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府

◎八年,她終于回來了。◎

春節剛過,地上的積雪尚未化去,水牛莊便迎來一群不速之客。

“這又是什麽道理?哪有姐姐不願選秀,叫妹妹替她去的!”

天還很冷,屋內只燒着一盆炭,好在今日出了太陽,日光從半透的窗戶照進來,暖洋洋地照在景禾嬌俏的臉上。光影之下,讓那本就瘦得發尖的臉更為明顯。

她睜着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只看着眼前的炭火,耳邊滿是外頭孔嬷嬷的怒吼聲,聽着那幾乎叫窗戶都震一震的聲音,她忍不住想起從前。

從前在蘇府時,孔嬷嬷說話細聲細語的,與如今是判若兩人。

“主母叫我們來請二小姐,你一個奶媽子攔在這裏算怎麽回事!讓開!”

由這話起頭,外邊的吵鬧聲更大了幾分,鬧得景禾耳朵有些疼,更是譏諷一笑。

主母……

這話本是稱呼她母親的。

想起母親,景禾眸中閃過悲痛,垂眸收拾好心情,站起身往外走。

景禾知道,對方人多,孔嬷嬷大約不是對手的。

且這些人敢鬧上門,想來并非是柳姨娘一人的意思,應是父親也動了心思才對。

思及此,景禾腦中閃過父親的身影,壓下心底情緒,伸手拉開房門。

“讓開!耽誤了主子交代的事!我看你擔得起嗎!”一名婆子怒視着孔嬷嬷,警告道。

“我呸!一個小小五品官的續弦,還當自己是碟子菜!還耽誤主子交代的事,宮裏頭的主子都沒你們狂呢!”孔嬷嬷冷嗤一聲,罵得更是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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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接景禾的婆子見她出來,當即露出得意神色,只是還為說什麽,便見景禾走到孔嬷嬷身旁。

“嬷嬷,不必攔了,我去。”景禾輕輕道。

“那……那怎麽成呢!”孔嬷嬷眉目間露出不忍,僅僅抓着景禾的手,眼眶裏沁出淚水,“嬷嬷……嬷嬷答應姑娘,要好好照顧你的。”

“嬷嬷,我已經想好了,您別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景禾握着孔嬷嬷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如同平日自己有什麽小主意般。

“好,好,到了那邊,萬事小心。”孔嬷嬷睫毛微顫,心中掙紮小一會,終究是同意了,卻仍是不放心地囑咐。

那幾個婆子聽見這話,臉色一變,就要上前争辯什麽。

景禾卻不給他們機會,攔在孔嬷嬷面前,笑着對幾個婆子說:“該準備走了,否則父親該等急了吧。”

婆子聞言,面面相觑後,覺得景禾說的也頗有道理。

留下來浪費時間,到時免不得叫主子斥責,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哼!那請二姑娘快些收拾,與我等一塊兒回去吧!”領頭的婆子冷哼一聲,一雙渾濁的眼直盯着景禾,架勢如同她不走,便要動手一般。

“煩請幾位稍等,我收拾些慣用的物件,便随幾位回去。”景禾知道這些婆子是看錢行事的牆頭草,說話間走上前,塞了些碎銀子,才笑着往屋內走。

領頭的婆子微微張開手,半眯着眼數了數手中的碎銀子,滿意地點點頭,神色不改,卻不再說什麽。

孔嬷嬷冷哼一聲,轉身跟上景禾的腳步。

景禾進了屋內,徑直走到角落的櫃子邊,打開櫃門翻找起來。

孔嬷嬷跟過去,斟酌良久,實在忍不住,說:“姑娘,你……你怎麽能去呢?”

