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
湖邊柳樹下, 喜鵲和兆松二人席地而坐,手上還拿着啃了一半的雞腿。
“禦膳房偷的吃食比平日裏吃着香呢。”
“劉禦廚燒雞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喜鵲看着遠處湖心亭兩個人隐隐約約是抱在了一起,手裏的雞腿都更香了。
“诶诶诶, 王爺是不是在親我們殿下。”
“哪呢哪呢?”兆松往旁邊挪了挪,果然看到柱子後的二人。
“王爺果然神速!”
眼瞅着兩個人又抱到了一起,喜鵲搗了搗兆松, “王爺和殿下在說什麽?”
“我哪能聽着?”
“你不是總吹噓你是順風耳?”
“耳朵再靈也不可能聽到那麽遠啊!”
湖心亭和岸邊是一座長長的廊橋相連,亭子裏的人在他們眼裏和手中的雞腿大小差不多。
喜鵲看到李襄宜甩開李徹的手往岸邊走察覺到了不對勁,“诶,我怎麽瞧着殿下生氣了?”
“不行,我得看看去。”
喜鵲将手中的雞腿往兆松手中一塞, 抽出帕子擦了擦趕緊迎了上去。
李襄宜氣呼呼地走過廊橋, 李徹跟在她身後一直解釋,奈何她現在在起頭上根本不想聽。
“喜鵲,我們回宮。”
“啊?”這方才還好好的, 怎麽突然就要回宮了?
“來了,殿下。”
兆松手中舉着兩只快吃完的雞腿,眼瞅着主仆二人一溜煙地離開了,而自家王爺只能無奈地站在原地按着眉心。
“王爺, 這是怎麽了?殿下怎麽生氣了?”
“還不是江若妍出的馊主意,襄兒意識到我和她是串通好的了。”
兆松一邊打探李徹的臉色,一邊提醒道:“王爺,這主意明明是您自己想的, 江小姐頂多只能算個從犯。”
在李徹殺人的目光下,兆松說完了“您才是主謀”這幾個字。
“唔唔!”
李徹抓着他的手将他手上的雞腿塞進了他的嘴裏。
“王爺, 您謀殺啊!”
李徹幽幽道:“扣半年俸祿。”
“王爺,屬下上有老下有小...”
“扣一年。”
“屬下知錯了!王爺!”
李徹自知惹惱了李襄宜, 立刻找到皇後說自己與江小姐互相只有欣賞,沒有男女之情,先前的行為只是為了氣自己喜歡的女子。
皇後聽了他的話,氣得罵他那麽大的人了還瞎胡鬧,偏偏皇後疼他舍不得逼他,只能将一切作廢。
李徹日日不是親自登門道謝,就是各式各樣新奇的玩意兒流水似的往翠微宮送,李襄宜總歸是氣消了大半。
春色漸好,李襄宜将習畫的地方從書房搬到了翠微宮的小花園。
這日她剛對着一從紫藤蘿畫出個雛形,李徹就出現在她面前。
她連頭都沒擡,“九皇叔今日來又是為了何事?”
李徹将她手中的筆奪走,拉着她的手便往外走,“帶你出宮逛逛,有個好東西要給你看看。”
“什麽好東西這般急切?我還未梳妝呢。”
李徹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必梳妝,天生麗質。”
她穿着一身粉白的襦裙,發髻上是粉色的珠花,雖不施粉黛卻是人比花嬌。
李襄宜臉蛋一熱,“油嘴滑舌。”
“走吧,時辰不早了。”
李襄宜坐上馬車出了皇宮,還未走多遠馬車便停下了。
“怎麽了?”
“到了。”
“這便到了?不是方才才過了宮門?”她明明記得距離守衛檢查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沒弄錯,跟本王來。”
李徹牽着她下了馬車,眼前是一座氣勢恢宏的宅邸,牌匾上寫着“靖王府”三個大字。
“怎麽來靖王府了?不是一直還未修繕?”
