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雖然多少有了點心理準備——那種卑劣的人怎麽可能不趁這次事件拿捏人?自己也有過錯,授人以柄——真到了這個地步,宋友達還是覺得心慌意亂。
失戀之後是失業,還有抹不掉的人生污點……反正事情也不可能更糟了。
他就是寧可進看守所也不會屈服于那男人的淫威了!最開始有這樣的骨氣就好了!不就是事業麽!大不了重新開始,三十歲還不到的年紀應該無所畏懼!
他不斷給自己打氣,在報攤買了幾分有求職版的報紙。
在附近小公園的長椅上翻看了一陣,宋友達一陣失落——距離上次求職已經有幾年光景,現在看報紙就知道就業形勢不利了,适合他的工作幾乎沒有。
沒有時間消沉,他又給幾個能說的上話的朋友和同事打了電話,鋪墊一番。
喝了杯咖啡的功夫,他就又想通一層——往往是想的太多、要的太多才活不下。只要不太挑剔的話,這個時代又餓不死人,天無絕人之路。
這麽想着他完全沉下心來,并且為自己高興——他戰勝了物欲,升華了自我,無欲則剛!他不是一個月前為了一個職位患得患失的懦弱之徒了。
他帶着新生的自信和喜悅回到醫院,用這嶄新的精神面貌像男人一樣去戰鬥。
他回到病房的時候寧莀在打電話,看他進來便不動聲色地收了線。
宋友達不怕他,冷聲說:“我是來拿自己東西了,有句話我早就想跟你說了——爺不伺候了!”
很帥氣說完,他就利落地收拾東西
寧莀說:“既然你連進看守所都不怕,看來我真的拿你沒辦法了。”
宋友達冷笑:“算你有點自知之明!我不會跑,就在家等警察去抓我,如果你放心,現在就報警也行,我正好手邊有進看守所的東西。”
寧莀說:“嗯。是條漢子,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宋友達不耐煩地啧了一聲:“你挺大個人了,整天這麽說話惡心不惡心!——你報不報警?不報警我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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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莀深深地看着他,不言語。
宋友達冷哼一聲,昂首挺胸地向外走,心想: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這男人就知道欺軟怕硬,今天自己也硬起來,他也不能拿自己怎麽樣!
他人已經在走廊裏,大步流星地走着,突然聽到那男人追出病房,在他背後悠悠地說:“——這麽說你也不怕我把你的視頻傳到網絡上讓你成名了?”
宋友達剛想強硬表達自己威武不能屈的狀态,那意思傳到心裏一過,他一下子僵住了,腳像被名為恥辱的釘子牢牢釘在地面,再也逃離不能。
他半天才緩緩扭過頭,算是正視那依靠着門板上的男人了。他的眼睛裏一點茫然和恐懼,有點理解,又不理解。
寧莀的節奏卻一點沒亂,仍舊不疾不徐走過來,不徐不疾地說:“實話說,這是我最後的殺手锏,如果你連這個也不怕,我确實沒什麽好辦法了。”嘆氣,“算了,你走吧。終究是上趕着不是買賣。我放你的視頻,你走你的人。”
宋友達結結巴巴地說:“什、什麽視頻?”
寧莀和他面對面站定,故做驚愕地說:“你不知道嗎?……”又做釋然狀,“哦,對了,你确實不知道,我忘了跟你說——那天晚上,至于是哪天晚上,你懂的。總之就是那天晚上,在賓館的房間裏,你有了禽獸行徑的時候,我們玩的很快樂。我就覺得反正就只能做這麽一次,做完就沒了念想,怪可惜的,就那什麽了……”
宋友達心提到嗓子眼,左右看是否有人路過,所幸沒有,他哆哆嗦嗦地追問:“那、那、那什麽了?!”