景禾搖搖頭,只掏出一對镯子,拿在手中仔仔細細瞧了一會兒,才好好兒收起來,答道:“不去,便只能一直留在這裏。”

孔嬷嬷明白景禾的意思,但她還是忍不住勸道:“留下來也挺好的,往後……”

景禾又是搖頭,看向孔嬷嬷,“留下來,定是沒有往後的。”

此話一出,孔嬷嬷安靜下來。

其實細想也是,柳姨娘連當家主母都能動手,如何不敢動景禾一個送去莊子的姑娘呢。

“那……那你好好的,若有什麽幫得上忙的,一定叫人來使喚我這不中用的老東西。”孔嬷嬷淚眼婆娑,摸了摸景禾的鬓發,眸中滿是不舍。

“待我安定下來,定使喚人來接嬷嬷。”景禾牽起孔嬷嬷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說。

孔嬷嬷控制不住淚水,想多看景禾兩眼,卻又怕自己舍不得。

景禾知道不能拖延太久,硬是抽出自己的手,對孔嬷嬷說:“禾兒要走了,嬷嬷保重。”

說完,景禾轉身往外走去。

水牛莊離京城尚有一段距離,本可以中途歇一晚再回去,但婆子們趕着回去交差,竟是連夜趕路。

景禾身子本就不大好,一路颠簸回去,路上還吐了一回。

待隔日清晨回到京城,她整個人是脫了水般的虛弱。

可婆子們哪裏管她虛弱不虛弱,到了蘇府後門,便連拖帶拽地将她帶進門。

景禾覺着不能這般見柳姨娘,定了定神,硬撐着推開身旁婆子,咬牙道:“不勞你們,我自己能走。”

說完,景禾自己往前走了兩步。

兩名婆子見她是真的能走,倒也樂得輕松,只盯得死緊,只怕她跑了。

待從後門繞到衡香院,景禾遠遠便聽見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她暗暗警惕起來,這定然是去見柳姨娘了。

不,如今不該叫柳姨娘了。

自她八歲那年,母親難産而亡,柳姨娘便叫父親擡為了正室。

“主母可等久了,老奴幾個,終于将二姑娘給接來了!”領頭的婆子先進門去,笑容滿面地朝柳姨娘行禮,又讓開一步,将跟在身後的景禾露出來。

“哎喲!禾兒可來了!母親好些年沒見着你,快來給母親瞧瞧,是不是瘦了!”柳姨娘捏着帕子,眼角含着淚水,朝景禾張開雙臂。

仿若是親生母女。

景禾卻是笑笑,微微屈膝行了個禮。

“主母接景……蘇禾回來,究竟所為何事,不如敞開天窗說亮話。”景禾道。

“呀!都是一家人!怎麽說得這樣生分!”柳姨娘用帕子擦了擦眼淚,別開臉去,只作出傷心欲絕的模樣。

“主母若是不願開這個口,蘇禾也一路颠簸也累了,便等父親回來再說吧。”景禾說着,轉身要走,卻想起什麽,回頭問,“不知主母為蘇禾,安排到哪兒了?”

柳姨娘本打算演一演好心繼母,景禾卻那般不領情。她心中也是有氣,一時間有些裝不下去,但也不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翻臉,只好強笑着說:“是東邊的雲水居。你既是累了,便先好好歇着,待晚上一家人一塊兒吃頓飯,也好與你爹爹說說話。”

景禾腳步微頓,神色淡淡,只答:“那蘇禾先回去了。”