李襄宜納悶了,好端端地來靖王府做什麽。
這宅子是原先跟着太.祖打天下的親兄弟的府邸,規模宏大、布局講究、氣派非凡,可惜那王爺的子孫都不争氣,爵位逐級削減,前些年爵位沒了朝廷便将宅子收了回來。
帝後視李徹為親子,雖早早地便将這個宅子留給了他,卻因為他一直未成家又在封地和邊關待了幾年并未讓他正式開府,而是一直住在承明宮中。
那牌匾還是仁豐帝親自提的字。
李徹不由分說地牽着她走進王府,“這靖王府終于等到了它的王妃,自然是要主母來親自布置。”
作為女子聽到這樣的話自然會心花怒放,李襄宜也不例外。
她強忍着笑,嘴角卻已悄悄翹起。
“誰是你的王妃。”
“除了你還有誰。”
宅子還未開始修繕,裏面只有平日裏負責灑掃的下人,下人顯然訓練有素,見到李徹帶着個女子都并不亂看,只是默默行禮随後退下。
李襄宜從前跟着李徹來過一次靖王府,只是那時年紀小各種細節早就不記得了,如今看了還是覺得稀奇得很。
靖王府是整個大齊最大的王府,花園中挖了一個巨大的人工湖,裏面種滿了蓮花。
“再過幾個月蓮花便開了,到時候可以在這湖裏泛舟,還可以采蓮子。”
“在這花園裏紮個秋千,秋千上纏上花藤就不曬了。”
李襄宜一邊看一邊構想,嘴上忍不住就說了出來。
李徹摟着她站在橋上看湖裏的錦鯉,“都依你,你想怎麽布置便怎麽布置。”
“真的嗎?”
“即便是想把這湖填平了種上花也随你。”
李襄宜不樂意了,怎麽說得她好像刁蠻跋扈了呢?
“我可不像你說的這般任性。”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露出從前那種嬌俏自如的神色,李徹心中一軟,低頭在她撅起的唇上輕啄了一下,“誰說的,襄兒明明是最知書達理、才情兼備的女子。”
“咦~”
李襄宜徹底被他肉麻到了,只覺得通體一涼,她打了個哆嗦。
腳下一轉便跑了出去,回頭笑着扔下一句,“你好不要臉~”
李徹氣笑了,三兩步便将她捉進懷中,在她耳邊、腮邊和脖子上落下幾個熾熱的吻,白膩的皮膚和胸前的圓潤都盡收眼底。
“哈哈~癢~”
腰間被結實的手臂鎖住,她怎麽也掙脫不開,只能縮着脖子在他懷中躲避。
後腰好似硌着什麽東西,她還未來得及細想便被李徹一把抱了起來放在橋欄上,裙擺堆在兩人中間,遮了個嚴嚴實實。
她看了一眼身後的湖水,自己就坐在一掌寬的橋欄上,稍微沒坐穩便會掉入湖中,她可不通水性。
“啊~”她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趕緊貼回李徹懷中,“你做什麽,放我下來,我不會水。”
這一貼方才眼睛所見的風景便有了更實際的觸感,李徹覺得自己快要冷靜下來的身體又開始起了苗頭。
“怕什麽,有本王在,難道會讓你落水不成。”
“這橋欄太窄了,我害怕。”
“害怕就把眼睛閉上,我累了要歇一會兒。”
“哦。”李襄宜不太懂他累了為何不找個地方休息,非要在這小橋上站着,總不能是橋上風景獨好吧,花又沒開呢。
她的耳朵就貼在李徹胸膛上,“你心跳好快。”
何止是心跳快,他想。
靜靜待着有些無趣,李襄宜便想着說說話,“我想去東市那家布莊定做幾身衣裙。”
“什麽布莊能比宮中的尚衣局手藝還好?”
“上回看到長寧在那個布莊定做的裙子,繡工很是精美,反正就是和宮裏的不一樣。”
李徹哪裏懂女子口中的繡工不一樣具體是什麽不一樣,在他眼中除了幾種顏色之外總歸是大差不差,他雖不懂但是對于她的這種要求是有求必應。
“那我們現在就去?”
“你歇息好了?”
李徹暗中檢查了一番确定自己已經恢複正常,“好了。”
“那走吧~靖王府那麽大,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看。”
“這可是我們日後居住的府邸,如何修繕布置本王可全權交給未來的靖王妃了。”
李襄宜心中一甜又不想讓李徹看到她在笑,幹脆便拉着他的手往前走,“知道啦~靖王殿下就放心地交給我吧。”
長寧郡主推薦的那個布莊在東市,往裏走兩條街便能看到一座醒目的繡樓,與尋常布莊不同的是,這布莊是一個三層小樓,比周圍的酒樓看着還要氣派。
李襄宜看着布莊的名字面露疑色,“妙音閣?”
