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養狗玩兒

他笑了一聲,扯開嗓子唱了起來,“小郎君,你聽我說~看不見你這如花似玉的小臉兒,我是茶也不思飯也不想~只盼與你日日相對,夜夜相伴,共赴那春和景明好時光~~”

東準臉皮薄,被他一番花腔唱得紅了臉,靜了好半晌,等到倪夢沒聲音的時候說,“你想上春明高中?”

“是呀,是呀。”倪夢連連點頭。

春明高中是虎市重點高中,排行NO.1。按照倪夢的正常水平,只能夠得上虎市第二高級中學的分數線,前世他考上的也是二高。東準是考春明高中的種子選手,但卻發揮失常,同樣進了二高。

現在重來一回,經倪夢一番細敲,推出個所以然來——大抵是東準故意考砸的。

東準聽他想報考排名第一的重點高中,也不嘲笑他不自量力,只認真分析起來,“你的數學成績需要再提高一些。”

倪夢順口道,“那你給我補課呗,反正你十項全能。”其實他上不上春明高中都無所謂,他只是單純想改變東準的人生軌跡,将他盡早從雞飛狗跳的原生家庭中拉出來。那就是一個十八層深淵,多呆一天多受一分罪。

東準靜默不語,不知是在考慮這方案的可行性,還是顧及其他。

“倪小夢。”陳夢婷突然出聲道。

“有何貴幹吶,陳小姐?”倪夢懶洋洋地應,就聽陳夢婷說,“我發現你這唱戲的身段不錯。”她摸了摸下巴,打量倪夢的眼神頗有點待價而沽的意思。

以前她怎麽沒發現這人這麽會演呢?活像個天生的戲精。

“怎麽着,覺得我是滄海遺珠,想要拾回去,給你話劇社充門面?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過時不待。晚了哎!”倪夢不知學了哪裏的唱腔,戲不像戲,曲不成曲,卻意外地順耳好聽。

陳夢婷哪裏知道倪夢是套了二十年後的流行唱法呢。

“切。稀罕呢?”陳夢婷酸溜溜地講,心裏卻是嘆了一聲可惜。

虎市一中話劇社名叫“清平樂”,自立社傳承至今已有11年,參與過的大小比賽,沒有一萬,也有百千,拿到的獎項數不勝數,昔日也曾有“小戲碼頭”的美譽。

身為第四代社長,陳夢婷自然肩負中興之責,可如今成員良莠不濟,“小戲碼頭”竟隐約有了頹敗之象,讓她甚是煩惱。

起先,她的确打過倪夢主意,不過是想讓對方執筆作劇。倪夢的文采,虎市一中人盡皆知。作為遠近聞名的一中才子,屢次代表學校參賽,上到國家級征文,下到區縣市詩歌,多次拔得頭籌。可惜這樣的人,卻不能為她所用。

“哎——頭疼!”陳夢婷悵然喟嘆。

倪夢直起身子,得道高人似地捋了捋莫須有的胡須,搖頭晃腦道:“或許,這就是成長的煩惱吧!”

東準見他一幅小大人的口吻,一時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

教室內歡聲笑語,走廊上熙熙攘攘,少年人獨有的幹淨芬芳萦繞不散,倪夢耳畔仿佛響起了多年後某位音樂才子的歌兒,“如果再看你一眼,是否還會有感覺,當年素面朝天要多純潔就有多純潔……”

倪夢心頭一動,他究竟要如何做,才能留下此間少年?

公交站臺轉瞬即逝的巨幅海報驀然爬上腦海——或許,可以試試?

東準低了頭,一邊認真寫作業,一邊用餘光打量對方,倪夢嘴角微翹,不知又在想什麽花樣。

他勾了勾嘴角,不自覺的也露出些笑意。

放學鈴一響,初三一班的學生魚貫而出。東準慢條斯理地收拾課本,袖子被人扯了一扯,他側首望去,倪夢扁着嘴,委屈巴巴地說,“東東,我今天心情不大好,你陪我去個地方散散心。”

“好。”東準點了點頭,背上書包,等倪夢站起來。

他跟在對方身邊走出教室,心裏不覺奇怪,白天還好端端的,怎麽一下子就萎靡了?認識倪夢一年,對方不高興的日子屈指可數,絕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閃閃發光的小太陽,開朗熱情,灼熱得能燒幹淨一切罪惡。

放學高峰期,787班次增加了幾輛。前輛公交剛走,後輛就開來了。東準陪倪夢坐到最後一排,斜睨他一眼,問道:“你怎麽了?”

“啊?”倪夢還沉浸在第一次和東準坐公交車的新奇中,冷不丁聽到這一句問候,腦袋卡殼了半晌,在對方逐漸懷疑的眼神中,随即反應過來,幹笑兩聲,“那什麽,成長的煩惱嘛!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情緒低落,哈哈。”

787很快就到站了。

倪夢眼尖瞅着那巨幅海報,趕忙拉了東準下車,“也不知道他們營業到幾點,我們快走,再晚買不着了!”

東準一路跌跌撞撞地被他扯進拉吉寵物店。好不容易站定了,又聽倪夢風風火火地喊,“老板,老板!人呢?我要買狗!”

