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的愛情，她的烙印③
已是十一月初，學校裏随處可見的枯黃落葉和空氣裏幾乎沁入心底的涼意，無不提醒着人，秋天到了。
湘芮這次手傷在家休息了好些天，功課也落下了不少，她在學習上一直都是很勤奮的，回學校後一連數天，她都過得十分地忙碌，既使是宿舍樓熄燈之後，都點着蓄電臺燈繼續學習。她剛病了一場，身體抵抗力還沒恢複過來，一不小心便着了涼，鼻塞感冒，連聲音都有些嘶啞了。她在學校旁邊的藥店裏買了藥吃，卻一直沒有什麽好轉，甚至還咳嗽了起來。
這天下午上課時，湘芮一直極力地忍着，怕打擾到其他的同學，但還是咳嗽得很厲害，最後不得不向老師請了假，提前下課，去學校的醫務室裏看看。
學校的醫務室雖然比不上大醫院，但在這值班的除了學校聘請來的醫生，還會時常有一些醫學院裏優秀出衆的學生在這裏幫忙，看一些簡單易治的病症。
來之前，湘芮沒有料到，今天在這裏的，竟是遲暮，而他還只是大一新生。
值班的醫生好像不在，醫務室裏只有遲暮一個人。這還是湘芮第一次看他穿白大褂的樣子，眉目清俊，五官深刻，只有醫生才會穿的白色的長外套整潔幹淨得沒有一絲的痕跡，更襯得他身姿修長，氣質絕佳。
這樣的遲暮，比以往見到過的任何一次，都要讓湘芮心頭發熱。
遲暮看到她，也愣了一下，他目光沉靜地望着她，聲音清淡，卻沒有了之前的疏離：“你怎麽會來？是不是哪不舒服？”
湘芮點點頭，正要回答他，卻忍不住地咳嗽了起來，極快地轉過身去。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咳得這麽沒有形象，她有些難為情。
“先喝杯溫水，會好一些。”遲暮到飲水機裏接了一杯水，遞到了她面前。
“謝謝。”湘芮紅着臉接過，忍住了咳嗽，慢慢地喝了起來。
水很暖，但更讓她覺得溫暖的，是眼前的這個人。
喝完了一杯水，湘芮覺得好了很多，遲暮便不動聲色地拿了幾樣醫用工具，替她做起了基本的檢查。
湘芮全程都紅着臉，眼睛一直盯着別的地方，不敢看他。
遲暮檢查完，又問她：“你這樣咳有多久了？”
“有幾天了，我買過藥吃了，但一直也沒好。”湘芮低低地回答，又有些想咳嗽了，但卻又不想當着他的面咳，忍得十分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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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咳就咳，別忍着。”遲暮提醒道，“你支氣管發炎了，所以才會咳得這麽厲害。我先給你拿點消炎止咳藥，你按時吃。但平時要記得，不要喝涼水，吃東西也要注意，要吃得清淡點，多吃蔬菜，水果別吃。晚上也別太晚睡，最好不要超過十點。”
湘芮都點頭應了。
雖然是一些再平常不過的話，無論是哪個醫生給她看病，都會這樣說，只是此時此刻，從遲暮的嘴裏說出來，聽在她的耳中，卻有着異樣的柔和。
湘芮已經很久都沒有從他這裏聽到過關心她的話了，哪怕，這可能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只是他身為一個醫者對于病人的叮囑，都足以讓她開心許久了。
學校醫務室裏的藥不多，要給湘芮的藥裏正好少了一種，遲暮看了看時間，發現還早，便說：“少了一種藥，醫務室這裏沒有，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學校外面的藥店裏看看。”
“我可以自己去的。”湘芮笑着說，雖然有些開心他說要替她去拿，但她并不想太麻煩他。
“你不認識藥，就坐在這裏等吧，休息一下，順便幫我看一下這裏，有事情的話，就給我打電話，我很快回來。”遲暮的聲音清清冷冷，卻帶着幾分不容抗拒的意味，隐隐還有一絲對她的關切。
湘芮看着他淡然而篤定的雙眼，心中微暖，無聲地點了點頭，沒再繼續堅持。
醫務室距離外面的藥店還有一段距離，來來回回差不多要半個小時左右，湘芮坐在位置上等，默默計算着遲暮回來的時間，在聽到有人走近的腳步聲時，以為是遲暮，卻沒想到，一擡頭，看到的人會是遲小唯。
遲小唯是來找遲暮的。
她知道遲暮今天下午沒有課，會在學校醫務室裏幫忙，她以身體不舒服為由，向班主任請了假，一個人悄悄過來的，并沒有跟遲暮說。
只是，在這裏的為什麽會是齊湘芮？
“我哥呢，他去哪了？”遲小唯一點也不客氣地問湘芮，她想到之前遲暮因為湘芮被堯殊打，甚至還因她受傷而責怪過她，心中就憋了一股氣，正好沖她發。
