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向芷急得左顧右盼, 身上明明是件濕透了的運動衫,為何底下是一條解不開的褲子,而且因為是件短袖T恤, 她沒辦法讓自己的胳膊從衣領裏穿出去,領口太窄了,衣服下不去, 急哭了。

她央着沈京白:“我肚子裏都是水,我要憋不住了……”

男人呼吸裏有沉沉的濁氣,胸腔透不出去,鼓得發硬。

“小芷,你等等, 我看看……”

沈京白自然是知道她的褲子紐扣在哪裏, 但他實在沒辦法此刻給她演示,她喝醉了酒的心智降低,像個小孩, 他拿出手機,在浏覽器裏搜到了類似的連體衫,而後把圖片轉給她看,目光回避道:“在這。”

向芷牙齒咬着指尖, 看了一會後眼睛亮起,然後突然開始低頭看自己的褲子心,指尖摸了進去,在沈京白心跳窒息的瞬間, 她欣喜道:“我摸到小紐扣了!”

兩條又細又長的腿,那樣白那樣嫩, 春筍似地杵在他眼裏,沈京白快瘋了, 而撩撥他的姑娘此刻卻轉身跑進了浴室裏。

他擰開冰鎮的礦泉水瓶往唇腔裏倒水,冰涼透入心肺,卻如何也解不了渴。

再這樣下去會被她弄死。

等向芷出來,沈京白沒看她,只是問:“衣服穿好了嗎?”

向芷說:“好冷,我想洗個澡。”

沈京白斂着眉眼,餘光裏見她身上粘着衣服,又剛從溫泉池裏出來,确實容易着涼,他下颚線緊繃,令自己極盡克制,說:“你現在喝醉了,迷迷糊糊的,別洗澡,不然在裏面暈了怎麽辦?”

向芷喝了酒後特別聽話,于是點頭,問:“那我可以脫掉身上的衣服嗎,好濕。”

楚楚可憐的樣子,看他的眼神裏沒什麽焦點,霧蒙蒙的迷離,沈京白眼底壓出一道紅線,忍耐道:“小芷,我應該讓你把濕衣服脫掉,可是你第二天醒來後發現衣服不見了,會怎麽想我?”

她不清醒,難道連他也混蛋嗎?

向芷低着頭,雙手揪着衣擺,她聽話,不反抗,就讓濕衣服搭在自己身上。

沈京白說:“我讓你朋友過來?”

他此刻嗓音已經沙啞,幸好,幸好圍了浴巾。

向芷沒吭聲。

沈京白于是去拿手機,耐心地低聲道:“我跟她解釋,你喝醉酒了,我們是中途碰見的。”

向芷也沒吭聲。

沈京白于是給徐蕾娅打了電話,他築了千裏之堤,不能毀于旦夕。

打完電話後,沈京白察覺到兩人多少有些衣衫不整,尤其向芷,他趕緊去拿了浴袍裹在她身上,而他自己下半身卻是一條白色圍巾,任誰看了都懷疑兩人的關系,其實別人怎麽想他并不在意,他很擔心醒來後的向芷會多想。

可她從剛才開始一直沒吭聲,沈京白懷疑她不高興,于是半蹲下身去哄坐在床尾的姑娘:“小芷,你現在喝醉了,等你清醒了,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我不希望你把我想成趁虛而入的人,尤其是,上次在公交車上,我不小心碰到你的……你發了好大的脾氣,我被你罵得很委屈,我現在不想有任何的誤會,我怕又被你冷戰了。”

說着,他把冰櫃裏拿出來的AD鈣奶戳上吸管,遞給她:“我答應給你喝飲料的。”

向芷這次雙手捧過了飲料,乖了。

沈京白唇邊浮了道笑,壓聲道:“我先進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你在這裏坐一會。”

向芷“嗯”了聲。

沈京白不知道跟一個喝了酒斷片的姑娘講什麽道理。

但總歸是把她哄好了,他拿上衣服進浴室,等徐蕾娅來的時候,他好穿戴得體,免遭誤會。

他也是存了私心的,明天等向芷酒醒了,有人跟她說:你瞧那沈京白,至少是個有分寸的。

吸管咬在牙齒間,向芷喝到一半打了個嗝。

初夏的季節,浴袍裹在身上開始出汗了,她于是去找空調遙控,瞟見一臺白色遙控器放在床頭櫃上,她拿起來朝走廊頂上的出風口按下。

“嘀~”

向芷把遙控器放到床頭櫃上,準備去拿鈣奶,浴室裏有蒸起的水霧,彌漫在玻璃牆上,嘩啦啦的流水下,有道若隐若現的長身伫立。

向芷呆呆地站在玻璃牆前的不遠處,霧蒙蒙的一片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等着她去探索,她沒有見過的東西。

男人仰頭,流水順着他的發絲流淌,途徑平闊結實的肩膀,他的胳膊擡起,有白色綿密的泡沫裹過起伏的胸肌,健碩的,精壯的輪廓映在玻璃牆上,她忽然走過去,擦了擦那牆壁,看不清楚呢?

