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放開 您休息一下吧
氣氛一下子降至了冰點。
林稚晚站起身走到角落邊, 彎腰撿起了那個紙團,攤開來也是皺皺巴巴的,應該用不上了。
她垂着眸子将紙團扔進了垃圾桶筒裏。
做完這一切她才将目光轉向顧沉, “你書房裏還有,需要我去拿嗎?”
“或者,我可以重新準備一份。”
她語調溫和, 偏偏說出的話是堅定的态度,沒一點遲疑和商量的餘地。
話落, 林稚晚被推到牆上, 她被顧沉抵住, 動作很突然, 林稚晚并沒有反應過來。
後背因動作而被撞到冰冷的牆面上, 有些痛,林稚晚下意識地皺眉, 卻沒有掙脫。
她手腕剛剛磕到了牆面上,玉镯被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緊接着傳來玉石掉落在地面上的聲音,林稚晚順着往下看。
玉镯已經碎了, 碎成了不怎麽規整的三塊, 此刻正安安靜靜的躺在地面上。
林稚晚瞳眸縮了下,幾秒後, 她維持着平靜道:“你放開。”
顧沉的視線也落在碎了的玉镯上,他眸子動了動, 細不可微的變化。
最終,他放開了林稚晚。
林稚晚蹲下身子撿起了碎掉的玉镯,眸子注視着,手指擦過碎掉的缺口面, 面無表情,既沒有怒色也沒有難過。
她沒擡頭,額間的碎發順着動作滑落,遮住了面容,也遮住了她眉眼上浮起的冷漠。
顧沉垂眸注視着她,最後擡眸,移開目光,他淡聲問:“你想好了?”
他說這話是目光是看着窗外的,大雪飄飄落下,覆蓋在昨夜堆積的雪上。
就在昨夜,林稚晚替他拂去衣服上的雪花,溫柔的印下一吻,可現在,她卻要離婚。
可笑。
至始至終他都不過是有用的安眠藥,沒有用了就可以丢棄一邊。
林稚晚嗯了聲,聲音很小,在安靜的環境下卻能聽的清楚。
即使只是一個單音節,卻透着肯定。
顧沉閉了閉眼,然後掀起眼皮,良久後他道:“好。”
嗓音是啞的,刻意壓制住了情緒,他同意了。
林稚晚将碎片攥入手心,然後起身,她平淡道:“我明天會搬出去……”
“離婚證我可以等你有時間的時候去辦理。”
她說完,轉身上樓,獨留顧沉一個人站在原地。
翌日。
林稚晚收拾出了一部分衣物和可以随手帶走的小東西。
剩下的大部分她現在帶不走,準備等會讓人來取。
出門的時候路過書房,門是敞開着的,林稚晚往裏掃了眼,顧沉正坐在書桌前。
“進來。”書房裏傳來男人淡淡的聲音。
林稚晚頓住腳步,聞言走了進去。
男人坐在椅子上,見林稚晚進來後,平靜的掃過,停在她手裏拎着的東西上。
這麽迫不及待要走?
顧沉眸色陰沉,眉眼是更是碾壓下來的濃烈陰鸷。
書桌上擺着份離婚協議書。
林稚晚從進來後就一直沒有開口,她在等顧沉先開口。
然而顧沉并沒有開口,好像喊進來的人不是他一樣。他很沉默,眉眼冷漠,與往常不一樣,像是在刻意的壓制情緒。
一分鐘後顧沉打開了手裏的鋼筆蓋子,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了名字。
——顧沉。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筆鋒蒼勁,像是沒有猶豫的一樣。
他寫完放下鋼筆往前推了推,垂着眉眼,看不出喜怒。
這無疑是讓她簽字的意思,林稚晚拿過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寫好後,她沒在看顧沉一眼,直接轉身向門外走去,在關上門的時候她看向顧沉,輕聲道:“再見。”
她在同顧沉和這段婚姻做告別。
“顧沉。”
門被關上,擋住了一切。
書房內過于安靜,顧沉目光落在離婚協議上的字體上,——林稚晚三個字格外的刺眼。
每一個筆畫都在透露着主人的堅定。
半響後,顧沉移開視線,阖上了眼皮。
沒有一點猶豫的簽下名字,确實是不可能有其他改變了。
兩天後,持續了幾天的大雪在終于停住,路面上的雪也在慢慢消融。
顧氏大廈頂層。
周餘站在辦公室門外,猶豫着要不要敲門。
顧總已經連續在公司工作好幾天了,早上的時候他去送資料隔着眼鏡都能看到顧總眼睛下的青色,肯定是熬夜過多所致,在這樣下去身體怕是要垮掉。
最終,周餘敲了敲門,然後推開沒有走進去,只是小聲問,“顧總,您不回家嗎?”
