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星啓是一家新上市的勞務公司,負責向客戶派遣技術性人才。作為這家公司的總裁,焦澤天生就是一個優秀的HR,看人的眼光毒辣而精準。

然而,他看不懂賀瀾。

當然,他把原因歸結為:只認識不到一個小時。

醉酒的時候不算。

賀瀾是跟着一個大客戶來的,這位客戶是老面孔,跟星啓已經合作過好幾輪了。他還帶了其他幾個客戶,說是要給焦澤引薦引薦。

既然有生意,焦澤肯定不願意無故鴿人家。

盡管特殊部位的撕裂感難以忽視,他還是得體地起身,跟每一個人熱情地握手。

握到賀瀾的手時,他的笑容幾不可見地抖了抖。

還好,穩住了。沒笑得太難看。

賀瀾的眼神則是充滿笑意。

正當他要松開,賀瀾反手握緊了他的。

場面一度鴉雀無聲。

“焦總,久仰大名。”賀瀾說。語氣愉悅。

焦澤的耳廓有發燙的趨勢。縱使他職業素養再高,也實在沒辦法做到在一個才滾過床單的人面前心平氣和。

他仿佛第一次見到賀瀾似的,故作驚訝地問一旁的老客戶:“陸總,這位是——”

陸總看着賀大少爺抓着人家焦總的手不放,尴尬癌都要犯了。但為了以後有好日子過,他還是隆重地向焦澤介紹了賀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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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洲大學最年輕的經濟管理學兼臨床醫療博士,我們公司目前在亞太地區的主要負責人,賀瀾。”

焦澤聽後,連忙用力地回握賀瀾的手,用尊敬的目光看着她:“沒想到是陸總手下的一員虎将,失敬失敬。”

“焦總。”賀瀾突然揚起嘴角。

焦澤還沒明白她要幹什麽,賀瀾突然一拉,直接把他帶進懷裏。

一股淡淡的中性香,焦澤直接愣住了。

賀瀾竟然當着所有人的面,給了他一個極度熱情的擁抱。

這個擁抱在焦澤眼裏,有嚴重的以公謀私嫌疑。

“身體恢複了嗎?”她小聲地問。

焦澤的身體凝滞了一下。

“我在國外,都是這麽跟人打招呼的。”賀瀾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還請焦總見諒——”

說完,賀瀾就松開了他,笑了笑。仿佛剛才那戲劇性的一幕從來沒發生過似的。

焦澤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只能說:“賀經理太熱情了。以後賀經理要是有空,我公司上上下下一百多號人呢,你大可以過來盡情擁抱,還用得着擔心往後沒機會複習見面儀式嗎?”

如果他沒猜錯,引薦其他客戶那都是幌子,陸總此行的真實目的,是來給他引薦賀瀾的。

把賀瀾安插在他的公司,以後就不愁沒有優質的人力資源定向輸送了。

但焦澤也不是吃素的,平白無故插這麽個不知背景的危險人物進來,說什麽都不行。

果不其然,陸放海有些驚訝:“焦總猜到我的想法了?”

焦澤示意他們先坐下。等所有人都入座後,他才小心翼翼地坐回總裁椅上。

發覺賀瀾的目光一直朝他這個方向看,焦澤假裝不經意地看了過去,結果賀瀾根本沒在看他,而是在看他屁股底下的小羊毛坐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收回目光,焦澤回到正題:“陸總啊,你我合作的次數沒有十次也有九次了,平心而論,從我公司派遣的那68個高精尖技術人才裏,哪個不是萬裏挑一?我一向是把最優質的資源留給你的。你不放心別人,還能不放心我嗎?”

言外之意就是:犯不着安插一個眼睛進來。

陸放海哪能不明白焦澤的意思?照他個人的想法,他也不願意幹這麽傷感情的事。畢竟以後和星啓合作的次數還多着呢。

可是沒辦法啊,他旁邊這位穿裙子的太子爺不同意啊!

他咳嗽了一聲,道:“焦總,把我司項目負責人引薦給你呢,是出于幾點考慮。一是高層次人才所精通的領域比較精确,為了确保人才引進的成功率,賀經理在的話能夠跟你我密切對接。二是接下來這個合作項目短時間內需要引進大量臨床醫療領域人才,賀經理是這個方面的專家,有他在,也許人才篩選方面能夠進展得更加順利一些。”

焦澤安靜地聽完他說的這些,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我想,這些都不是陸總的真實想法吧?”

陸放海呆了呆。

焦澤說:“一個高精尖人才的勞務派遣費用是100萬,而貴公司每年向我公司支付的總費用高達一個億。支付這麽高額的費用,足以說明貴公司對我公司的信任。而且——”

說到這兒,焦澤頓了頓:“勞務公司的存在,就是為了解決客戶短期內人才輸送問題。說白了,就是圖個方便的。您派個人到我們公司來,不是既給我發工資,又跟我搶活兒幹嗎?”