寧莀輕松地說:“錄了。”
宋友達倒抽一口冷氣,仿佛一桶冷水兜頭潑上,繼而又潑一桶黑狗血,滿身地腥臊去不掉。
寧莀說:“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個事實,我也不是故意的——事實上我本來也沒打算要告訴你的。世界的基本規律就是我思故我在,人們并非對事情本身困擾,而是被對事情的看法而困擾。你不知道,這事對你來說就不存在,你就也不會受到傷害,當時的我是這麽想的……”
宋友達強迫自己稍微冷靜下來——他面對的是一個極其狡猾狠毒的對手,不能被他唬住……也許他只是虛張聲勢。
“我不信。”他冷聲說,“我根本不記得你有那個時間搞偷拍。”
寧莀說:“但是是真的,你吃了藥之後神智有點不清醒,可以做手腳的地方很多。”
宋友達搖頭:“你根本就是在騙我。如果有那種東西的話,應該是在你手機裏吧,除非我看你的手機,否則我是不會信的。”
寧莀點頭:“是這麽回事,眼見為實麽。”他大方地拿出手機,用手熟練地點了點。
宋友達才注意到他原來手裏一直拿着手機,甚至手機上插了耳機線。
這細節讓他受不了——不會的!不會是真的!!
寧莀遞過手機,宋友達戴上耳機,鼓起勇氣看視頻。
只一眼,他就面紅耳赤,恨不能一頭撞死!
寧莀還在一旁善意地給解說:“你看到的已經不是原版了,原版我收在別的地方,這裏這個版本是剪接過的,主要就是你的鏡頭,我不是主角,就不用出鏡了。”
宋友達再也受不了,扯下耳機,狠狠地摔了手機,還死命地踩着跺着。
寧莀發愁地嘆氣:“不是說了還有備份麽,你這樣也沒什麽用的,糟蹋東西而已。”
宋友達失去了冷靜,上前一步薅住男人的衣領晃,紅着眼壓抑地低吼:“你這個畜生!當時你沒收了我的手機,還說怕偷錄!你TM才偷錄!我、我……”
寧莀在他手裏搖來晃去,像一片随波逐流的水草,一點力氣都沒有,但是臉上卻始終挂着欠揍的微笑,“說到底,難道不是你自己的疏忽嗎?”
宋友達恨極,從嗓子眼裏發出逼問:“你就那麽欠艹嗎?!這麽想的話你去找別人捅你啊!小王、小李他們,還有李雷!為什麽欺負我?!為什麽不放過我?!
寧莀收了笑容,有點悲憫地看着他:“我不是随便什麽人都可以的,最喜歡忠實可靠的類型。”
宋友達快哭了,“你是說因為我老實,所以就往死裏欺負嗎?——你還是不是人?!是不是人!”恨極了舉拳就要揍。
寧莀說:“不要怪我沒提醒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到走廊裏來說?——因為有監控啊。”
宋友達的拳頭顫抖着,男人心思缜密,而自己無時無刻不被他玩弄的事實令人憤怒到極點。“不管什麽監控攝像頭,打死就償命”什麽的念頭一閃而過,還未來的實施,突然走廊一側一道白色的影子奔跑過來——是昨天的護士。
白衣天使大呼:“住手!放開那個病人!”
陸續有人注意到這邊,人群聚攏來。
宋友達在猶豫顧及的時候已經失去了痛扁男人的時機,再次最後被當做施暴的暴徒給控制住了。
白衣天使沖他大喊:“又是你!你怎麽能這樣!!昨天你就要揍人,今天還敢!——就因為不想付人家的醫藥費,你就揍人!你還是人嗎?!”
宋友達語無倫次地争辯:“我不是人?!他是人?!……”
被解救下來的寧莀臉色蒼白,突然額頭開始冒冷汗,他靠着牆紙片人一樣滑到地上,昏死過去。
宋友達跳着喊:“裝!再裝!!有本事你真死一個!!”
護士按了急救按鈕,不一會急診團隊沖過來把寧莀擡上擔架推走。
不知道誰報了警,也許是醫院的警情派出所方面比較重視,沒幾分鐘就來了,把宋友達給帶走。
二進宮了,宋友達在派出所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負責筆錄的民警感慨地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宋友達趴在桌子上哭得擡不起頭來,咚咚捶着桌子哭吼:“我後悔啊!”
民警說:“知道悔改說明你還有救。以後可長點記性,千萬不能沖動打人了,暴力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然而眼淚也帶不走宋友達心中的苦澀。
他感覺自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