“怎麽會有布莊叫妙音閣呢?”
李徹看了看周圍終于想起來了,“這間鋪子以前應當是一座酒樓,東家年紀大回鄉了便盤了出去,沒想到竟是開了布莊。”
“走吧,進去看看。”
一進門李襄宜便懂了這名字的由來,這妙音閣環境雅致香氣袅袅,竟是有專門的樂師在一旁彈奏樂曲。
看到二人進來立刻便有小丫鬟迎了上來,“公子、小姐,裏面請。”
二人被引到一處雅間內坐下,立刻就有丫鬟捧着茶水上來奉茶,“二位是要看看布匹還是要定做衣裳?”
“我想定做衣裳。”
“小店可以自己準備布匹也可以從店裏挑選,整個京城再沒有比我們妙音閣料子再齊全的了。”
這小丫鬟的話引起了李襄宜的好奇心,“那我倒是要看看你們有什麽新奇的料子。”
“小姐您稍等。”
很快小丫鬟捧了好些冊子回來,每個冊子上都是不同材質的布匹,上面畫了紋樣和眼色,還有幾本是衣裳的樣式。
“我們妙音閣的料子和衣裙樣式都在這裏了,小姐若是看中了哪種小的可以取來給小姐瞧瞧。”
“是嗎?我倒要看看。”
李襄宜還是第一次在宮外的鋪子裏見到這樣的方式,立刻便接過冊子翻看了起來。
冊子裏的紋樣很多都很新奇,李襄宜看着看着便入了神,“這些紋樣都很少見,我要看看這些。”
“好,小姐您稍等。”小丫鬟将李襄宜要的布料一一記下。
很快,布匹被取來,李襄宜仔細看了看,發現這些布匹雖紋樣新鮮,比起皇宮的那些貢品還是要差上一些,想來也是即便這妙音閣的掌櫃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越過皇家搜羅這天下的绫羅綢緞。
“料子還是我自己準備吧。”
丫鬟一聽便明白她家世非凡是個見慣了好東西的,伺候起來便更加殷勤了。
“那小姐喜歡什麽樣的衣裙,小的取來給小姐試試。”
“好,你先取這些過來看看。”
雅間內有專門的一間屋子用來女眷換衣裳,李襄宜習慣了喜鵲的伺候便只帶了她,那些樣衣雖只是為了展示和試穿,針腳和刺繡卻絲毫不含糊。
李襄宜穿着一身飛花百蝶裙走了出來,在李徹面前轉了兩圈,“這身怎麽樣?”
李徹上下打量一番吐出兩個字,“甚美。”
李襄宜頓時垮下臉蛋嘟囔了一句,“每一身都甚美...”
“就沒有別的看法嗎?一聽就沒有認真看。”
“膚若凝脂、柳腰楚楚,狀似洛神。”
當着丫鬟的面李襄宜不好意思了,“胡說什麽。”她嗔了李徹一眼轉身去換另一身。
這是一條流仙裙,用層層疊疊的彩色輕紗營造出一種流光溢彩的感覺,只是這布料李襄宜覺得差些意思。
“這裙子還有其他料子嗎?”
丫鬟面露難色,“沒有了小姐,掌櫃的本想用去年新出的鲛绡來縫制這條流仙裙,但是鲛绡極其難得,一年不過産十匹,全都進獻到宮中了,尋常百姓根本難得一見,這已經是我們掌櫃的能想出來的最接近的料子了。”
鲛绡啊...傳聞中是東海鲛人用月華織成的,極其輕薄,表面有光華隐隐流動,去年面世之後便引起了軒然大波,她也只是去年見過進貢的幾方帕子,這整匹鲛绡用來縫制一條流仙裙也的确太過于奢侈。
“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鲛绡明日派人送過來,叫你們掌櫃最先給小姐做。”
李徹突然的話驚呆了屋子裏的人,李襄宜也震驚地看着他。
“公子,您、您有鲛绡?”小丫鬟激動地都有些磕巴了。
“今年剛得了一匹,本想等你生辰的時候送給你,如今看來只能是提前送了。”
他實在是不忍心看她遺憾的模樣,生辰禮只能再想了。
“真的嗎?!”
“我何時在這種事情上騙過你!”
