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
冷蔚然過得好嗎?
怎麽可能好。
婚後,冷蔚然一直沒去上班,楊慕謹不讓她去,說讓她休息一陣子再說。
冷蔚然知道他怕什麽,怕滕敬遠來找她。敬遠被放出來的那天,她就知道,因為楊慕謹拿着證從民政局出來就給人打了電話,她就站在他身邊,聽着他交待他們放了滕敬遠,她轉過身,将淚吞下肚。
敬遠,出來就好好過。我們都錯過太多,能擁有的就好好擁有,她已經不想再擁有什麽,費心争取的,到頭來全是一場空。
冷蔚然陪楊慕謹演了一場最動人的戲,婚禮當天,她笑得很完美,連父母都誇她嫁了個好老公,冷蔚然說是。給楊立海敬茶時,他假裝不小心将茶潑在她手上,她仍微笑地叫聲“爸,喝茶。”楊慕瑤摟着她說,哥哥一定會很疼你的,冷蔚然輕笑,對。
當主持人說新郎可以吻新娘時,楊慕謹深情凝望着她,所有人都感嘆他們好登對,只有冷蔚然看得到他眼中的冷笑。他故意當着所有賓客的面舌吻她,她強忍着沒推開他,一動不動等他退開。
楊慕謹松開她時,以只有她能聽得到的聲音說,“他現在在醫院。”
冷蔚然面對着賓客,綻露最明媚的笑容,全場掌聲雷動。
冷蔚然知道滕敬遠看到那張她故意寫晚日期的喜貼,一定會來找她,可是,範美琴會拖住他,當他意識到時,她已經和楊慕謹完成這場婚禮。一切,都晚了。
新婚之夜,當所有賓客離開新房,冷蔚然立即卸下笑容,鑽進客房。
楊慕謹敲她的門,冷蔚然說自己累了,楊慕謹說客房被子薄,換他睡。
冷蔚然不肯,她不想睡那張鋪着喜被的大床。
楊慕謹也沒再勸她,只警告她,出去別掉着臉。
冷蔚然坐在客房的床上,徹夜未眠,一想起敬遠被打的慘樣,她心痛不已。她答應過楊慕謹不再見滕敬遠,所以她也不敢去看他,甚至連劉振峰,楊慕謹也不許她聯系。
冷蔚然與楊慕謹每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卻過着貌合神離的生活,在外人面前,他們表現得很恩愛,他總是牽着她的手,或摟着她的腰,笑容盈盈;在私下,他們卻一句話也沒有,各吃各的,各做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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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天,楊慕謹突然說要帶冷蔚然去見個朋友,還特意交待冷蔚然打扮漂亮點。
冷蔚然依照他的要求,畫了點淡妝配了條項鏈,穿上正式的套裝。
楊慕謹沒告訴要去哪兒,只說一句,“一會笑得開心點。”
冷蔚然望着窗外,沒回應。開心點就不是嘴咧得大點,只要不與別人對視,沒人發現她的笑容有多假。
楊慕謹擁着冷蔚然來到醫院,進了電梯,冷蔚然有點奇怪,誰生病了,用得着楊慕謹如此緊張地來看望。
當楊慕謹擁着冷蔚然走進病房時,冷蔚然一看到病床上靠坐着的滕敬遠,眼底瞬間泛紅,楊慕謹輕擰她的腰,冷蔚然揚起笑,與他慢慢走上前去。
滕敬遠在看到他們同時出來時,臉上錯愕地表情像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一樣,他努力地吞咽,喉嚨滑動的動作分外分明。
楊慕謹先笑着打招呼,“滕總,聽說你出車禍了,我和蔚然特意來看看你。”暗中在蔚然腰間又擰了一下。
冷蔚然笑着輕聲問,“你還好嗎?”
滕敬遠望着這張日夜思念的臉,聽覺變得不太敏感,她的聲音很輕,沒有溫度,聽起來是那麽遙遠。我這樣算好嗎?你好嗎?我更想知道你好嗎?你在笑,可是我為什麽在你眼中看不到任何笑意,我該叫你什麽?楊太太嗎?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
滕敬遠只是怔怔地望着冷蔚然,一眨不眨,宋英绮看他呆愣的樣子,連忙坐到他身邊,輕拍他的肩,“人家問你話的。”
滕敬遠這才收住眼神,快速垂眼,“好,很好。”
楊慕謹笑了笑,“滕總身板硬,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麽。對吧,蔚然?”
