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血之吻②

湘芮按照遲小唯發來的地址找到了醫院,一下車,她便直奔去了急診室。

遠遠的,湘芮看到了在急診室門外的遲小唯,她一直來來回回地走着,眼睛盯着急診室門口亮着的紅燈,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湘芮的到來。

“小唯。”湘芮出聲叫了叫她。

遲小唯回頭,滿臉都是淚痕,看到她的出現,又要哭出來了。

湘芮替她擦了擦眼淚,又拉她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這才問她:“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遲暮怎麽會進了醫院?現在是什麽情況?有護士跟你說過嗎?”

遲小唯一邊流眼淚一邊搖頭,握在一起的手還在輕輕地顫抖,她語無倫次地說:“我哥是為了救我,我……我在學校裏和一個女生鬧翻了,她哥哥是那一帶的混混頭,帶了好些人,趁着我哥來學校看我,就……我之前根本就不知道那個女生的哥哥是混黑社會的,如果早知道的話,我一定不……我不是故意的,我……”

聽到這裏,湘芮還有什麽不明白呢?

雖然心裏有些氣遲小唯的任性,做事極端,不顧後果,但看到她現在這麽害怕,還是用力地握緊了她的手,又将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見她沒什麽受傷的地方,稍稍放下了心來。只是一想到遲暮此時還在急診室裏,情況不明,湘芮的心又揪了起來。

遲小唯沒受傷,一定是遲暮一直都護着她,她不敢想象,遲暮傷得會有多重。

但她不能慌,她還要替遲暮照顧好遲小唯。

“小唯,遲暮他會沒事的。”湘芮安慰她道,同時也在安慰着自己,“只是你以後千萬要收斂自己的脾氣,別再和別人起沖突,這次的事情,是你連累了你哥。”

遲小唯猛地擡頭望向了湘芮,眼神尖銳。

她以為她是誰?憑什麽對她說這樣的話?如果不是沒人可以叫,媽媽又一直生病住醫院,沒法過來,她會叫她過來嗎?

雖然心裏這樣想着,但遲小唯并沒有說出來,只是不客氣地說:“我知道,不用你來教我!”

即使因為擔心遲暮,偶有脆弱,遲小唯還是那個遲小唯。

湘芮不想和她發生争吵,便沒再說話,只和她一起坐在長椅上等。好在沒多久,急診室門上的燈便熄了,随後就看到幾個護士和醫生推着遲暮出來了。

Advertisement

遲小唯立刻跑過去扶在病房邊,看到昏迷中的遲暮頭上纏着厚厚的紗布,臉色更是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差一點又忍不住哭出聲來。

湘芮看到遲暮的那一刻,鼻尖也微微泛着酸澀,她深深地呼吸,極力忍耐住,才向護士去問了遲暮的情況。

護士說,遲暮并沒有生命危險,別的地方傷的都不重,最重的地方是在頭上,縫了好幾針,還有輕微的腦震蕩,需要留院觀察幾天,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還要等遲暮醒來之後做了其它的檢查才能确認。

趁着遲小唯跟着護士一起推遲暮去了病房,湘芮去一樓大廳交費處交了住院費和治療費,再回來病房時,就看到遲小唯扒在病床邊,一直緊緊地抓着遲暮的手,一雙眼睛已經哭得紅腫,就像兩顆大核桃。

見湘芮進來,遲小唯也沒有要放開遲暮的意思,目光中還帶上了幾分敵意。

湘芮低頭苦笑,只将住院的手續單子都收在一起,遞給遲小唯:“小唯,這個你收好,等遲暮出院的時候還要用的。”

遲小唯只看了她一眼,一點也不客氣地搶了過去。任何的東西,只要是屬于遲暮的,她都不希望湘芮有機會碰到。

“齊湘芮,現在這裏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了。”遲小唯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要趕湘芮走,絲毫不記得不久之前是自己哭着叫她來的。

湘芮來的時候就已經打定了主意,晚上要留在醫院裏照顧遲暮和遲小唯,以遲小唯的身體狀況,是沒有辦法照顧好遲暮的,她甚至比遲暮更需要好好休息。

半天都沒有看到湘芮離開,遲小唯“噌”地一下站了起來,臉色也比剛才更冷了,聲音中也滿是對湘芮的不耐:“你怎麽還不走?是要我動手趕你走嗎?”

湘芮搖頭:“小唯,你如果不希望等到遲暮醒來的時候,看到你因為照顧他而沒有休息好心髒病發的話,就別趕我走。”她聲音堅決地說着,而後又放軟了語氣說,“你放心,我是不會靠近遲暮的。”

遲小唯對湘芮的話半信半疑,但考慮到自己的身體情況,而且還從來都沒有照顧過病人,便沒有再繼續趕她走。

“你不走也可以,正好我現在有點餓了,你去給我買點吃的東西來。還有,我不吃醫院裏的飯菜,太難吃。”