“來了,來了!”從隔間裏走出一個瘦小精明的男人,約莫四十的年紀,上下打量了一番兩人,走到倪夢面前,咧嘴展開一個笑,倒有了些樸實無華的味道,說:“小同學,是你要買狗嗎,想買什麽樣的?”

“我要買那種萌噠噠的,超級可愛,叫人一看心裏就融化的,狗!”倪夢用手比劃着。

“好,你跟我來看。”老板領着倪夢要走,後者轉頭叫上東準,“快來呀,東東!”

東準跟在他們身後,便聽老板如數家珍地介紹,“你們想要大型犬、中型犬、還是小型犬?大型犬有阿拉斯加、哈士奇,中型犬有薩摩耶,小型犬有約克夏、泰迪、茶杯……”

倪夢問:“哪種狗比較溫順,适合陪伴?最好不要太折騰的。”

“小型犬都符合你的要求。”老板領着他倆到了小型犬的展覽區,藍色的籠子裏放着一只黑乎乎,約莫手掌大小的約克夏,看起來頗為乖巧,“它以後長大也就20厘米,适合養在公寓。”

“嗯……有點不太喜歡。”倪夢是學藝術的,眼光頗為挑剔,雖然很多人喜歡約克夏,但這狗确實沒長到他審美點上。

“我自己看看吧。”他說着拉了東準,在室內逛起來。

待到大型犬區域時,忽然聽得一聲中氣十足的“汪!”

“啊喲!”倪夢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白着臉尋聲看去,銀色籠子裏裝了兩只毛絨絨的阿拉斯加,體型比方才的約克夏大上不少,約莫有十五六斤,一只紅棕色,一只黑白色,圓滾滾胖乎乎的,憨态可掬。

其中那只紅棕色的正翹起腦袋,感應到倪夢的視線,又叫了一聲,“汪!”

清脆又嘹亮。

“這麽小,還這麽兇!”倪夢嘟哝一聲,又仔細打量起來,當對上那棕毛狗兒的眼睛時,腦中突然蹦出一句詩,“勢若淩青雲,目若泉中星”。

好狗!

他不是什麽相狗專家,卻直覺這是一條好狗?想必以後有了它,家裏應該不會再冷清了,于是他開口詢問身邊人,“東準,你覺得這個小家夥怎麽樣,我想它和我有眼緣。”

東準不知他為何心血來潮,暗自環顧四周審視。這家店的規模不小,約莫有上百只品種各異的寵物貓、犬,店面敞亮幹淨,沒有尋常寵物店的異味,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只是——他看向銀白籠子裏的另一只黑色的,模樣相較倪夢看上的那一只要出挑些,也更可愛,只是愛答不理的,此刻正趴在那睡覺。

“老板,和它關一起的狗,怎麽精神不太好?”東準貌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老板僵了一下,随後笑道,“哪裏呀,它只是還沒睡醒。2個月的小狗犯懶嗜睡。”

倪夢看上的那一只倒是全場精氣神最足的。

“倪夢,還是再考慮一下。”東準勸道。

“考慮啥呀?時不我待,聽過沒有!”倪夢火急火燎的,生怕東準反悔似的,扭頭對老板叫道,“我就要這只了,你幹脆把籠子也賣給我得了!”

“你買籠子不如買狗糧。它從小到大吃的都是這一款,一下子換糧會拉肚子。”老板拿出幾袋簡易包裝的狗糧放到桌上。

倪夢沒有養過寵物,哪裏知道這是寵物店一貫的推銷套路,他自己胸無城府,見那老板一副老實的內行模樣,只當這話是金科玉律。

“行吧,你給我一起打包了,老板,順便打個折呗。”

“給你打8折,500元。”

“好貴。”倪夢吐了吐舌頭。

不過轉念一想這狗的作用,就又覺得物超所值。

人類馴養犬只的歷史數以萬計。看家、炫耀、觀賞、慰藉……犬只的作用不斷更新,唯一不變的是忠誠與陪伴。

他已經想好主意了,要東準親自養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買了之後,讓東準照顧還是可以的。畢竟他每次有麻煩事兒,無論大小,東準都是能幫就幫,從未有過拒絕。

倪夢翻遍了學校圖書館關于心理治療的藏書,得到一個至理名言:想要給抑郁症患者找一個生的希望,就是讓他們活得有血有肉。

倪夢想讓這只小狗成為他與東準之間的羁絆,成為留住少年熱血的繩索,成為東準在人間的責任。

他不再是孤家寡人,不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愁,不再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挂。

夕陽西下,照兩人背影蕭索。倪夢将胖嘟嘟的小狗塞到東準懷裏,認真交代,“以後我們就是這個小家夥的父母了,你要幫我一起照顧它啊!”

東準頓時睜圓了眼睛,心裏像被擂了一錘,“父母”兩字是他逆鱗,是他枷鎖,是他難以啓齒的沉疴。他心頭大震,向來機敏,此刻卻猜不透倪夢的用意,唯有沉默不言。

“東準。”

金色夕陽下,倪夢溫柔地說。

“快樂很難得,我希望你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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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按照我們這邊的消費水平,這麽一套的話,大概要5千元,然後換算了04年的物價,大概是漲了10倍,(不精确),就當架空好了。一個相似但不是的2004年。

本文雙向救贖 ,雙向奔赴, 風雨同舟 ,沒有虐身虐心狗血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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