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可違背的承諾③
湘芮沒有想到，遲暮還會重新折返回來。
她其實不想哭的，只是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控制不住自己突如其來的脆弱情緒，瞬間淚崩。她從沒在遲暮面前哭過，有些窘迫和難為情，以至于他送她回家的路上，都不敢再開口和他說上一句話。
林阿姨開門見她帶着遲暮一起回來時，還有些驚訝，在聽到遲暮說湘芮摔到了的時候，便急忙忙地說要送她去醫院看。
遲暮卻問湘芮：“家裏有藥箱吧？”
湘芮點了點頭，讓林阿姨上樓去房間裏把她的那些藥拿下來。
林阿姨應了一聲，忙轉身上樓去拿了。
客廳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湘芮想到自己現在正和遲暮單獨在一起，臉微微有些發燙。還是遲暮先說話打破了僵局：“剛才一定摔疼了吧。”
“沒有，不是很疼。”湘芮下意識地回答。
“如果是小唯，她現在一定會很委屈地跟我說，疼得快要死了。”說着，遲暮半蹲了下來，微涼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替她解開了包紮的紗布。
“我沒事，真的。”湘芮再次強調道，卻因為他的觸碰，不經意地縮了一下。
遲暮立刻用上幾分力氣，抓住了她的手，聲音清清淡淡，又不容人質疑：“我是學醫的，雖然不是醫生，但你可以放心。”
湘芮紅了紅臉。她沒有不放心，她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湘芮沒說話，努力調整好自己的呼吸，看着遲暮動作輕柔地給她拆紗布。
自從那天在飯店裏遇到，這才是他們第二次見到，遲暮的面目俊朗，只是額角的地方有些青紫，大概是堯殊打的。
她正想問他疼不疼，林阿姨已經提着藥箱下樓來了。
放下藥箱，林阿姨也沒有離開，不太放心地在旁邊看着，湘芮更覺得局促，忙說：“阿姨，我沒事，您先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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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湘芮小姐，有事你就叫我。”林阿姨又叮囑了一句，才轉身離開。
湘芮點了點頭。
紗布拆完了，遲暮扶着她的手臂動了動，動作很緩慢，又格外認真地問她：“疼的話，一定要出聲，別逞強。”
剛想說好，細微的疼痛就從手臂裏傳了出來，湘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遲暮皺了皺眉頭，問道：“很痛？”
“也沒有，只是一點點。”湘芮老實地回答。
“那還好，并沒有什麽大事，我重新幫你上藥，再包紮起來。你受了傷，出門一定要小心。”遲暮聲音緩慢地說着，手下也沒停，上藥，拿紗布包紮，做得十分地順手。
湘芮想，遲暮也許就是因為遲小唯的病才選擇了去學醫吧。不過不管是因為什麽，他這麽細心，這麽認真，做什麽都厲害，以後也一定可以當一個好醫生。
“什麽時候去醫院複查？”包紮完，遲暮又問湘芮。
“後天去。”湘芮答，又說，“沒有大問題，我就會回學校了。”
遲暮默然，将剛才用過的東西都整齊地放回到了藥箱裏，才說：“我先走了，下午還有課。”
“等一下。”湘芮急忙叫住了他，“你是因為知道我受傷了，所以才會來，還給我那張卡片的，對嗎？”
遲暮微微颔首：“你因為幫小唯受了傷，算是我欠了你一個人情，我沒有什麽別的東西可以給你，除了一個不值什麽的承諾。”
聽着他沒有半分情緒的聲音，湘芮的心沉了沉。
他們竟然生疏到了這種地步，連幫一個忙，都要分得清清楚楚，要兩不相欠。她很想告訴他，她不要他這樣，她不需要他來還，那些事情，根本微不足道。
然而，她還是說：“那我能不能現在就用？”
遲暮愣了一下，點頭答應：“可以。”
湘芮站起來走近他，一顆心忐忑不安地跳動着，深吸了一口氣，她才将心裏的話說了出來：“遲暮，你說給我一個承諾，有求必應。那我能不能請你，別和我當陌生人，哪怕我們的關系不能像從前一樣。我們可以就只當普通的校友，在學校裏見到了，可以打打招呼，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也可以互動幫忙。不用太近，也別太遠。”
遲暮沒說話，呼吸卻因為她的話無聲地沉重了幾分。
他的心悶悶地，很難受。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對湘芮有些殘忍。
他們以前，那麽要好。
是時間，是命運，是無法預測的悲傷過往，讓他們變成現在這般。
從那天開始，他的人生徹底地沉淪，也不再是只為自己而活着。他不想讓自己的傷痛傷害到別人，傷害到她，卻終究無法避免，一次又一次地刺向她。
遲暮突然很想閉上眼睛，不忍再看她那雙飽含了期待的雙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湘芮遲遲都沒有等到他給出答案，熱熱的心髒一點一點地涼了下去。
終究是自己強求了嗎？
正當她打算徹底放棄的時候，遲暮開口了：“好。”
湘芮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我們以後就當普通的校友，在學校裏見到了，可以打招呼，不用當陌生人。不過……”
“我會和你保持距離的。”湘芮接口道，已經滿心滿眼都是笑意了，“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好。”遲暮點頭，一直緊崩着的心也在說出這個字的時候，悄然地放松了。
這樣也好。
她和他同在一個學校，不可能碰不到面。
保持着不遠不近的關系，或者，是最好的辦法。
想了想，遲暮又說：“這個不算我給你的承諾。你可以再另外要求我為你做一件事情，就像我給你的卡片上寫的一樣。”
“真的嗎？”湘芮原本以為他答應了她提出的要求，就已經算是驚喜了，卻沒有想到，他還會再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遲暮點頭：“我從不說謊。”
“好。”湘芮笑了起來，心髒嘭嘭直跳，“我一定不觸犯國家法律，不違背倫理道德，提在你能力範圍內能做到的要求。”她也一定會很珍惜很珍惜這個機會，不輕易使用的。
後來，湘芮真的一直都沒有機會用上遲暮給她的這個承諾，她也曾一度的以為，自己此生都不會用上。只是沒有想到，當她有一天真的向他提出來的時候，遲暮卻沒有辦法應諾了，而這一個未完成的承諾，最後也成了湘芮一輩子的遺憾。
每每午夜夢回，心都會微微疼痛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