而就是這靠近的瞬間,沈京白大掌撫過臉頰上的水珠,眸光墜下,與她四目相對。

向芷仰頭睜着一雙大眼睛,如果不是她此刻朝沈京白咧唇笑了笑,他恐怕根本不知道!

下一秒,男人按停了水龍頭,披上浴袍徑直拉開了浴室門。

不知是生氣還是別的情緒湧上,他此刻熱得胸膛發紅,一把握住姑娘的手把人從浴室的玻璃牆前帶離,濕淋淋的眼睫一擡,赫然看到一面透視的玻璃牆!

浴室連着卧室的牆面是一塊玻璃,但正常情況下是磨砂的單面鏡,根本看不到裏面,但現在——

沈京白問她:“你剛才碰什麽了?”

男人嗓音粗沉,握得她手腕發疼,向芷眼睛紅紅地害怕,把罪魁禍首都推給了床頭櫃上的遙控器。

她指着那個東西,一臉的無辜。

沈京白氣得胸膛起起伏伏,“小芷!你再這樣,我保不準對你做什麽事。”

男人嗓音壓得厲害,向芷抖了下,眼眶晃着水兒,說:“熱啊……好熱……”

傻姑娘,真是傻姑娘。

沈京白喉結滾下:“看哪兒了?”

他嗓音很低地誘哄她說出真話。

向芷指了指他的臉,然後是脖子,往下,胸膛,沈京白瞳仁死死盯着她看,向芷的手停在腰上,沈京白是側身對着玻璃牆的,她說:“都是霧,看不清楚……”

沈京白咬着後槽牙,語氣抑制不住地問她:“還想看哪兒?嗯?”

向芷被他的火氣沖沖吓到了,整個人往床邊縮,害怕得嘴角憋下,委屈可憐極了,然後在那兒搖頭。

“叮咚!”

忽然,卧室門被敲響,沈京白憋得頭疼欲裂,想起剛才打電話給徐蕾娅了。

于是拿過衣櫃裏的居家長褲套上,顯得兩個人在卧室裏清清白白。

“沈教授。”

徐蕾娅笑道:“不好意思,剛才有事耽擱了一會,小芷喝什麽酒了,難不成醉得不省人事了?”

正說着,她繞進房間,擡眼就看到坐在床邊濕噠噠的向芷,姑娘眼睛紅紅的,手背在擦眼睛。

徐蕾娅愣住了,“這是,你們倆在房間裏……”

“剛才在電話裏我已經解釋過了,”

沈京白開口打斷徐蕾娅的聯想,沉聲道:“我們中途碰見,她喝醉了,現在需要換一身衣服,但沒有房間的門卡,所以暫時在我這兒等你來。”

滴水不漏的解釋。

徐蕾娅抿了抿唇,去牽向芷的手,說:“小芷?你沒事吧,怎麽哭了,是不是……”

後面的猜測讓她不由目光看向沈京白。

那種質疑裏包括對他的人品,這于沈京白而言非常嚴重,向芷喝醉了,明天恐怕又會像從前一樣不記得,而她現在的行為又是毫無邏輯的,萬一徐蕾娅明天跟向芷說,他在她喝醉的時候把她弄哭了,那簡直是适得其反!

他的計劃此刻完全被那面浴室的玻璃牆攪壞了。

“徐導,向芷喝醉了,就像個小孩一樣鬧別扭,男女有別,我只能叫你過來。”

如果他真要做什麽事,肯定不會通知徐蕾娅,沈京白自認這句解釋澄清到位,但坐在床邊的向芷卻哭哭啼啼地說:“不就是偷看你洗澡嗎,你剛才那麽兇,好像要搞死我,嗚嗚嗚……現在說我是小孩,剛才……剛才服務員問的時候,你又說我是成年人,你說這樣才可以一起進房間嗚嗚嗚嗚……”

徐蕾娅被向芷斷斷續續的哭腔驚得五雷轟頂。

再看這面黏着霧氣的浴室玻璃牆,她這是半夜來吃到了大瓜嗎!