說完,景禾徑直離開,并未管柳姨娘再說什麽。

婆子們也跟着出來,只是還未走遠,便聽見屋內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

景禾聽見這聲響,只心底暗暗冷笑,加快腳步,往偏僻的雲水居走去。

到了雲水居,景禾收拾了一番,連屋內的丫鬟是誰都未見過,便直接睡下。

一覺醒來,景禾只覺肚子餓得直叫,皺了皺眉,暗怪自己急過了頭,也不知吃點什麽再睡。

就在這時,外邊傳來敲門聲。

伴随而來的,是一個怯生生的女聲。

“二……二姑娘,奴婢聽着屋內有聲響,您是不是醒了,可要用些點心,離晚膳還有些時候……”丫鬟聲音越說越小,到了後邊,景禾幾乎聽不見她說什麽。

“進來吧。”景禾沒有為難丫鬟的念頭,只奇怪對方為何怕自己,忙朝外邊道。

也不怪景禾覺得奇怪。

她這人骨架小又瘦弱,一雙桃花眼多情又勾人,又嫩又薄的唇不點而朱。

人人瞧見了只道是個小美人兒,從未有人說怕她的。

丫鬟聽見這話,又是猶豫了一會,才将門推開。

她手中端着一盤點心,走路步子虛浮,腦袋也低着,看起來仍是十分害怕。

景禾從床上起來,利落地自個點上燈,洗漱一番之後,才到桌邊坐下。

丫鬟見景禾這般迅速,一時間更慌了幾分,站在一旁哆哆嗦嗦的,不知究竟在怕什麽。

“你叫什麽名字?”景禾拿起筷子,戳了戳眼前的點心,掰開聞了聞,随口問。

“奴婢……奴婢叫小草。”丫鬟小聲回答,整個人都在發抖。

“怎麽起這個名字?不是家生子?”景禾蹙眉,沒動桌上的點心,只看向丫鬟。

“不是,是……前些天王媽媽買進府裏的。”丫鬟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原來是這樣,既是家中媽媽沒給你取名字,那我身為主子,便給你想一個吧。”景禾沉吟片刻,複又擡眸,“芳草萋萋,你喜歡芳草,還是萋萋?”

“芳草吧,奴婢名字裏也有個草。”芳草有些高興,多說兩句話後,也不那麽怕了,只奇怪地看向點心,“姑娘是點心不合心意嗎?”

景禾目光一冷,視線移到那味道不對的點心上。

“好芳草,告訴我,這點心是誰給你的?”景禾露出笑容,她可不相信一個剛剛入府的外來丫頭有着膽子,定然是旁人動的手,想叫芳草做那替死鬼。

“這……大廚房的方媽媽說……說姑娘回來還沒用過飯,定是餓了,叫我帶回來,免得姑娘醒了不高興。”芳草只是膽子小,倒也不是笨,她登時便明白,是點心有問題。

景禾沒接話,只看了點心一眼,皺眉深想該怎麽辦。

而就在這時,一只鳥飛了進來,熟門熟路的,想來平日沒少來。

想是因着常來,那白鳥也不怕生,見桌上有碎點心,看也不看的,便撲了過來。白鳥啄着吃了,還耀武揚威朝景禾的方向跳了跳。

可沒過一會,原本活蹦亂跳的白鳥,卻突然渾身抽搐,直挺挺倒在桌上。

景禾眯起眼,視線停留在白鳥身上,對芳草說:“把鳥和點心都帶上,咱們去衡香院。”

作者有話說:

不是複仇主題,重複一遍文案,本質還是甜寵文

盡量讓男主快點出現

【古言接檔文《惹國師》,高冷禁欲國師x嬌憨可愛小公主,文案見下】

宮裏來了位性子極冷的美人國師,除了與皇上論道,平日連門都不出。

小公主溫書寧聽說後,偷偷跑去瞧了一眼。

回去之後,她茶飯不思,做什麽都只想起那日驚鴻一瞥。

好在小公主是個行動派。

茶飯不思了幾日,便頻繁跑到國師面前去。

送點心。

送發簪。

送香囊。

……

小公主想到什麽,便送什麽。

可每一樣,都叫國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

國師說,修道之人,不談情愛之事。

小公主失落離開,自此放棄。

誰知小公主離開之後,國師卻覺得……整個世界都空落落了。

江珩生自小天資過人,跟随師父修道多年,一直堅守道心,不曾動搖。

誰知一朝成為國師,身邊多了一位活蹦亂跳的小美人。

讓他難以忽視。

無數次念清心咒,想讓自己不去想那道嬌憨身影。

卻仍在夢中無數次與她相見。

起初,江珩生冷着臉拒絕。

後來,江珩生漸漸動搖。

直到夢中,江珩生下意識将人攬入懷中時。

他便明白,自己怕是動心了。

公主府。

溫書寧懶懶靠在江珩生懷中,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輕輕拽住他的頭發,問:“我的點心、簪子、香囊呢?”

江珩生輕吻她的發頂,哄道:“我親手做給你,雙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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