“太好啦~”
一樁心願了了李襄宜也沒有再看下去的心思了,最喜歡的衣裙已經有了,其他的都索然無味。
丫鬟給李襄宜量了身,只等着鲛绡送來便為她趕制衣裙。
李徹給兆松使了個眼神,兆松心中了然,跑去找到那丫鬟讓她将方才李襄宜試過的衣裳都做一身,料子明日一起送過來。
丫鬟捧着錢袋子激動極了,碰到這般大方的大主顧,她這一個單子夠吃這一年。
買到了最适合自己心意的衣裙,比買一堆東西都滿足,李襄宜現下便是這樣的心情。
“京中還開了不少鋪子...”
李徹正說着話街道上的人不知為何都吵着前面跑去,人流擁擠險些将李襄宜幾道,李徹眼疾手快将她護在懷中。
“前面出了什麽事?怎麽大家都往那邊跑?”
兆松抓了一個行人問道:“這位小哥,前面是出了什麽事?”
“你還不知道嗎?長寧郡主發了告示要比武招親呢,這誰要事贏了,可就是雞犬升天了。”
那小哥說完便一溜煙跑了,生怕湊不上那熱鬧。
“長寧?”
“比武招親?”
二人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震驚。
李徹咬牙切齒道:“這個死丫頭,當真是胡鬧。”
“現在不是罵她的時候,我們快去看看,婚姻大事怎可兒戲?”
幾人趕到的時候,平日裏張榜的地方已經擠滿了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只能看到榜前有兩個侍衛持劍守着。
兆松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擠到最前面,看完了告示上的字便退了出來。
“主子,郡主說十日之後要舉辦比武招親,只要是三十歲以下未成婚的男子都能參加,贏的人便是郡馬。”
李徹氣得腦子都疼,“胡鬧,這男子連面都沒見過,家境如何人品如何什麽都不知道,怎能貿然出嫁。”
李襄宜也急,“可是這告示已出,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即便是想反悔也擋不住這衆口铄金。”
“都散了散了。”
是京兆尹帶着人過來了,人群看到他立刻就讓開了一條道,他走到前面一把将告示撕了下來。
這下人群不讓了,“大人這是什麽意思,君子一言驷馬難追,這比武招親可是郡主親口說的,怎麽如今想反悔了便能當沒發生過嗎?”
“就是!”
“就是!”
京兆尹的人立刻就拔出佩刀惡狠狠地盯着幾個帶頭吵鬧的人。
“吵什麽!本官何時說過要作廢!建安大長公主說了,這比武招親照常舉行,只是這告示引起了人群圍觀,嚴重影響了京中的秩序還容易發生險情,殿下特地吩咐本官以百姓的安慰為重,本官只能将這告示撤了疏散人群。”
“都散了吧,散了吧,若是有意參加便自己去公主府報名,誰再圍在這裏影響坊市做生意,別怪本官将他抓起來關個十天半月的,到時候便會天大的好機會也沒有了。”
圍觀的人哪裏還敢堵在這裏,頃刻間散了個幹幹淨淨。
人群散去,京兆尹這才看到站在人群後的李徹,吓得趕緊小跑過來行禮,“下官見過、”
李徹制止了他的話,“切莫聲張。”
“是、是。”
“有勞徐大人了,我要去一趟公主府,不打擾大人處理公務了。”
“您請。”
京兆尹送走了李徹才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這京城随處可見的王公貴族,他這一個小小京兆尹見了誰都得夾緊尾巴。
他身邊的屬下看着幾人的背影感慨道:“大人,方才這姑娘生得跟天仙兒似的。”
“你不要命了!”
那人也慌了,“大人,這是怎麽了?”
“方才那位可是靖王,他身邊的女子可是你能打趣的?再亂說本官割了你的舌頭。”
京兆尹并不認識李襄宜,他官位不高根本沒有見公主的機會,但是他知道站在李徹身邊的女子多半是身份尊貴,誰他都得罪不起。
“是是是,小的魯莽。”那人擡手便給了自己幾個清脆的耳光,再也不敢胡說。
一路上李襄宜心急如焚,恨不得生個翅膀飛去建安公主府。
“兆松,再快些。”
“小姐,路上人多,實在是沒辦法。”
李徹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安慰道:“別急,皇姐足智多謀,她不會讓長寧亂來的。”
李襄宜知道是自己太過于慌亂了,“是我心急了,兆松你注意些別撞到人。”
“是,屬下知道。”
建安公主府門前擠滿了人,全都是看到了告示來報名的。
管事沒辦法,為了不讓他們堵着門,只能在門旁支了一張桌子記錄,所有人都排成長隊,若有人擾亂了秩序便當場打出去剝奪資格。
很快,所有人便老老實實地排起了長隊。
李徹牽着李襄宜下馬車的時候,管事看到他立刻将他們迎到府裏。
“王爺、殿下你們來了,王爺您快去看看公主現下可是氣得不輕呢。”
“長寧呢?”