沈京白擡手揉着太陽穴,最後沉聲對徐蕾娅說:“徐導,我相信第二天醒來,您能客觀地跟小芷陳述,她都對我做了什麽。”

向芷喝了酒其實并沒有多麽明顯的反應,只要不激她,就像夢游一樣,讓她睡醒就好,但她夢游的這段時間發生的任何事,她醒來卻是不記得的。

向芷第二天醒來時,一睜眼就看到徐蕾娅的臉。

她皺眉地翻了個身,繼續睡,嘟囔道:“今天也是放假,你去吃早餐吧,我好困啊。”

徐蕾娅斟酌地開口,說:“小芷,你恐怕得起來想想怎麽哄好沈教授了,不然,別說談戀愛了,他不起訴你都得謝天謝地。”

向芷聽到“沈教授”三個字眼,迷糊地又翻回身,眯着眼睛看她:“什麽事啊?”

一整個上午,向芷都沒出過房間。

中餐也是叫的客房服務,徐蕾娅嘆了聲,說:“你不能做一輩子縮頭烏龜吧。要麽這麽滴,你跟沈教授表個白,就說喜歡他,你們倆在一起,這情侶之間互相看實屬正常啊。”

向芷埋在被窩裏,說:“我想喝酒。”

她不想清醒,就讓她一輩子醉在酒裏吧!

然而傷春悲秋的情緒并沒有得到世界的呵護,現實是客房兩點鐘就要退了。

向芷挪着行李箱下樓,大堂裏有不少人,向芷心裏祈禱他們能給自己打掩護。

“小姐。”

忽然有人喊了她一聲,向芷渾身一激靈,回頭,就見是一位酒店服務員,她頓時松了口氣。

“這是酒店送您的青檸果汁,感謝入住,昨晚看您很喜歡我們的莫吉托,這杯是去了酒精的,放心飲用。另一瓶是給您的男伴,因為酒精的事他對我們很有意見,實在抱歉。”

向芷瞳孔震驚地看着面前這兩瓶果汁,她的記憶該死地就徘徊在她昨晚喝的那瓶飲料之前!

“我看到沈先生在那兒了,小姐,還麻煩替我們說兩句好話,祝您們生活愉快。”

向芷雙腿紮在地面上,直到身後落來一道低磁的嗓音——

“昨晚喝了多少,還沒喝夠?”

向芷感覺自己被綁在了十字架上,供沈京白審判。

她不敢擡頭看他,心跳狂亂,結巴道:“沒、沒酒精的。”

“嗯。”

他神色自若道:“行李還是放我的車上嗎?”

向芷被他沒事人似的反應弄得更緊張了,之前沈京白跟她表白過,但兩人還沒正式在一起,她就跟個女流氓一樣做那種事,不論是放在男人還是女人身上,都是非常嚴重的冒犯。

她此刻很害怕沈京白對她的印象直接破損。

“我、我自己來。”

他說:“好。”

說完他就往大門走了,沒有留情,只是保持着最後的一點體面!

向芷整顆心翻江倒海地懸空着,落不到地,步子忽地朝他小跑了過去,“沈、沈京白。”

男人轉身的剎那,向芷眼眶忽然紅了,低着頭,指尖抓着衣角,不安又可憐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昨晚喝得不省人事了,我不知道……很抱歉……”

沈京白神色微微怔愣,似乎沒想到她會道歉,可是向芷想到他昨晚将溫泉池讓給了她,又讓徐蕾娅過來照顧她,事事周到妥帖,甚至如她所願,保持距離,可她卻……她卻偷看他洗澡!

向芷想到這就想哭了。

她怎麽總是把事情搞得這麽糟糕啊。

此時沈京白朝她走來,寬闊的胸膛擋住了光,說:“我昨晚想了一夜,我是一個非常注重隐私的人,如果被人冒犯了,是會去争一個公道,而不是忍氣吞聲。”

向芷瑟瑟發抖,吸了吸鼻子,嗓音冒着酸澀的水,擡頭看他:“我不是故意的,我今天研究了一下那個房間的浴室,我也不知道遙控一按,浴室的牆就會變透明的……”

“小芷。”

他輕落了聲:“除非我們之間是情侶,否則,你就算誤打開了玻璃牆,也不能湊那麽近地、盯着一個正在洗澡的,年輕的男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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