湘芮已經習慣了遲小唯對她的不滿和敵意，如果告訴她遲暮是給她去買藥了，她止不定會更生氣，她有心髒病，生氣對她不好。想了想，她微微一笑，聲音溫和地說：“他有事出去了，一會就回來。”
聽到她略微沙啞的聲音，遲小唯冷笑了一下，說：“齊湘芮，我之前見過很多喜歡我哥的女生，但沒有一個是像你這樣的。之前是在我學校裏，你來幫我，最後卻把自己給弄傷了，好讓我哥可憐你，對你心生愧疚，甚至還因此被人打。現在你又把自己弄感冒，讓我哥來替你治，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你這麽多事兒呢？”
“小唯，你誤會我了。”湘芮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誤會？”遲小唯呵呵地笑，眼中沒有半分的善意，十分逼人，“我不覺得這裏面有什麽誤會。你敢說我哥被打這件事情，和你無關嗎？你敢說，你會出現在這裏，不是我哥在替你看的病嗎？”
湘芮頓時說不出一句話來。
遲暮的确是因為她，才會被堯殊打的，也的确是遲暮替她看的病。但是，并非是遲小唯所說的這樣，全都是故意的。
遲小唯怎麽會厭惡她到這種地步，她所做的事情，在她的眼中全部扭曲得面目全非，她在她的眼中，就這麽不堪嗎？
見她不說話，遲小唯一屁股坐在了遲暮的位置上，下巴微微擡高，語氣愈加刻薄起來：“齊湘芮，我覺得做人不能這麽沒臉沒皮，你別以為你做這些我哥對你的态度就會有所改變。你應該也知道，我哥他向來都不喜歡欠別人的，特別，是你的。”
“我知道。”湘芮不想激怒遲小唯，但她的話，依舊讓她聽得十分難受。
“你知道就好。”遲小唯笑笑，很滿意她的回答，繼續說，“既然這樣，那你也應該清楚，你和我哥是不可能的，不僅是因為阿姨去世，更因為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不會眼睜睜地看着你纏在我哥身邊。而且，無論我對你做了什麽，怎麽對你，我哥他都不會真的責怪我，他不會舍得對我說一句重話。你現在既然知道我哥在讀醫學院，我想你也很清楚，他都是為了誰。我是我哥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會抛下任何人，都不可能會抛下我。不信，你試試。”
遲小唯說到這裏，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湘芮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沒有任何的語言可以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釋。
遲小唯會讨厭她，處處針對她，恨她，并不僅僅是因為三年前的事情，更多的是，她對遲暮的感情。
她差點忘記了，遲小唯和遲暮，從來都是沒有半點血緣關系的。
看着湘芮蒼白難看的臉色，遲小唯只覺得心裏有說不出的爽快得意。
她拿什麽來跟她比？
“你也喜歡遲暮，是嗎？”半晌，湘芮平靜了下來，她看着遲小唯稚嫩的臉，雖然是問句，卻無比肯定。
遲小唯笑了一下，沒有回答湘芮，因為她已經看到遲暮正在朝這裏走來。
隔着不遠的距離，遲暮也看到了遲小唯，眉頭皺了一下，腳下的步子加快了一些，很快就到了醫務室。
看到遲小唯和湘芮好像沒出什麽事，遲暮默默地松了一口氣，将買來的藥和剛才拿好的全都裝在了一個袋子裏，然後遞給了湘芮，低聲說：“裏面有我寫的紙條，就照上面寫的按時吃，很快就能好了。”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湘芮接過，無意間碰到了他微涼的指尖，心頭微顫。
遲小唯見狀，立刻站到了遲暮的身前，隔開他和湘芮的距離，脆聲說：“你還不走？要我哥喂你吃嗎？”
“小唯，別這樣。”遲暮再次皺緊了眉頭。小唯說的話有點不像樣子。
遲小唯癟了癟嘴，立刻一臉委屈地看着遲暮：“哥，你還兇我，我一不高興，心口就會疼。”
遲暮無奈地嘆了口氣，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又對湘芮說：“小唯她是無心的，你別生她的氣。”
湘芮笑笑，忙說：“沒事，我先走了。”
她走得很慢，隐隐可以聽到身後遲小唯在跟遲暮解釋自己為什麽會來的原因，而遲暮雖然嘴上在說遲小唯不該欺騙老師請假過來，但語氣裏全都是對她的擔憂與關心。
他知道嗎？
他知道遲小唯對他，并不是單純的兄妹之情嗎？
湘芮的腦子裏有些亂，以至于都沒聽到手機一直在響，她回過神來，也沒看是誰打來的，直接放到耳邊自動接聽。
“你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