“郡主正被公主罰跪呢,都跪了半個時辰了。”
剛走到正殿,李襄宜就看到跪在院子中的長寧,而建安大長公主就坐在殿前,看着她罰跪。
“皇姐。”
“拜見姑母。”
建安大長公主看到他們收起臉上嚴肅的神情,“既白和襄陽來了。”
李襄宜趕緊去看長寧,“你怎麽這般胡鬧,比武招親是能随便說的嗎?”她倔着一張臉,一句話都不肯說。
“襄陽,你過來,讓這個孽障在那裏跪着。”
“姑媽,長寧身子弱,哪裏經得住這麽跪。”
到了春日漸漸熱了起來,但晚間還是有點涼意,更深露重哪裏扛得住。
大長公主厲聲道:“便是讓她跪死了,也好過叫她丢了本宮和薛家的臉!”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戳中了長寧,她攥着拳頭大喊,“母親只關心自己和薛家的臉面,卻不在意女兒。也是,您但凡在意女兒,便不會在生下女兒之後便随着父親四處出征,把我扔給祖父祖母,哥哥姐姐都是您的孩子,只有我不是!您整日逼着女兒相看這家那家的公子,也不管女兒是否願意,是否喜歡。現在女兒決定比武招親,不是正對了母親的心意能早些嫁出去。”
話還未說完長寧郡主便開始哭,李襄宜趕緊将她摟在懷中,胸口處傳來她悶悶的哭嚎聲。她這才知道原來長寧要比武招親是為了與大長公主怄氣,當真是糊塗!
“啪!”一個杯子碎在長寧腳邊,“你這個孽障,你要氣死本宮!”
大長公主氣得捂着胸口直喘氣,李徹趕緊遞上一杯水,“皇姐,長寧還小,您切莫與她動氣。”
“她姐姐像她這般大的時候已經能将薛府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她還在一時沖動為了氣本宮就要比武招親。”
長寧是建安大長公主最小的孩子,出生後便交給祖母撫養,她随着驸馬出征又跟着駐兵嶺南,十幾年的時間母女倆都未曾怎麽見面,直到前幾年薛老夫人病逝她才被接到嶺南。
“那母親權當只有姐姐一個女兒好了,反正母親也沒養過女兒幾年,就将女兒送回薛府。”
“你瞧瞧,她說的這是什麽話。”
長寧埋在李襄宜懷中大哭,“襄陽,我好想祖母。”
李襄宜心疼地抱着她卻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提到薛老夫人建安大長公主也嘆了口氣。
“皇姐,給我一個面子,先讓長寧回去,即便是要教訓她也得等這件事情先處理好了,她是陛下親封的郡主,婚事決不能兒戲。”
“罷了罷了。”建安大長公主擺擺手,“送郡主回房,叫府醫來看看。”
李襄宜收到李徹的眼神,跟着長寧一起離開了。
“皇姐,打算如何應對此事?”
“既白,你說該怎麽辦?這事鬧得沸沸揚揚,是絕對不可能反悔的,不然這皇家臉面往哪擱。”
“你手下能人衆多,能不能找幾個武藝高強的,先贏了這比武招親,本宮日後定會好生補償。”
李徹心中驀然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皇姐,我當真還認識一人,武藝超群,只是他現如今人在外地,不知能否趕得回來。 ”
建安大長公主緊緊抓着李徹的袖子,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你快給他去信,請他無論如何要幫這個忙,什麽條件本宮都答應。”
“好,我立刻給他寫信。”
管事親自奉來紙筆,李徹在紙上寫下“京中有急事,速來,十日內到。”
信上蓋了他的私印,信封上也做了急信的标記,兆松接了信便親自去找人送信。
“長寧這個混賬,怎麽就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薛家的幾個公子都已成婚,連個可信的人都找不到,她是要急死本宮。”
“皇姐,以後還請您不要在長寧面前說她比不過永寧,這是她心裏的一道坎。”
建安大長公主怔怔道:“本宮不是那個意思...”
