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可知和親可是兩國邦交大事,不會為了誰輕易改變。”
“襄兒自然知道,只是襄兒有自己難言的苦衷,還請九皇叔出手相救。”夢中的一切她都不會讓它發生的。
李襄宜遞上了手中的匣子,因為太過于用力指尖都泛着微微的白。
李徹打開匣子,“這是什麽?”
“這是襄兒為九皇叔畫的畫像,先前那副已經是六年前了,九皇叔容顏比之年少時更成熟俊美,自然是不能用了。”
“哦?”李徹輕輕挑眉,将手中的畫軸展開。
竟是一幅一人高的畫像,他身着銀甲坐在一塊巨石之上,手中執着長劍,背後是一片竹林。
這個場景...李徹頓時反應過來,這是那回他帶着李襄宜出宮,回宮之時遭到了殷家的埋伏,這是他處理完伏兵之後坐在石頭上處理傷口時的模樣。
李襄宜确定李徹已經想起來當時的場景之後便膝行兩步乖巧地趴在他膝頭,試探地開口,“九皇叔當時說此生都會護着襄兒,不知是否還算數?”
就像她幼時那般,只要趴在他的膝頭,無論是什麽樣的要求,他總是會答應。
李徹興許也是想起了年少時在宮裏的時光,他溫熱的手掌貼在李襄宜的臉頰,輕輕捏了捏她柔軟的耳垂。
“襄兒,聽聞你前些日子給秦彥送信了?”
李襄宜一愣,這話題怎麽歪到秦彥身上去了?
她直起身,“是,襄兒近一個月前的确給表哥送去過信。”
“還是兆楊親自去送,想必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提到這件事情李襄宜心中還有氣,她氣憤秦彥小肚雞腸生個氣都要生那麽久,她早就已經忘了,他倒是還斤斤計較着,若不是他她哪裏需要來向九皇叔求救。
想到這裏李襄宜氣憤地開始指責秦彥,“九皇叔您可不知道,表哥他實在是太小心眼了。襄兒給他寫信是想要他向父皇提親準許他尚公主,只要幫襄兒避過這次和親待事情過去之後襄兒自然會同他解除婚姻各自婚嫁,誰知他還在生先前的氣,連信都不看!”
李徹不知道內情還好,知道了之後反倒成功給自己添了一把堵。
他眼神幽暗,嘴上的話不知不覺便帶着些酸味,“呵,也就是說襄兒有難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本王,而是秦彥?”
李襄宜有記憶以來就知道他同秦彥不對付,一個是陛下幼弟一個是皇後親侄子,都是身份尊貴的王侯公子,又都文韬武略樣樣出衆,自然會被衆人放在一起比較。
她這有事先想着找秦彥,的确是會讓九皇叔不開心哦?
她只能一臉真誠地像李徹解釋道:“九皇叔,襄兒這不是想着這畢竟關系到兩國邦交,貿然找您出面會讓您為難嗎?秦彥就不一樣了,對他來說只是假意定個親,日後沒有任何影響的。”
李徹聽着他滿臉純真地信口便瞎話,心中冷笑,呵,他還當秦彥那小子有多有本事,他給了秦彥幾年的機會,他不僅沒能抱得美人歸,還将自己氣得獨自跑到邊關去。
不過也幸虧這個丫頭對情愛一事不開竅,不然豈不是白白便宜了秦彥這小子。
若是她被秦彥拐走了身世才暴露,以他的性格這可就很容易君奪臣妻子了。
李徹不說話,李襄宜心中有些打鼓,她試探地開口,“皇叔?”
一只大手捏起李襄宜小巧的下巴,“日後不準你同秦彥走得近,他畢竟是皇嫂的親侄子,他的親事定是由皇兄皇嫂做主。”
也對,表哥是鎮國公府的公子,他的親事一定是經過慎重考慮的,她如今也不是什麽真的公主了,與他也是雲泥之別了,自然是要同他保持距離。
“是,襄兒知道。”
李徹見她乖巧應允,心情頓時變得好了起來,“你知道就好。”
“那九皇叔是答應幫襄兒了?”李襄宜瞧他面色稍霁便見縫插針地追問。
“這...”李徹故意做出一副為難的模樣,“畢竟是兩國邦交的大事,即便是本王也不能輕易插手。”
李徹猶豫不決的模樣讓李襄宜徹底慌了,在她的計劃中還沒有李徹不幫她這個選項,“九皇叔,求您救救襄兒。襄兒自認沒有建平姑姑那般的勇氣和膽識,能在匈奴撐上這麽多年,皇叔不是說了要保護襄兒一輩子嗎?”