冷蔚然撐着笑附和他。
滕敬遠仍目不轉睛地望着冷蔚然,她瘦了,眼窩都深了,她是不是也在思念他?蔚蔚,我想你單獨說說話。
冷蔚然卻躲開他的眼神交流,望向別處。
楊慕謹将兩人的暗湧瞧在眼底,心裏輕笑,突然撫着蔚然的眼,“蔚然,瞧你眼圈都出來了,不好意思,昨晚害你都沒睡好。”這話中的暧昧任傻子都能聽出來楊慕謹有多炫耀,冷蔚然知道他在演戲,他故意演給滕敬遠看的,但為了讓敬遠死心,她願意配合他演下去。她假裝害羞地低下頭,眼神嗔怪地瞪楊慕謹一眼。
這細小的動作看在滕敬遠眼裏,卻像一把利劍将他的心割得血淋淋。他們是夫妻,他們睡在一張床,他們——他們緊緊擁抱,滕敬遠放在腿邊的雙手緊緊握成拳,指甲都要□肉裏,那點疼卻抵不上他心裏一分,他的心,每跳一下都在往外噴血,鮮血刺痛他的眼,腥澀他的喉,直貫進他的肺,連呼吸都聞得到血腥味。
楊慕謹将冷蔚然輕擁入懷,“蔚然,等滕總好了,我們邀請他和宋小姐一起來家裏作客,當作婚宴未請到他的彌補。”
冷蔚然配合地笑着點頭,“宋小姐,到時請一定賞光。”宋英绮連忙點頭,抓住滕敬遠的手同意,卻驚訝地發現敬遠的手冰涼得像塊冰。
滕敬遠慢慢張開口,半天才說話,“我——還沒有——祝你們——新婚——快樂。”
冷蔚然不忍看滕敬遠那空洞的眼,終于還是別開眼望向宋英绮。楊慕謹卻笑得很開心,“多謝,我還等着喝你們的喜酒呢。”
滕敬遠望着冷蔚然,“蔚然,祝你——幸福!”
冷蔚然咬着唇忍了幾秒,擠出笑快速地點點頭,“謝謝。”你也幸福,冷蔚然假裝整理頭發,在扭頭的瞬間手撫着發将眼角的淚抹掉。她暗扯楊慕謹,求你了,走吧。
楊慕謹将冷蔚然摟得更緊,道了別之後再緩緩擁着她離開。
冷蔚然在轉身的瞬間,淚終于滑落。
楊慕謹瞟她一眼,将她摟得更緊,讓她的臉貼在他懷裏,外人從背影看去只會以為冷蔚然是靠着他的肩窩離開的。
出了病房,楊慕謹暗暗警告,“你要哭給他看嗎?”
冷蔚然輕搖頭,“帶我走。”戲演完了,走吧,你還想把他怎麽樣?他已經沒有一塊是完整的,就讓他少點折磨吧。
滕敬遠望着兩人親昵離開的背影,終于像失去理智般,将床頭桌上的東西全掃到地上,宋英绮未躲避開,被杯子砸了在身體上,水濕了一身。宋英绮尖叫着跳開去,“敬遠,你瘋了。”
滕敬遠用力拉開抽屜,将皮夾取出,憤恨地抽出那張合影,看着冷蔚然的笑容,想起她剛才那抹害羞的笑,心痛地将照片用力揉成團,照着窗外用力一扔。
祝你幸福!去他媽的幸福,見鬼的幸福,你跟他永遠不幸福!
滕敬遠翻身床上,将被單捂在身上。
無論宋英绮如何扯,他就是不松開被單,被單下的他不停顫抖,無聲地哭得像個小孩。蔚蔚,蔚蔚,蔚蔚~
在沒看到冷蔚然和楊慕謹一起出現前,滕敬遠可以騙自己無數次,她嫁給他是違心的,被迫的,有苦衷的,她在等着他去救他。可是,看到他們那樣親密,心裏所有的期待全化為烏有,她讓他撫着她的眼,讓他摟着她的腰,還靠在他肩上,蔚蔚,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你為什麽不肯多看我一眼,因為他在身邊嗎?因為他是你合法的丈夫嗎?蔚蔚,蔚蔚~
滕敬遠不管宋英绮如何叫就是不出來,直到她天黑離開。夜深人靜,滕敬遠才悄悄地打開被單,拔掉針頭,撐着虛弱的身體慢慢下床。身上的傷口還未痊愈,輕輕一扯都會痛得滲血,他忍着痛慢慢扶着床走到門邊,然後扶着牆慢慢向樓梯走去。為防護士發現,他只好走樓梯。
滕敬遠一步步艱難地下着樓梯,才下到三樓,他已經喘得咳起來,一咳扯到傷口,又滲出血來。
滕敬遠捂着嘴不敢大聲咳,慢慢移動,一級一級地下。
終于,下到了一樓,他已經累得滿頭都是汗。他扶着牆慢慢走出大樓,繞過花圃,他來以大樓的背後,他窗下。
他借着微弱的光,在草地上慢慢地找。
把合影扔了,他又後悔,想她的時候沒照片了怎麽辦?他想啊,想得心都痛,不甘心又悄悄摸下樓想找回它。
他明明就是從這窗口扔下來的,它會掉到哪兒去呢?
他一點點地找,深怕錯過每個角落,終于在一堆樹叢下發現被揉成一團的照片。
他抖抖塵打開,小心地撫平,看着蔚然的笑容,又笑了。
我說過讓你幸福,如果你幸福,就繼續幸福,即使我永遠都不會幸福。
以為堅持會有最完美的結局,可老天爺總是愛和我們開玩笑,他在懲罰我不珍惜你,你在身邊時,我總是惹你生氣,讓你流淚,還要經受失去孩子的痛苦,他都記得,老天爺最記仇了,他肯定要我都還完這些,才讓我幸福。
蔚蔚,如果我還完了,你會在哪兒?還會在原地等我嗎?老天爺,她會嗎?滕敬遠緊緊拽着那張照片,蹲在草地裏一遍又一遍問,直到下起雨,他才發現臉上早濕成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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