“不論您是不是那個意思,長寧她都會因此而難過。”
建安大長公主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說的話讓長寧受到了怎樣的傷害,整個人都好似失去了精神。
“皇姐,去吧,去和長寧好好談談,她不是任性不懂事的孩子,至于比武招親一事,我會多找幾個人确保萬無一失。”
她強打起精神抹了抹眼角的淚,“好,既白,這事有你幫忙本宮放心。”
建安大長公主走了之後李襄宜便神色忡忡地走了過來,顯然還在擔心長寧。
“九叔,長寧她...”
“我和皇姐已經商量好對策,你不用擔心。”
“那我就放心了。”
“長寧她怎麽樣?”
“姑母過去了,希望她們能好好談談。”
李徹看着她憂心的樣子故意摸了摸她的腦袋,“時辰不早了,回宮吧。”
李襄宜立刻護住自己的發髻,“發髻都弄亂了。”
他擡手幫她扶正發髻上的珠花,“沒有,還是很美。”
“亂說話。”
李襄宜趕緊看了看周圍的下人,還好沒人看着他們。
“我們回宮。”
兆松送信去了,管事便安排了一個馬夫幫他們駕馬車。馬夫在李襄宜是絲毫都不肯同李徹有任何超出叔侄的舉止的,兩個人就這樣在馬車裏正襟危坐,直到回了宮。
十日轉瞬即逝,這幾日李襄宜實在是放心不下長寧,自己請示了皇後去建安公主府上陪着長寧。
她整日憂心忡忡的,長寧倒是吃得下睡得香,好似比武招親的對象不是她一般,久了李襄宜也幹脆跟着她在府中玩樂,期間她們自己還琢磨出了一個應對之策,那便是讓淩沐雪去挑戰最後的勝者。
淩沐雪投入李徹麾下之後,自己組建了一支女子隊伍,每日跟着士兵們一起操練,忙得不亦樂乎。
她精通武藝又是天生神力,那些人車輪戰打了許久早就精疲力盡,淩沐雪應對他們應當是不成問題,到時候實在不行只能使一些偷襲之類的手段了。
畢竟長寧氣性過了之後也後悔了,她不該因為一時賭氣将自己的終身大事以這種草率的方式确定下來。這方法雖不光彩,但是為了自己的幸福,也只能做一回小人了。
比武招親那日整個京城的人似乎都來湊熱鬧了,李徹命人在京郊圍場搭了臺子,圍場內有演武場,四周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參加比武招親的人被分為八個隊伍,兩兩比拼,最後贏了的人便能成為郡馬。
長寧和李襄宜等人就坐在臺子上,面前用輕紗做了簾幕,讓她們能看清場內的情況,場內的人卻不能看清她們的相貌。
比起看臺下的比武,長寧和李襄宜還有淩沐雪更願意...打馬吊。
她們拉了喜鵲一起正好湊了四個人幹脆就打起了馬吊,自在地好似這場比武招親同自己毫無關系。
比武一場一場進行下來,淘汰人數已經過半,李徹在等的人卻還未來。
他招來兆松問道:“柳淵人呢?”
“王爺,柳公子昨日便說他已經到了梅山鎮,今日便進京。”梅山鎮因為一座種滿了梅花的山而得名,距離京城只有一個時辰的腳程,快馬加鞭連半個時辰都不要。
“這個柳淵,都叫他一路不得耽誤,若是他沒趕上就你上去。”
“啊?!”松聽了當即驚掉了下巴,“王爺,屬下身份低微,大長公主不得殺了屬下。”
“你想得美,本王只是叫你上去比武,又不是叫你當郡馬。”
“啊?哦哦。”兆松尴尬地撓了撓後腦尴尬地笑了笑,“哈哈。”
日頭漸漸西斜,臺上只剩最後兩個人,顯然最後的人選就要在這二人之中決出,臺上的一個人打鬥之間被對方打掉了臉上的面具,露出完整的臉來。
李徹看清臺上人的臉之後,眉頭狠狠跳了跳,“這個纨绔怎麽在這兒?”
兆松也大吃一驚,“這、這屬下記得名單裏沒有他啊!他是怎麽混進來的?”