“只要皇叔能救襄兒這一回,襄兒願意舍棄公主的身份跟随九皇叔回岐州,好生孝敬皇叔,日後皇叔有了子嗣襄兒定悉心教導弟弟和妹妹,即便是皇叔需要襄兒去聯姻,襄兒也願意為皇叔解憂,只要不送襄兒去匈奴,襄兒做什麽都願意。”
李襄宜急得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李徹是她唯一的希望,如果他都不幫她,她只能在和親的路上被李盛搶回宮關起來,死于一碗毒藥。
即便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她去匈奴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若說先前李徹心中對秦彥是嫉妒,是嘲諷,如今他得了和秦彥一般的待遇對他也嘲諷不起來了,只有同病相憐的無奈。
這個丫頭在男女之情上還未開竅,心裏這還是将他當成親叔叔一般對待呢。
他捏了捏眉心,得,一個表哥,一個叔叔,在她心中都一樣,誰也別瞧不起誰了。
“本王想要人臣服哪裏需要靠什麽兒女親家這種手段。”
“那皇叔怎麽才肯幫襄兒,難不成您忍心看襄兒去匈奴受苦嗎?聽說他們那裏野蠻得很,父死子繼、兄死弟及...”
李襄宜可憐巴巴地扯着李徹的袍角,一雙杏眼含着淚,委屈得随時都要落下。
“九皇叔~”她又輕輕扯了扯。
李徹心早就軟透了,他挑起李襄宜胸前挂着的玉佩,這就是先前他送給她護身的随身玉佩,如今被她重新打了絡子挂在胸前,方才俯身跪下時從衣領內滑了出來,玉佩就垂在她胸前随着她的呼吸起伏。
他從未想過要将大楚的明珠,他的掌上嬌花送去匈奴,用她的幸福交換國家的安寧,若是一國之安寧需要女子去交換去犧牲,他如何還能自诩守衛大楚呢。
只是這其中有太多隐情還未調查清楚,只能暫時瞞着她叫她跟着擔驚受怕。
“你安心在宮裏住着便是,襄兒是本王親自教養長大,本王定不舍讓你去匈奴那等苦寒的蠻荒之地受苦。”
李襄宜得到李徹的保證一顆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她破涕為笑,“襄兒謝過九皇叔。”
李徹托着她的手腕将她扶了起來,掌中的手腕骨節微微凸起,握在手中甚至有些硌手,“回去吧,好好養身子,瞧你瘦得,本王只是離宮一月,你便将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你叫本王如何能放得下心。”
“是,那襄兒便不打擾皇叔了。”
“去吧。”
李襄宜轉身離開,走了幾步似乎是突然想起來什麽,回過頭對着李徹狡黠一笑,“對了九皇叔,想必您應該聽說過襄兒手中的百俊圖吧?您這一幅可就是傳聞中的俊首呢。”說完拎着裙角像只翩跹的蝶一般跑出了竹林。
李徹突然被調戲了一番,無奈的搖了搖頭,“呵,這好美色的毛病倒是和小時候一般沒變。”
他打開手中的畫軸細細品味,可以看得出來是下了極大地功夫的,湊近一看可以看出來畫上纖毫畢現,就連頭發絲都是一根一根描繪過的,雖然畫的是七年前的場景,臉卻與現在的他完美契合。
“公主殿下畫技天下無人能出其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竟能畫出王爺十分神韻。”
公孫先生手搖羽扇笑眯眯地出現在李徹身旁,顯然對李襄宜的畫極其贊賞。
李徹對他的神出鬼沒很是無奈,“先生怎麽走路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王爺的武功應該不至于聽不到草民的腳步聲吧?怕不是看畫太過于入神了?”
李徹被打趣了只能将畫軸卷起小心翼翼地放回畫匣中,“先生還是莫要打趣本王了。”
“公主容貌傾城、才情出衆又性情溫柔,實在是做主母的最佳人選,王爺你說呢?”公孫先生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襄陽公主的時候便是李徹帶着她來拜訪自己的草廬,回去的時候還遇到了刺殺,想必就是畫上那次。
“公孫先生。”李徹語氣中帶着被戳穿心思的無奈。
“公主自幼得王爺親自教導,聽聞先前為自家公子請求尚公主的折子快要将陛下的桌子給淹了,不知王爺可有合适的驸馬人選?依草民看秦小将軍就不錯,門當戶對又知根知底。”
李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是不打自招了,現在想要掩飾也來不及了。
“先生饒了本王吧,本王的确是心儀襄兒。”
公孫先生撫須大笑,“哈哈哈哈~王爺為何羞澀,郎才女貌、青梅竹馬,實在是天作之合。”
李徹無奈嘆氣,“本王将她看作心儀的女子,她還當本王是叔叔。”
“王爺,男女之情,唯攻心爾,您現在可比秦小将軍多一個救命之情呢,近水樓臺先得月哦。”
說完,他留下獨自思索的李徹搖着羽扇走了,這王爺吶,怕是沒有繼續對弈的心思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