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直到馬車恢複了行駛，李襄宜才踟蹰着開口，“九皇叔為何不帶清河？”
李徹連頭也不擡，“本王只是她叔叔，又不是她爹娘，為何一定要帶她？”
“哦。”她扭過頭去偷笑。
這種明目張膽又毫無道理的偏愛讓李襄宜十分受用，這世上總歸還是有人疼愛她不是因為李家的血脈，而是因為她這個人。
眼瞅着李徹杯子空了，她連忙續了一杯，“皇叔，喝茶。”
“嗯，乖。”
李徹手上翻着話本子，表情時而糾結時而嫌棄時而疑惑，看得李襄宜不由得好奇，究竟是什麽養的內容讓他産生這樣的情緒？
這個話本子她也是看過的，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就是如今市面上最流行的故事。
她試探地開口，“皇叔，您這是看到什麽了，表情怎的這般奇怪？”
李徹将手中的話本子合上，不解道：“為何這樣的內容會在京中這般火爆？聽說每家茶樓的說書人都在說這本。”
李襄宜想了想，“好像百姓們都很喜歡這種窮書生得了小姐的青睐，金榜題名後二人終成眷屬的故事，先前也流行過一本話本子也是類似的故事。”
“皇叔是不喜歡嗎？”
“不喜歡。”李徹将話本子扔回抽屜內便不再管它。
“為何？”
“一個男人連進京趕考的盤纏都要女子資助未免太沒有本事了，更何況他承諾那女子的時候可是一窮二白，若是最後沒有發跡豈不是白白拖累了人家。”
李徹本來是想着從這些話本子裏看看有沒有什麽讨女子歡心的妙招的，誰知道通篇看下來倒更像是哄騙，他可不屑于做這種事情。
“額、”李襄宜被李徹的一番話說得一愣，“話本子嘛，總歸是要有一個好的結局的，若是最後那玉娘癡心錯付，張生也沒有金榜題名的話，肯定沒有人願意看了。”
“依本王看這張生靠不住，若是真有這樣一個張生他中不了狀元。”
“皇叔，這天下又不是每一個男子都像您這般出生便是天潢貴胄的，還不許人家寫書的人做夢飛黃騰達啦？”
“本王不是那個意思，本王是說若是真的對心愛的女子好理應是将一切都準備好了捧到她面前，而不是說什麽你等着我，我有朝一日一定會給你這樣的屁話。”李徹神情嚴肅，眼神灼灼地看着李襄宜，眼中是驚人的情意。
“未來的皇嬸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女子。”可惜她壓根沒懂他話裏的意思。
李徹臉一垮，頓時覺得自己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本王困了，要睡一會兒。”随後便躺了下去，還極為幼稚的側過了身背對着李襄宜。
李襄宜不懂他怎麽就突然好似不開心的樣子，又不好意思追問，幹脆自己從抽屜中摸出來一本書看了起來。
馬車又停下了，李襄宜正好奇呢，兆松掀開簾子一角遞進來一個精致的食盒，上面有妙味齋的印記。
“殿下，這是王爺特地吩咐屬下給您準備的糕點，給您路上吃。”
李襄宜接過食盒打開，裏面是各式各樣的糕點，散發着誘人的香氣，是妙味齋新出的什錦糕點，裏面有兩種是最新研發的新口味。
“這個？！聽說這要提前好久預定呢，每日就賣十五份。”
“是，王爺早早就叫屬下去定了，就等今日拿給殿下嘗嘗鮮，可是剛出鍋的呢。”
“好，本宮知道了。”
李襄宜捏起盒子中的一塊糕點，輕輕咬了一口，清甜軟糯、入口即化，的确是妙味齋慣有的水準。
李徹早在兆松說話的時候就豎起了耳朵，可是等了半天只聽到李襄宜吃糕點的動靜卻沒有見她同他說話，
就在李徹快要按奈不住回頭看看的時候，腰間被輕輕戳了一下。
李徹嘴角微微揚起，又強行按了下去，他回過頭故作冷淡，“怎麽了？”
只見李襄宜捧着一塊糕點笑眯眯地看着他，見他回過頭立刻湊了過來，“皇叔要嘗一嘗嗎？真的很好吃。”
李徹別扭地挪開眼，“本王不喜吃甜。”
“可是吃了糕點便不會不開心了。”
李襄宜才不管他的別扭，擡手便将糕點塞進他嘴裏，“再說了皇叔少時明明就很愛吃甜，後來是有人說愛吃甜沒有男子氣魄皇叔才不吃了的。”
糕點的甜香彌散在口中，李徹頓時覺得方才郁結的心氣好似疏通了。
算了，他同她計較什麽呢，他還有的熬呢。
沁園就在京郊的山腳下，出了城門再走上小半個時辰便到了。
馬車停下後，李徹起身先下了馬車，随後便回過身來扶着李襄宜的手。李襄宜還在等兆松将矮凳擺上，猝不及防地就被李徹掐着腰帶下了馬車。
她驚魂未定地捂着胸口嗔道：“九皇叔為何不提醒襄陽。”
李徹一臉無辜，“忘了。”
“...”