他們口中的纨绔是宣武侯家的小公子趙元盛,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大字不識幾個,偏生這厮于武藝上頗有天賦,這宣武侯家中世子出息,對這小兒子便完全放棄了,只要他不殺人放火便不管他。
“去查。”
“是。”
原來他是今日才頂了旁人的名字報名的,之前一直帶着面具,便一直都沒人發現。
比武的一會兒功夫,兆松查完了,這趙元盛也贏了。
趙元盛站在演武場上高高舉起手,“我贏了!誰不服?哈哈哈哈!”
臺上的長寧從看清他的臉便一直很焦急,生怕這個纨绔贏了比賽,誰想事與願違真給他贏了。
“怎麽辦?怎麽辦?這趙元盛京中哪個有頭有臉的人家願意嫁女兒給他。”
長寧急得都要哭了,急忙安慰她,“沒事,你忘了還有阿雪在,她一定可以打敗趙元盛。”只是她語氣中也帶着自己沒有察覺到的顫抖。
淩沐雪早就躍躍欲試,“長寧,你放心,這厮想娶你,絕不可能。”
她理了理袖口便要跳下高臺,這時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道聲音,“我不服。”
只見一個身穿玄色勁裝的神秘男子從衆人的頭頂輕踏幾下便飄飄然落在演武場上。
“想娶郡主,便先打敗我。”
趙元盛才不管這人是誰,他最不能接受的便是旁人質疑他的武藝,“你不服,小爺便打到你服!”說完握着拳頭便沖了上去。
神秘男子不慌不忙,只是輕輕一側頭便躲過了趙元盛的拳風,面對趙元盛的飛腿他也只是擡手輕描淡寫地擋住。
比起他的淡定從容,趙元盛顯得費力許多,對方臉上的淡然也徹底激怒了趙元盛,他怒吼一聲便砸過來一拳。
看着趙元盛的全力一擊,所有的心中都提了一口氣,其中最提心吊膽的莫過于臺上的長寧。
“啊!”她緊張地驚叫一聲,趕緊閉上了眼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半晌她才敢睜開眼,只見那男子腳下輕輕一點便退開了三丈,趙元盛打不到他便更是焦急。
男子如天外神仙一般飛身而來的身影深深烙在長寧心中,縱使百姓的歡呼聲再過吵鬧,她也只聽得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
她眼中也只剩下男子的身影,你一定要贏,她在心中默默想。
李襄宜看着男子發出了疑問,“這個神秘人是誰?”
淩沐雪只顧着欣賞男子的武藝,眼睛都挪不開,“不知道,在京中從未見過這號人物。”
“不論他是誰,他都是本郡主的郡馬了。”
“從未見過...”
“啊?”李襄宜和淩沐雪這才反應過來方才說話的是長寧,驚得立刻轉身看她,方才是誰對着趙元盛死活不樂意的。
“你們瞧我做什麽,這位公子不比趙元盛高強百倍嗎?啊啊啊!他贏了!”
就在長寧說話的瞬間,神秘男子似乎是失去了耐心不想陪趙元盛玩了,在擋下趙元盛的一個飛腿之後,一個騰空後踹在他心口,他捂着心口退了幾步,男子飛身憑空轉了一圈後又是一腳正好踢在趙元盛臉側,他一口鮮血噴出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李徹使了個眼色,兆松眼疾手快地沖上臺舉起男子的手,“比試結束!這位柳公子便是今日比武招親的獲勝者!”
“好!”
“好!”
百姓們大聲歡呼,他們對于誰當郡馬這件事情并不在乎,只是高興看了一場精彩的比試。
趙元盛不服,但是他現下動彈不得,牙齒都被踢掉了幾顆整個嘴腫起來根本說不了話,只能被人擡了下去。
柳淵和百姓們揮揮手便跳下擡徑直走到李徹面前,“王爺,路見不平耽誤了一會兒,應該沒耽誤您的大事吧?您急着找我回來是什麽事。”
李徹沒想到陰差陽錯地給他趕上了,臉色陰沉地看着他,“你若是再磨蹭片刻功夫,就趕不上了。”
柳淵沒聽懂,李徹信中只說速回也沒說什麽事情,他收到信就立刻趕回來了,“王爺您這是何意?”
兆松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柳公子,王爺叫你回來就是為了參加這比武招親,您再遲一會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