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阮君烈約了一位古董商。

法幣一直在跌,阮君烈不想讓物價影響軍隊開支,加上家中費用也不少。

雖然有哥哥幫忙打理,阮君烈暗自認定,還是多做些投資比較好。

古董商人有宮廷背景,認得一群遺老遺少,會識別珍寶,人品也可靠,是本地的珠寶大王。

古董商先與阮君烈喝一次茶,之後,陸陸續續給他帶來一些東西。

阮君烈先看過薄如蟬翼的瓷器,都是些極脆弱的美器,康熙朝的東西,他并不是很中意,沒有買。

過幾天,古董商又拿來質地細膩的玉杯、玉盞,每一個都精美可愛。

阮君烈把玩一番,似乎挺喜歡的,也沒有買。

又過幾天,古董商拿出金器,阮君烈這才動心。

阮君烈買下一枚顧命大臣的金印,又買了一尊小巧的金質佛塔,供奉了舍利。七層佛塔層層鑲嵌珠寶,華美動人。

古董商滿意地走了。

阮君烈将寶貝拿給葉鴻生看。

葉鴻生見他出手豪闊,暗暗吃了一驚。

葉鴻生憂慮地說:“需要變現的時候,萬一出不掉怎麽辦?”

阮君烈笑道:“怎麽會。”

葉鴻生看着佛塔,無法想象,在大部分人吃不上飯的時候,如此奢華的珍玩寶器,誰來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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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君烈心知肚明,葉鴻生沒有幾個闊朋友,沒法接受奢侈無度,揮金如土的生活方式。

阮君烈笑一笑,安慰說:“賣不掉就留着,總可以保值,又不指望拿它救命。”

買了這種東西,阮君烈居然還有錢!

葉鴻生又是一驚。

阮君烈想怎麽置産,他最好還是少管,反正他也不懂。

葉鴻生決定去找些文章看,消磨下時間。

葉鴻生到阮君烈的書房,看到一份新的《大公報》。他坐下來,安靜地讀了一會,發現報道沒有寫完。

葉鴻生翻了一下日期,發現是昨天的報紙。

他站起來,決定到門房那裏找一下,看看有沒有今天的。

葉鴻生穿上大衣,打開房門,幹冷的空氣撲面而來。

他呼出一口氣,感覺到一陣神清氣爽。

葉鴻生穿着靴子,走下臺階,準備到門房處找報紙。他随便朝外面瞥了一眼,發現公館外頭,賣花的老太太不見了,多了一個算命的。

冬日裏,無花可賣,老太太不見了,不奇怪。

怎麽突然多了一個算命先生?

葉鴻生心裏有疑窦,問門房:“什麽時候來了個算命的?”

門房說:“啊?不知道。”

葉鴻生皺起眉頭。

此地人煙稀少,哪裏有人算命?

門房見他不喜歡,就叫衛兵來,将算命先生趕走。

葉鴻生回到房裏,惴惴不安地度過一夜。

第二天早上,他打開門,發現算命的走了,又來了一個賣香煙的。

阮君烈的公館地處偏僻,人流稀少,很少有人一天都在這裏賣東西。賣花的老太太也是時而出現,僅僅在下午。

葉鴻生沉悶地回到屋裏。

看來軍統還是發現了,對他們兩人都産生了懷疑。

葉鴻生一陣焦慮,不知如何是好。

思考片刻,他覺得陳铮很危險。

根據平時的表現,阮君烈的嫌疑肯定比他小,現在,軍統可能正在調查自己。

他最近沒有現身,陳铮知道他在養傷,不會在意。

陳铮會繼續工作,其他人也會一如既往。

他們可能已經被軍統盯上了。

葉鴻生一下着急起來,決定冒着危險出門,去通風報信。

葉鴻生找一點錢,準備出門去,結果衛兵不放。

阮君烈有令,不準他出門。

葉鴻生正和衛兵說情,阮君烈得到回報,出來說:“賓卿,你做什麽?天這麽冷,你要去哪裏?”

葉鴻生忙說:“有點事情,我出去一下就好。”

阮君烈不許,說:“什麽事情?”

溫度很低,細雪紛紛飄零。

他們呵出來的氣是白色的。

阮君烈捉住葉鴻生的肩膀,将他推進門廳裏,說:“你還沒有好,要辦什麽事?”

經過一段時間靜養,葉鴻生差不多已經痊愈,急切道:“我好了,沒事。我明天就搬出去。”

葉鴻生連珠炮一樣,恨不得馬上搬出去。

阮君烈心中不快,沉下臉,說:“你家裏很冷,不是養傷的地方。等天氣暖一點,我送你回去。”

葉鴻生哪裏等得了,盡量掩飾着焦急。

阮君烈說:“你要辦什麽事?”

葉鴻生按捺下來,想一想,說:“我妹子的忌日要到了。我一直沒有供養她,昨天夢見她,說我讓她受苦。我要給她做水陸法會,超度她。”

阮君烈聽了,臉色緩和下來,說:“你想怎麽做?”

葉鴻生一一告訴他。

阮君烈說:“你不必去,我會讓人替你做。”

葉鴻生知道自己出不去,答應下來,請他務必派人上山。

阮君烈穿上皮大衣,應下來,準備出門。

葉鴻生想想又不放心,叮囑說:“你不用親自去,找個人辦就好。”

阮君烈看他一眼,表示聽見。

車子開出門去,衛兵又關上鐵門。

葉鴻生姑且回去,坐在溫暖的房間裏,繼續着急。

葉鴻生安慰自己:阮君烈答應的事情肯定會辦,不會有差池。

只要陳铮他們得到警報,會立刻停止工作,隐蔽起來。

這樣一來,同志們不會有危險,躲過緝拿。

自己和阮君烈也不會被牽連。

葉鴻生這樣想着,祈禱事情順利。

細雪慢慢變大,變得像一片片潔白的羽毛,紛紛揚揚落在地上,将地表覆蓋住。

阮君烈踏着雪,來到郊外的山上。

山上的樹木已經裹上銀裝。

阮君烈公事順利,時間還早,他親自到了山上。

葉鴻生只有一個妹妹,看來是很重要的事情。

阮君烈決定親自去辦。

阮君烈走到寺廟裏,找到主持,按照葉鴻生的要求,一絲不茍地說了一遍,又将女孩的閨名與八字寫上。

主持收下,表示擇日辦法事。

阮君烈滿意地走了。

沒過幾天,林斐驚訝地發現:剛剛發現一個地下電臺,電波消失了。

這很可能是中共的情報組。

林斐快速反應,抓住幾個嫌疑人,但是這些人的家裏、身上,都沒有可疑的物證。

林斐拘留他們幾日,無法确認,只好把人放掉。

職業敏感告訴他,一群魚暗中掙破了網,溜掉了。

林斐百思不得其解,拿着一堆情報,互相對比。

最後,他用筆把阮君烈的名字圈出來,聚精會神地整理情報。

阮君烈一開始就說謊,倒也合情理。

但是後來,他給刺客的賬戶打過一筆錢,開始變得奇怪。

現在,他變得更奇怪了。

林斐本來是在監視葉鴻生,但是葉鴻生什麽都沒做。

林斐将情報記錄舉起來,上下左右看,終于笑起來,感慨道:“阮兄,你可真讓人想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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