“襄陽！”
李襄宜順着這道驚喜的聲音看過去，便被一個銀色的身影抱了個滿懷，那人将她一把抱起原地轉了好幾圈。
“襄陽，我好想你！”
李襄宜在方才的瞬間早就認出了來人，“哈哈~，沐雪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李徹看着淩沐雪抱着李襄宜轉圈，她揚起的裙角像一朵盛開的花，更別提那清脆的笑聲，倏地便覺得有些礙眼。
他伸手攔下正在興頭上的二人，“小心些，別摔了。”
李襄宜和淩沐雪面對面看着彼此，眼中滿是激動和欣喜。淩沐雪穿着一身銀色的圓領袍，墨發高高束于頭頂用銀冠束起，是男子的打扮，極為英氣的長相看着倒像是一個俊俏的少年。
“襄陽~”
“沐雪~”
說着說着便又報到了一起。
李徹無奈地按了按眉心，伸手将李襄宜拉開，“先進去，門口人多。”
兩個人立刻恢複了端莊的模樣，一起轉身向園子內走去，只是沒走幾步又黏糊到了一起。
李襄宜挽着淩沐雪的手臂，心中滿是震驚，“沐雪，幾年未見，你居然比本宮高那麽多了！”
她伸手比了比，發現淩沐雪比自己已經高了半個頭，她自己在女子中就算高挑的，淩沐雪已經趕得上尋常男子的高度了。
淩沐雪頗有些得意地說道：“襄陽你都不知道，去了嶺南之後我就正大光明習武，就蹭蹭長個子，一年時間就蹿到我爹下巴了，把他都吓壞了。”
李襄宜滿眼崇拜，“真的啊！”
“當然。”
“若是本宮也長得像你這般高就好了。”
淩沐雪捏了捏她纖細的手腕，感覺一用勁就能折了，“我這是要舞刀弄槍上陣殺敵的，你這小身板長那麽高做什麽。”
李襄宜想了想，“也是。”淩沐雪天生神力，光是那杆長槍就重達百斤，她可拎不動比自己還重的兵器。
“奴才拜見王爺、公主、淩小姐。”一行人走進門便有小厮在門口候着給他們引路。
“帶路吧。”
“是。”
幾個人剛走過腰門便看到林立的假山，長寧郡主就坐在假山旁的石桌前，顯然是在等他們。
“沐雪你去接個人未免也太久了。”
“長寧若是嫌久，大可不必巴巴地在這等着。”
長寧郡主面色一紅嘴硬道：“誰說本郡主巴巴等着了？”
“诶呀，好了好了，怪我怪我，是我磨蹭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們幫我出出主意。”
淩沐雪最擅長的便是夾在她們二人中間做和事佬，只見她一手摟一個向前走去，不知在她們耳邊說了什麽，李襄宜和長寧一同回頭看了一眼走在後面的李徹，随後竟然頗有默契地一同遺憾地搖了搖頭。
李徹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麽，疑惑地看向兆松，兆松也搖搖頭表示不知。
“你們就幫幫我吧。”
李襄宜為難道：“沐雪，實在不是本宮不幫你，實在是你這個要求太難了。”
長寧附和道：“就是就是，你讓我們去說服小皇舅讓你進銀甲軍，我們哪有這個面子，怕是得我爹來才行呢。”
淩沐雪急了，“不是，你們一個是王爺的侄女，一個是王爺的外甥女，連幫我求個恩典都不敢？”
“你忘了小皇舅可不止本郡主一個外甥女。”
“可是他外甥女裏面最疼你啊。”
“你忘了本宮如今也算不得九皇叔什麽名正言順的侄女了。”
“可是你是王爺親手帶大的啊。”
李襄宜和長寧郡主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沐雪，主要是我們不敢。”
不是她們膽小，實在是沒有一個人趕在靖王面前給旁人走後門的，尤其還是進他的銀甲軍這件大事。
“...”
淩沐雪咬了咬牙，狠狠給自己打了口氣，“我自己去。”
二人來不及阻攔，就見淩沐雪一個轉身沖到李徹面前跪下，“王爺，臣女自幼習武，一心效力于王爺麾下，求王爺收臣女進銀甲軍。”
李徹走路正在想事情，淩沐雪像個炮仗似的跪在他面前，倒是将他吓了一跳，合着她們三個人方才就是在密謀這件事情。
李徹冷着臉，李襄宜和長寧便吃不準他的态度了，趕緊跑過來也跪下。
“九皇叔，沐雪她一時沖動，請皇叔喜怒。”
“小皇舅，沐雪她也是一腔赤誠，并非有意冒犯。”
李徹不知自己平日裏是多麽嚴肅才能将這幾個丫頭吓成這樣，“你們先起來，本王這是要吃人你們一個個吓成這樣。”
“今日不方便，此事回去再說。”
說完李徹便自顧自地走了，留下淩沐雪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這是什麽意思？同意還是不同意？”
“你傻啊，這是同意了，快謝過皇叔。”
“就是，若是不同意方才便拒絕了。”
淩沐雪欣喜若狂，一邊從地上爬起來追上去，一邊對着李徹的背影道謝，“臣女謝過王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