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可違背的承諾②
堯殊這話說得倨傲無比，明明隔着看不到的距離，明明他的聲音只是從電話裏傳出來的，湘芮卻覺得耳邊一陣陣灼熱，就像是他的氣息拂在耳邊一般。
“堯殊，你一定非要這麽肆意妄為嗎？”
能不能不要這樣？
她真的好不喜歡這樣的他。
“那你呢，你一定要這麽護着他嗎？”堯殊反問道，語氣也愈加冷漠，“你這次受了傷，住了院，他知道嗎？他關心過你嗎？恐怕，他根本就沒有把你放在心上。三年前的事情，和你又有多大的關系？他這樣對你，真是白瞎了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而這樣的人，值得你為了他，來向我興師問罪，甚至還要自以為是的替他道歉？齊湘芮，你傻不傻啊？”
聽到他提到三年前的事情，湘芮一下子驚得也說不話來。
他居然知道！
而他，又怎麽能這樣說遲暮？
似是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麽，堯殊說：“沒人告訴我這些，而且又不是什麽秘密，我找人一查就能知道。”頓了頓，又繼續說，“我怎麽對他，這是我的事情，和你也沒什麽關系。你的眼裏，除了他，又還能看得到誰？”
說完，堯殊也沒等她說話，率先挂斷了電話，卻也因為生氣，狠狠地将手機給摔了出去。
那天，如果不是他把東西忘在了病房裏，折返回去拿，也不會聽到她和呂映之的那一番對話了。
他當時拼命地忍住，才沒立刻推門進去。
他很氣這樣的湘芮，也更見不得什麽都不知道的遲暮，所以才會在查到他之後，一氣之下跑去學校裏打他，給湘芮，也給自己出一口氣。
可是，為什麽不管他做什麽，她總是這般的維護他？
她的眼中，從來都沒有他嗎？
窗外，秋色正好，陽光燦爛，卻一點也不熱辣，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溫柔。
Advertisement
湘芮握着手機，靜坐在房間裏，堯殊挂電話前說的那一句話，讓她有些茫然無措，她不明白，他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正發呆時，她隐約聽到了家裏的保姆林阿姨在叫她，好像是有什麽人來了，沒一會兒，就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湘芮回神，放下手機去開門，問林阿姨有什麽事。
“湘芮小姐，剛才有個男生過來家裏讓我把這個轉交給你。”
湘芮接過林阿姨遞來的紙袋，皺了皺眉頭，問道：“阿姨，您沒問他叫什麽嗎？”
“問了，他沒說，只說是你同學。”林阿姨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同學？
可是她在學校裏并沒有什麽關系好的男同學啊。
會是誰？
等林阿姨一走，湘芮坐回到位置上，将紙袋裏的東西拿出來看。是個很漂亮的盒子，打開後，發現裏面裝着的竟只有一張卡片，卡片上的字跡熟悉而清俊，就像那個人——
承諾書
自今日開始，欠齊湘芮一個承諾。
不觸犯國家法律，不違背倫理道德，不算期限，能力範圍內，有求必應。
落款：遲暮
遲暮！
來的人是遲暮！
湘芮心中又驚又喜，連忙放下東西，腳步飛快地下樓，林阿姨還在打掃廚房裏的衛生，聽見她下樓來的腳步聲，便急匆匆地出來，叮囑她道：“湘芮小姐，你下樓小心點！別摔着了！”
“林阿姨，那個男生是不是長得很好看？”湘芮一邊下樓，一邊急急地問道。
林阿姨想了想，點點頭：“是蠻好看的。诶，你慢點！”
“那他走了多久了？”湘芮又問，腳下不停。
“也沒有多久，他一走，我就上樓去叫你了。”
“阿姨，我先出去一下。”湘芮扔下話，幾步就已經出了門。
她沒想到，遲暮竟然會來。
他是怎麽知道她住在這裏的？又怎麽會給她一張這樣的卡片，這樣的承諾？是不是代表他已經知道她受傷的事情，所以以此來作為補償？
難道他是從堯殊那裏知道的？
不不不。
湘芮立刻否定，且不說堯殊不知道她受傷的事情和遲暮遲小唯有關系，他剛剛還親口說了只是看遲暮不順眼，又怎麽會将她受傷的事情告訴給他知道？
湘芮越想越沒有答案，覺得只有找到了遲暮，親口問問他才行。
這裏是別墅區，也只有一個出入口，物業的門禁很嚴，一般的出租車是進不來的，要離開也只能沿路走到小區外面去打車，或者去附近的公交站點搭車，而且公交車半個小時才有一班。
從遲暮離開，到阿姨上樓來找她，并沒有多久的時間，他一定還沒走遠。
湘芮一路往小區出入口跑去，路邊樹木林立，花草叢生。因為建在山上，道路蜿蜒，視線所能看到的範圍并不廣。她出來得急，也沒有帶手機，再折回去的話，只怕會更加追不上遲暮了。
從前一點也不覺得這條路遠，坐車進來到家門口，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可現在，湘芮卻有種怎麽樣都走不到頭的感覺。
她始終都沒有看到遲暮。
但湘芮沒有放棄，一直到出了物業門禁處，才終于在公交車站點看到了遲暮高高瘦瘦的身影。
