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宋友達是被扇醒的，混混噩噩間臉上一片刺痛，他騰地從沙發上跳起來，用所有的感官檢查自己是否還完整。結果稍微令人放心，接下來是憤怒。
寧莀淡淡地招呼了一句：“醒了。”
宋友達吼沙發上坐着裝無辜的寧莀：“你幹嘛？！”
寧莀看看表，淡淡地表示：“已經十一點了。”
果真差不多中午了，宋友達的大紅臉不知道是被抽的，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寧莀指指茶幾上的盒飯，“樓下食堂打的，一起吃吧。”
宋友達會說他因為照顧病人反被病人照顧而略感羞愧麽？
他嘟囔了一句“你先吃，我用下洗手間。”然後躲進衛生間，直到肚子裏餓得叽咕亂叫才鑽出來。
盒飯沒有動，電視打開着，寧莀看他出來仍舊簡單招呼說：“一起吃。”
宋友達還是無法克服和男人獨處的陰影，但是多少也略麻木一些，左右躲不過，他走過去，拿起筷子掰開，大口扒飯。
宋友達那份盒飯裏肉菜為主，寧莀自己的卻是素食。
宋友達心裏抨擊他飲食習慣向女人看齊，難怪愛搞男人……這種事不能多想，想多了吃不下飯。
寧莀本來食量就小，吃幾口就差不多飽腹，放下筷子用餐巾紙擦擦嘴，目光柔和地看着宋友達說：“多吃點，吃飽點。吃完我有話要說。”
宋友達心裏咯噔一下，咬了會筷頭，就狠狠拍下，甕聲甕氣說：“吃完了。”
寧莀說：“才吃了一半麽，再吃點吧。”
宋友達說：“吃不下了！”
Advertisement
寧莀點頭說：“那好——我想談談咱們之間的協議。”
宋友達毛都炸起來，瞪着眼睛說：“什麽協議？！不是說作廢了麽！我打了你，一筆勾銷了！”
寧莀說：“本來是這樣的，但是我想了想，覺得這樣未免可惜了，不如再續個約。”
宋友達起身怒吼：“門口沒有！你當我是傻子麽？！上了你一次當還送上門來被騙！你、你道德太敗壞了！”
寧莀按着太陽穴說：“你不要大聲說話，我腦子現在還混沌沌的，你吼得我想吐——坐下來，慢慢說。”
宋友達反倒跳遠了，戒備地瞪着他：“就這個問題我沒什麽和你好說的！”
寧莀說：“你沒什麽說的，我有。你聽我把話說完，否則你會後悔。”
宋友達冷冷地不言語。
寧莀說：“我可知道你對我有成見。上次我也有不對，沒考慮到你的心情。但是你也要體諒我的處境，兌現承諾是需要時間成本的，年輕人要戒驕戒躁麽。”
宋友達忍不住說：“你要是真的考慮到我的心情就不要再對我做這種事！”
寧莀說：“本來我以為一時半會沒有這麽個機會提拔你，但是怎麽辦，現在突然機會來了——我的助理要調任到分公司做經理，現在助理一職空出來。”
宋友達沉默了。
如果是一個多月前聽到這樣的消息，他一定感恩戴德；如果是幾天前，他至少覺得這男人言而有信，自己的犧牲有了回報……但是現在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這男人先是說之前白睡，然後有舔着臉說再交易——分明是不懷好意！
何況給他做助理怎麽想都是個危險的職位，他可受不了和這種卑鄙的男人朝夕相處。
拿定了主意，宋友達說：“我拒絕。”
寧莀毫不意外地點頭：“我猜到你會這麽說，但是我勸你重新考慮，因為反正結果你都會接受，如果我硬勸你的話，你會受傷。”
宋友達眯起眼，做出兇狠的樣子：“你威脅我？”
寧莀說：“不算吧。我講事實。”
宋友達：“狗屁事實。我不會再和你做任何交易！我以前瞎了狗眼才會覺得你是個好人好領導。”
寧莀輕笑了一下：“你現在還可以繼續這麽認為——我并不覺得自己比公司裏任何人道德水準更差，有些人比我更惡劣。我只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員，有些小缺點而已。你得理解。”
宋友達一揮手：“滾蛋！混蛋都有自己一套理論！我說不過你，但別指望我信你。我就不接受你的條件，看你能把我怎麽樣？”
寧莀嘆氣，提出第二個方案：“如果你不接受的話，我去告你故意傷害怎麽樣？”
果然是這樣！這男人果然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了！就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言而無信，說了不算算了不說！
寧莀自顧自地說出自己的盤算：“現在去告的話派出所會受理，而且有醫院的證明和在場同事的證言，定你的罪是沒有問題的。讓我想想你的結果——先是拘留兩個禮拜，然後是包賠治療費，說起來我也不知道這後遺症有多嚴重，說不定落下一輩子的頭疼病根，要吃很多藥和補藥，還有精神損失費什麽的。這部分就不具體算了，到時候再說。從拘留所裏出來之後你面臨的困境就更大了——你失業了啊。”
宋友達怒火中燒，顫抖着問：“我怎麽失業了？！”
寧莀有條不紊地給他分析：“首先你這算是有前科了，其次大家對你的人品有所質疑，都說酒品看人品。不要以為一句‘酒後失德’就萬事大吉，很多人不信的。最關鍵的是你，并非是不可取代的。李雷已經上崗一個月，你的工作他都能接手。而一個傷害了我的你，在公司裏還有地位麽？怎麽樣，我這麽說你聽明白了吧？還想再拒絕我嗎？”
宋友達深呼吸，用最大的肺活量吼出去：“你這個垃圾變态！你以為我會怕你的威脅？！你去告！去告啊！我有本事揍你就有本事讓你告！我寧可坐牢也不會再和你發生一毛錢關系！”
他話音未落，寧莀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沖向衛生間，抱着洗臉池嘔吐起來，把剛剛吃的那一點東西都吐出來。
宋友達抒發了這口惡氣，同時暗想：原來真把他吼到吐……也算報仇了！
他再也不想和這麽龌龊的男人共處一室，趁着他還在幹嘔逃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