正忙于工作的男人聞言沒有停下動作,也沒有擡頭,他淡聲回複:“嗯。”
僅僅一個單音節,嗓子卻啞的厲害。
“那您休息一會吧,再這樣工作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
顧沉已經說不回家,周餘也不可能硬勸,他只能換了一個委婉的方式。
身體會受不了?
顧沉頓了頓動作,眸子晦暗。幾天前林稚晚也是這樣勸他的。
用着溫柔的嗓音說:“別忙太晚,熬夜多了身體會受不住的。”
他不用閉眼就能回想起林稚晚說這話時的眉眼。
“顧總。”
周餘見顧沉頓住了手裏的工作,又道:“休息一會吧,您有事情交給我來做就好了。”
顧沉回過神,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
他雖然這樣說,卻沒有要停下工作的意思。
周餘知道顧沉不會改變想法了,他閉上了嘴巴,默默地關上門。
門外,周餘拿着手機看了眼時間,淩晨兩點,以前顧總工作加班也沒有到這個時候,最近幾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明明最近公司也不忙。
他拿着手機想,要不給夫人打個電話?大概只有夫人能勸得動顧總了。
不過這個時間夫人也應該睡了吧,這個點去打擾肯定不好,周餘嘆了口氣,不要說顧總了,在這樣熬夜下去他身體也要受不了。
想着,周餘将手裏的苦咖啡喝完,皺着眉頭,顧總怎麽不困呢,他一天靠着好幾杯苦咖啡才能堅持下來。
早上八點,林稚晚穿上外套戴好了圍巾才不緊不慢的出門。
外面的雪已經消融,陽光照在白色雪上,倒是有些晃眼。
距離她從別墅搬出來已經過去了兩天,她沒有回林家,而是搬到了市中心的一套公寓裏。
公寓是林父之前送給她的成人禮,只是林稚晚一直沒有住進來,現在倒正好派上用場。
她還沒有告訴林父林母她離婚的事情,不過遲早也是會知道的,林稚晚也沒有想隐瞞,想着找一個合适的時間坦白。
前天,林稚晚将碎了的玉镯送去了玉器店修補,現在這個時間剛好能去拿。
外面雖然出了太陽,可風卻是刺骨的冷。
到了玉器店,店老板一見到林稚晚就想起了她是前幾天送玉镯來修補的人。
他拿出來,笑着道:“已經修補好了,你看看。”
他對林稚晚印象很深刻,成色這麽好的玉镯,價值不菲,對其物的主人當然會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何況林稚晚還長着張極其出衆的臉。
玉镯的斷面已經用用镂空的金片巧妙的鏈接起來了,金鑲玉的手法,雖然恢複不到從前但也很好了。
林稚晚手指撫上玉镯,有些涼,她淡淡笑道:“謝謝。”
說完将玉镯戴回了手腕上,熟悉的感覺又回歸了。
店老板帶着笑意叮囑道:“以後還是要小心一點,再碎了的話就沒有辦法修補了。”
“好。”林稚晚注視着已經回到手腕上的镯子點頭應聲。
與此同時,工作了一夜的男人終于感覺到了疲憊,他摘下眼鏡,眼睛裏已經布上了紅血絲。
他擡手摁了下眉心,眉眼上都是疲憊之色。
他靠在椅子上閉了閉眼,剛剛休息下,腦海裏又開始出現其他畫面。
忽的,他睜開眼睛,蹙眉,臉色又變成了極其的冷漠。
手機鈴聲響起,顧沉掃了眼屏幕,最終接起。
那端傳來顧爺爺威嚴的聲音,“顧沉。”
顧爺爺喊他的名字,語氣很不好,“你和晚晚離婚了?”
此刻的顧爺爺正站在書房裏,手裏拿着那份雙方都已經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
“是。”顧沉說道,很坦白的語氣。
“什麽時候?”顧爺爺又問。
顧沉沒有停頓的回答:“兩天前。”
“如果我沒有看見離婚協議書,你打算瞞我到時候?”
書房裏,爺爺杵了杵手裏的拐杖,聲音不小,可以清晰的傳到另一端。
“沒有打算瞞您。”顧沉淡淡說道,臉色平靜。
他也确實沒有打算隐瞞,只是最近事情多,一直沒有告訴爺爺罷了。
“好。”
“你回來我們當面談。”顧爺爺語氣很重,說罷挂上了電話。
顧沉聽着手機裏傳來的忙音,沉默了會,最終拿起外套出門。
黑色汽車停在紅綠燈口,顧沉手搭在方向盤上,視線鎖定着紅綠燈。
還有六十多秒,視線不過随意往旁邊一瞥。
穿着深色外套的女人懷裏抱着一束紅玫瑰,黑發是散着的,被風吹起,揚着好看的弧度。
她正穿過斑馬線,從顧沉的車前走過。
即使隔了一段距離,顧沉也能看清女人溫靜的側臉,和眉尾彎彎的弧度。
以及懷裏紅的刺眼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