他正在上公交車。
“遲暮！”湘芮大聲地叫道，同時向他跑了過去。
遲暮沒有聽到湘芮在叫他，他上了車，刷了公交卡，找空位置坐下，手機也适時地響了起來。
是遲小唯。
“哥，你是不是被打了？”遲小唯很着急。
遲暮皺了皺眉，直接否認道：“沒有的事。”
“什麽沒有的事，我都在你們學校的論壇上看到啦！就是齊湘芮身邊的那個叫什麽堯殊的，對不對？”遲小唯氣道，“他幹嘛要打你，憑什麽打你？”還好她平時沒事會跑去遲暮學校的論壇上看看，不然，都不知道遲暮被打的事。
她的聲音又尖又銳，連坐在遲暮旁邊的人都好像聽到了，還不着痕跡地看了遲暮一眼。
遲暮投給他一個歉意的眼神，說：“我沒什麽事，你吃午飯了沒有？”
“吃過了。”遲小唯悶悶地答，又擔憂地說，“哥，我放學後去你學校看你吧，你肯定受傷了！”
“不用了，小唯，你晚上還有自習課。你成績本來就不怎麽好，又跟不上這邊的學習進度，要好好用心，不許逃課。”遲暮有些嚴厲地對她說。
“哥！”遲小唯還想再堅持。
“還有，她去你學校幫你的時候受了傷，你為什麽沒有告訴我？”遲暮話裏多了幾分責備。
遲小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遲暮說的是誰，愣了一下，才想起齊湘芮來。她沒說話，但腦子動得很快，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事情，将遲暮對自己的指責都怪到了湘芮的頭上：“是她叫堯殊去學校打你的嗎？我就知道她不是什麽好人！表面上……”
“小唯！”遲暮突然沉聲打斷了她的話，“她是為了幫你才受的傷，你不感謝她就算了，還用你的主觀想法去猜測別人，這樣對嗎？”
“哥，你都被人打了，幹嘛還要替她說話！”遲小唯實在氣不過，“她會受傷，是她自己沒用，怪不得我。而且我當時還問了她，她自己也說了沒事的！沒想到她……”
“你還說！”遲暮這下真的生氣了，他沒有想到，遲小唯對湘芮的偏見會這麽重。
“哥……”遲小唯有些委屈，“自從她出現之後，你總是為了她而罵我，你忘了阿姨是怎麽死的嗎？你忘了我的病是怎麽得的嗎？為什麽，你心裏總是只想着她？我呢？明明我才是你唯一的親人，是你最重要的人……”
車開了。
遲暮看着車窗外慢慢向後退的風景，聽着遲小唯在耳邊低聲地跟他抱怨，突然心裏覺得十分疲憊，一句話也沒說。
這是他第一次到這麽高檔的地方來，這裏環境很好，空氣也比市裏清新，別墅林立，處處都彰顯着與別處的不同，和他所在的地方，就好像是兩個世界。
而湘芮，就住在這樣的地方。
如果不是堯殊跑到學校裏來跟他動手，他又問了她班上的人和遲小唯，都不知道她竟受了傷，在家裏養病。
她從不欠他什麽，反而，是他欠她頗多。
是他總是在讓她遠離自己，是他總是在傷害着她。
心底裏的內疚堆積如山。
他深知湘芮的個性，也深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他要她遠離自己，更是為了不連累她。
可是命運偏偏愛開玩笑，越想要遠離的人，就越會出現在身邊。
就像現在。
車剛行駛出一段距離，他看到了湘芮的身影。
她跟在車的旁邊跑，好像在叫他的名字，手臂上還纏着紗布，跑得有些吃力。
遲暮狠一狠心，只當沒有看到她，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可是，湘芮好像一腳踩空了，直接朝前摔倒了下去，眼看着就要再次撞到受傷的手臂了。
他驚得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也沒管電話裏遲小唯的叫喚，直接跑去讓司機停車。
司機根本沒有理會他，覺得遲暮簡直有病。誰都知道車開動了，不到站點是不停的。
遲暮無奈，匆匆說了句話便挂了遲小唯的電話，跑到窗邊向後看，湘芮的身影幾乎已經要看不到了。
他的心有些亂，不知道她摔的那一下，重不重，會不會二次受傷。他也從沒覺得在車上的時間，竟會變得這麽煎熬。
好在，沒一會兒，又到了下一個公交車站點，遲暮也沒多想，門一開便跳下了車，毫不猶豫地往回跑。
湘芮這一下，摔得有些重。
雖然護着手肘沒有先着地，但到底還是摔到了，疼得她的臉色都白了。她看了眼早已經開得看不見的公交車，眼前一下子就變得模糊起來。
她剛才看到他了，距離并不遠，她相信他聽到了自己在叫他。
可他偏偏沒有回頭，沒有理會。
不是說了給她一個承諾，有求必應嗎？
為什麽卻連她叫他，都沒有回應？
她還受着傷呢……
不是不痛，不是不希望能得到他的關心，明明……明明都已經到她家裏來了，卻還不肯見她一面，問她一聲好不好……
她不貪心，只要他對她有一點點的關心就好。
哪怕，只是一句，你還好嗎？
湘芮跌跌撞撞地支撐着自己站起來，還沒擡頭，身前就被一片陰影籠罩，清冷中夾雜着幾分克制的聲音也靜靜地響起，伴着微風，傳入了耳中：“摔到手了嗎，疼不疼？”
眼淚瞬間湧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