖揉着毛巾擦了擦鼻尖，有汗從脖頸順進胸口，黏住衣衫，運動內衣都緊，她此刻恨不得解開束縛，用毛巾擦遍。
“難怪我打得不太行，原來是沒戴隐形。”
沈京白落了聲笑，很短促地抿了下唇，看着像冰山融雪，雨後初霁。
這時方景深他們走了過來，向芷站起身打招呼，目光朝他隔壁站着的言晴望去，“喝水。”
“謝啦。”
言晴是個看着性格爽快的短發美人，身高上跟向芷差不多，此時她拿着毛巾邊擦汗邊笑道：“剛從國外出差回來，給你們倆帶的手信。”
向芷見她遞來了一個禮袋，頓時有些受寵若驚地擺了擺手，而後朝沈京白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她跟言晴素不相識，跟方景深的點頭之交僅僅是因為他跟沈京白是好友，而她跟沈京白的關系……
“你們的都放一個袋子裏了，我懶得拎。”
言晴把東西遞到沈京白面前，都沒有問對方意見，只說：“不是什麽貴重東西。”
大概是熟稔的關系，沈京白接了過去。
向芷着實不好意思，對言晴說：“吃冰激淋嗎，我去買。”
蹭了人家的網球場，還蹭了手信，因為她在這裏，言晴不好只送沈京白一個人。
“好呀，我剛才看進門那兒有個便利店，我這會就想吃點冷的。”
言晴話音一落，一旁的方景深眉頭便凝起，低聲道：“怎麽又吃冰的？”
她挑眉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向芷抓着球拍在身前晃了晃，像根狗尾巴草，問方景深：“你吃嗎？”
“一會她吃不完肯定就給我了。”
向芷對這些秀恩愛的畫面選擇性回避，轉頭看沈京白，輕聲問：“你咧？”
他微搖了搖頭，舉了下手裏的礦泉水。
于是向芷就跟言晴去小賣部，剛扭頭，就聽言晴道：“你把東西放下吧，讓京白看着。”
向芷本不想麻煩人，但聽她這麽說，目光不由朝沈京白望過去，見他把自己的運動包挪開，給她騰了一個空位。
“謝謝。”
兩個女生往小賣部走過去，向芷拉開冰櫃門讓她挑，說：“我來買單。”
言晴笑了聲：“謝謝啊，對了，聽景深說你跟京白是鄰居？”
果然情侶間什麽八卦都會分享，向芷點了點頭，從冰櫃裏拿出根冰棒，說：“你上我家坐坐呀。”
言晴微歪頭，眨了眨眼睛看她：“你聲音真好聽，加個微信可以嗎，以後聊天就給我發語音。”
向芷被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先給言晴掃了微信，然後又拿二維碼付完款，兩人從小賣部出來，遠遠就看見方景深和沈京白繼續上場。
跟方景深打起網球，向芷才發現沈京白的力氣有多大，比起跟她擊球的咚聲，此刻的網球幾乎要陷入地面，向芷都怕那球被打裂了。
言晴手肘搭在手背上，捏着冰激淋在吃，“你們幹配音主播的工作，身邊應該也有很多聲音好聽的姑娘吧。”
向芷“嗯”了聲，嘗了口冰棒，說：“你對這行感興趣？”
言晴下巴朝沈京白揚了揚，“他還單身呢，景深讓我給他介紹對象，說京白的要求就一個。”
向芷讓她看得心頭微提，視線避了避。
“聲音好聽的。”
言晴話音一落，向芷捏着冰棍的指尖被冰水滋了一下。
這時球場的戰賽結束了一輪，方景深朝言晴跑了過去，姑娘捏在手裏的冰激淋就自然地送到了他嘴邊。
向芷怕打擾二位，往邊上的椅子走了過去，順手把網球拍拿回來，這時一道修長的手拿起旁邊的白色毛巾，而後坐下來喝水。
午後的微風掠過，向芷坐在樹蔭下安靜地吃着冰棍，看見沈京白手肘搭在膝蓋上，微傾着長身，他剛才打得太烈了，這會向芷能聽見他起伏時的喘氣。
“你們還要繼續打嗎？”
向芷打破了沉默，沈京白微側頭，視線從下往上看她，一張輪廓優越的側臉現了出來，“想回去？”
姑娘低着頭，粉嫩的舌尖在冰棒頭上舔了舔，嘴唇被冰得有些腫了，說：“沒呢，冰棍還沒吃完。”
沈京白無聲勾了下唇，“能吃多久，我看能不能再來一輪。”
“那你要是不想那麽快結束，我可以吃慢一點。”
說完她自己先笑了下。
沈京白看了眼她手裏的冰棍，“冰的融化是有固定速度的，除非你不咬它。”
“我當然不咬，我舔不就行了。”
沈京白喝了口水，說她：“不怕涼？”
向芷眨了眨眼皮，将舌尖向側邊一卷，露出舌底來，末了說：“厲害吧。”
沈京白眼神一掃而過，五指攏了攏網球，向芷開口：“要不比一比，看是我先吃到底，還是你先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