陸放海拿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

焦澤是個非常聰明的人,自己這番看似深謀遠慮的話他果然立刻就能找出破綻。

怎樣才能把賀瀾塞進焦澤的公司呢?他十分傷腦筋。

就在這時,一旁許久沒說話的賀瀾卻開口了:“這期的臨床醫療項目,針對的是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治療,也就是Car-T療法。而我們需要找的人,是至少要有三年及以上經驗的靶向療法臨床免疫專家。”

焦澤看向她:“賀經理,你要相信星啓的實力。如今這個時代,缺什麽都不會缺人才。我們公司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每一個人才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同時不讓任何一家信任我們的公司因為人才匮乏而走下坡路。”

他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陸放海覺得不能再深入下去了,就連忙向焦澤介紹了此行其他三位客戶,轉移開話題。

賀瀾抿着嘴唇,眼眸深邃。

焦澤熱情地跟每一位客戶問好。

他喜歡新的客戶。因為新的客戶意味着,他不僅可以多賺一份錢,還可以多涉獵一個領域,這無疑為他行業把控能力的提高添磚加瓦。

就像這世界上不存在兩片相同的葉子一樣,這世上也不存在兩家完全相同的公司。

公司的業務、規模、經營狀況以及工作環境等因素都在焦澤的考察範圍內,而這些因素很大程度上決定着他為這家公司輸送的人才質量。

高精尖人才縱然稀缺,可缺點也很明顯——貴。而普通型人才,往往會是很多家公司的首選對象。焦澤手裏有許多這樣的人才積壓着,他迫切想把他們送出去。

和客戶的談話一直持續到上午十一點整。如果不是陸放海推脫有事,焦澤會請他們吃飯。

笑眯眯地将這些人送出去,焦澤發現自己的臉都笑僵了。

談生意都是這樣,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駁了陸放海這麽大的面子,陸放海不打他就已經算不錯了。

在公司食堂吃了個飯,他又處理了一些手頭上的工作。

等到夜幕降臨,他才想起來,他似乎約了賀瀾談事情。

想到今天上午才見過面,他內心深處不太願意看見賀瀾。可是有些事情吧,你一味躲避是躲避不了什麽的。他是學過風險評估的,一件不好的事情發生了,第一時間必須是把風險控制在最小範圍內。

所以,他必須把賀瀾這個潛在風險解決掉。

他讓秘書給他在一家西餐廳訂個桌。秘書是個年紀輕的小女孩,見狀多嘴問了一句:“焦總這是要和誰約會呢?”

不怪秘書誤會,焦澤自己也意識到西餐廳的氛圍恐怕不太适合他和賀瀾接下來的碰面。

于是,他改了主意:“換成大排檔吧。”

秘書:“……”

這變化也太大了吧?

賀瀾見到焦澤的時候,發現他正和一群建築工地上的工頭聊天,毫無違和感。

夜晚是露天大排檔生意最好的時候。

焦澤似乎來得挺早,竟然能在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占到個不錯的位置。

賀瀾收回目光,走了進去。

焦澤很快看到了她。

賀瀾坐下後,有些好笑地說:“我們就在這裏談?”

焦澤點點頭,強調:“只是談事。”

“我請你吃個飯?”

“不用了,我晚上很少吃東西。”

賀瀾理解地點點頭,招呼老板:“菜單。”

焦澤遲疑地看着她。

他原本以為賀瀾這麽精致的女人,不會在這種看上去衛生不達标的地方吃東西。所以他挑這個地方談事,是希望能夠速戰速決。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賀瀾竟然當着他的面心安理得地吃上了。

看賀瀾吃得這麽開心,焦澤幾次想開始昨晚那難以啓齒的話題,都無從下口。

直到吃飽喝足,賀瀾才說:“昨晚……”

“那個,”焦澤打斷她,“能不能別描述得太具體。”

他沒想逃避,但這不代表着他有勇氣面對。

這話題超出他的承受範圍了,他心髒受不了。

賀瀾挑了挑眉,繼續說:

“昨晚,你有個東西落在我這兒了。”

焦澤沒想到她說的是這個:“什麽東西?”

賀瀾将一個亮晶晶的金屬放在桌邊,向他移了過去。

焦澤定睛一看,是一只簡約的男式耳釘。

這耳釘是他很久之前買的了,原本是一對,後來被他的竹馬搶走了一個,所以只剩下一只了。

焦澤時常戴着它。因為它總是能讓他在百忙之中,抽空想一想他暗戀了多年的竹馬。

“謝謝。”

焦澤重新戴上。

賀瀾道:“沒關系。我能問問它為什麽只有一個嗎?”

焦澤帶着遺憾說:“還有一個弄丢了。”

賀瀾微微一笑:“不知道是不是緣分,我也買了同樣的耳釘,唯一不同的是,我只戴右耳。”

焦澤這才發現,她右耳亮晶晶的,是同款。

作者有話說:

賀瀾:我已經暗示得很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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