遲小唯的态度太理所當然,語氣中還帶着幾分命令,湘芮即使聽得有些不适,但也沒打算跟她計較,便點頭應了,又問她想吃什麽。

遲小唯歪頭想了想,說了幾樣自己愛吃的東西。

湘芮都默默記了下來,也沒跟她多說什麽,離開了病房。

醫院附近不遠有一條繁華的商業步行街,湘芮轉了半天,将遲小唯要的東西都買齊了,自己又随便找了一家重慶小店裏吃了碗酸辣粉,才往回去的路走。

夜色寂靜,路燈昏黃。

湘芮擔心着遲暮的病情,又怕在路上耽誤太多的時間,給遲小唯帶的吃的會變冷,腳步走得極快,她甚至都沒有看到堯殊的車正從她的身邊緩緩開過。

堯殊找人查到了遲暮送到了這家醫院之後,立刻就開車過來了,他從後視鏡裏看到湘芮的身影,握着方向盤的手忍不住加重了力氣。

停車,開門,一氣呵成。

住院大樓這邊很安靜,堯殊關車門的聲音顯得格外的響亮,湘芮的目光不自覺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在看到站在一片陰影中的身影時,她全身的血液都好像瞬間停止了流動,無法再往前挪動一步。

堯殊?他怎麽會來?

湘芮突然覺得很心慌,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陰影中,堯殊向她一步一步走近,隔着不遠的距離,湘芮幾乎都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散發出來的寒氣與怒意,竟比空氣裏的溫度還要冷幾分。

還未完全走近,他的聲音先傳了過來,語氣裏盡是嘲諷之意:“遲暮他死了嗎?”

僅管心裏滿滿都是對堯殊的愧疚,但此時此刻聽到他說出這樣的話來,湘芮還是皺起了眉頭:“堯殊,你……”

“他被人打得缺胳膊少腿了嗎?”堯殊又問,面對面地站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神色冷漠異常。

他的話越說越過分,湘芮忍不住開口說道:“堯殊,你別這樣說話。”

“那你教教我,我該怎麽說話?”堯殊冷冷一笑,問她,“你要我用什麽樣的态度對待我的情敵?要我心平氣和的祝他早日康複嗎?對不起,齊湘芮,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眼睜睜地看着你為了他,從我的生日宴上走開,連聲招呼也沒有,做不到看着你為了他一次又一次地忽略我,毫不在意我的感受,更做不到讓他肆無忌憚地出現在你的生命之中,一點一點地搶走你所有的目光,搶走你的心!我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的眼前。”

湘芮被他的聲音震得步步後退,他的目光炙烈,像有火焰在燃燒一般,她幾乎不敢直視。

她後退,堯殊逼近。

“湘芮,我喜歡你,你是我堯殊這二十年以來,唯一放在心上的人,也只有你,才能真正地傷害到我,讓我痛。可我不想就這樣一直痛下去,我更不想再繼續這樣遙遙無期地等下去。”

她該是他的。

只屬于他一個人的。

湘芮心裏生出一陣恐慌,很想要轉身逃開,但堯殊的動作更快,他伸出雙手牢牢地捧住她的臉,傾身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他吻得很重,就好像要将她整個人生吞下去。

湘芮的唇齒之間全是他的氣息,寒冷又炙熱,就像是這冬日裏熊熊燃燒的烈火,讓她毫無反抗的能力。

她掙脫不開,只能揮着雙手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可這樣換來的是他更加用力地撕咬,就像是在變相的懲罰她一般。

湘芮心中又急又怒,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全身都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着。

他怎麽能這樣對她!

怎麽能?

堯殊吻到了她的眼淚,鹹鹹澀澀的味道,一時之間更是痛到無法呼吸,而唇上也突然一痛,竟償到了一絲血的腥味。

湘芮無計可施,只能張嘴重重地咬了他一口,在逼得他不得不放開她的瞬間,她幾乎條件反射般地直接給了堯殊一個耳光。

而也就是這一個耳光,幾乎打碎了堯殊的心。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湘芮還沒來得及放下的手,眼裏都是難以置信地受傷,他伸手抹了抹唇角邊的幾滴殷紅,低低地笑出了聲。

這樣的笑聲在寂靜無人的夜晚裏,格外的凄涼。

湘芮滿臉都是淚,掌心火辣辣的觸感更是提醒着她剛剛做的事情,她沒有想到堯殊竟然連躲開都沒有。

她顫顫地縮回手,想要跟堯殊道歉,可在觸及到他幾乎哀戚的眼神時,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不論如何,她終是傷害到了他。

他肆意地侵犯她,是他的不對,可也是她對不起他在先。

眼淚更加瘋狂地湧了出來,湘芮幾乎要忍不住哭出聲來,最後只能不停哽咽地對他說:“對不起,堯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堯殊沒有說話,心髒就像被什麽東西撕扯着一般的痛,因為她的眼淚,因為她打他的那個耳光,因為她驚慌失措的道歉。

半晌,他動作粗暴地伸出手,一點也不溫柔地抹着她的眼淚,聲音沙啞,疼痛非常,他說:“湘芮,你告訴我,我該拿你怎麽辦?嗯?”

湘芮的眼前已經是一片模糊,她看不清堯殊的臉,也沒有辦法回答他的問題,她甚至抑制不住凝結在心中的愧疚與後悔。

或許,從四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拿堯殊沒有任何辦法。

他對她的戲弄,他帶給她的一切麻煩,他骨子裏的霸道,他獨一的深情,她從來都沒有應對的能力。

她忍耐着,掙紮着,承受着,最終還是無能為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