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越急越出狀況,宋友達忘了電影票上自己的座位號,兩手滿滿的沒法拿票,站在過道上抓耳撓腮地囧。
後面周雅麗走近了,問他:“是不是忘了座位了?”看來是了解他的陋習,“我幫你拿東西,你看看票。”說着主動拿過爆米花桶。
宋友達連謝也顧不得說,連忙翻口袋看票,手忙腳亂地抓過爆米花,跌跌撞撞地爬進去,對路過的每一個人輕聲說句“對不起”。
終于到了地方,寧莀正安坐在椅子上,看正式放映前的廣告,似乎連這也覺得有趣。
宋友達把爆米花桶安放在兩個座位之間的位置,心神不安的。
寧莀撚了一顆放進嘴裏,“現在的爆米花都是這個味道麽?我小時候吃的不是這種,是那種用鉛鍋嘣的,沒有奶油,就是玉米的糧食香和糖精的甜味。”
宋友達的神經還繃着,想象着周雅麗肯定會留意他身邊的位置,然後發現他不是和女人來的……怎麽辦?丢臉到家了,他又不能把老男人的腦袋死死按在座位下面!
藏無可藏,他只好舔着臉硬挺着,自暴自棄地想:我就是和男的看電影怎麽着了!你能和新男人來看,我就不能嗎?!
他下一個卑微的願望是周雅麗不要坐到比他靠後的位置。
然而按照他今天的運勢來說,自然是又失敗了——好巧不巧,那一對的座位就在他們後一排不遠。
因為這,整個電影期間,宋友達如芒刺在背,動也不敢動,僵硬得不行。更擔心身邊的男人做出點什麽背德的事情來,讓周雅麗看到。鑒于他們之間還有一些共同的朋友在,他可真是活夠了。
他心不在焉地擔心的時候,寧莀突然隔着爆米花探身湊過來,宋友達吓得微微向後撤,又不敢太大動靜引起人懷疑,不動聲色地挺着。
寧莀眯着眼睛打量了下他,微微笑說:“放心,我不會吃了你。好好看電影。”若無其事地坐回去。
然後電影正式開始,他很快就沉浸到電影的世界裏,一邊吃爆米花一邊跟着劇情走。
《無人區》講述的是男主角律師赴西北幫販隼老大打贏官司後,在開着販隼老大被迫抵押給他的車返回的路上,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引發一系列故事。故事背後,人的動物屬性和社會屬性相互鬥争等深層主題,都在“公路”上演繹出來。
電影本身無可挑剔,只是宋友達總惦記着後面,頻頻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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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是一向以冷靜自持形象示人的寧莀居然看的投入。
雖然嘴上不說,但他貌似也很喜歡這甜系零食,前半程手爪幾乎就沒從爆米花桶裏離開過。
直到終場,字幕打出來,燈還沒開,宋友達就跳起來往外走。走了幾步覺得不對,回頭看,發現寧莀溫吞吞地做在那裏,沒動。
宋友達心急,眼角裏警惕着身後的動靜,怕前女友像怕洪水猛獸,顧不得體統,回去拉起寧莀的手腕就走。
嘴裏說着:“得快點,一會兒出場人就多了,門口擠。”
男人溫順地被拉着走出去,出門後,宋友達才算松口氣,又怕自己舉止太輕浮,松開手,回頭想要說點啥,卻驚奇地發現男人的眼睛有點微微地紅。
他突然有了種錯覺,好像眼前不是一個老成持重的年長男人,而是一個年紀一大把卻還逗留在後青春期,感情泛濫到看電影哭到慘的女人,這也未免太颠覆了!
他退開兩步,小心翼翼地說:“寧總,你……沒事吧?……電影挺好看哈。”
寧莀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弓起食指指節揩了下眼角,“這電影……很好看。”
宋友達說:“呵呵,沒想到你還挺感性的。我這方面挺遲鈍的,總理解不上去。”
寧莀說:“理解到什麽程度都好,單只是看風景也不錯——我現在倒想去西部無人區看看,也許像主角那樣,在遠離人群的地方找回失去的人性。”
人陸續從放映廳裏湧出來,宋友達惦記着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出現的前女友和她現任,想再走遠點避禍,“呵呵,等你有時間有機會的,我陪你去無人區——現在咱就找個人少點的地方,不覺得這裏太擠了麽?”說着向前趕路。
寧莀說:“不急,去下衛生間吧。”
在衛生間門口,宋友達也有了點尿意,但是對于在寧莀身邊暴露器官這種事有所忌憚,微微地忍着,不想進去。
寧莀自己進去。
然而宋友達還來不及放心,就看到周雅麗和她的小個子男人朝這邊走來。
真是陰魂不散!他咬咬牙,毅然走進去。
寧莀扭頭看到他,他走到旁邊的小便池邊,解釋說:“我想來都來了,順便放放水。”
寧莀就微笑着瞟了一眼他的下面,小解結束,收起器具,動作還是略微優雅。
宋友達暗想:自己還覺得特別性感吧,你這叫“收拾細軟”知道嗎?
周雅麗的現任大概也是抱着來都來了的心态進來。
宋友達琢磨着他大概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周雅麗未必會和他講,又想起這是個“奸夫”,立刻就起了敵意,恨恨地想:牙簽男!
他和寧莀走出衛生間的時候,卻發現本以為此刻應該在女衛生間夾腿排隊的周雅麗居然站在門口,裝做在等人的樣子。
憑對她的了解,宋友達覺得她大概就是誠心的。
他覺得自己真是沒辦法理解女人——腿你都劈成一字馬了,手也是你分的,怎麽現在堵廁所門口來照面——什麽意思!
其實他本大可不必如此心虛,壞就壞在他身邊的“第二春”不是個女人。
周雅麗的大眼睛看過來,宋友達不好無視,硬着頭皮打招呼:“來了啊……裏面我看見你男朋友了……就快出來了。”邊說邊走,交情不深的樣子。
周雅麗看看寧莀:“這是你朋友?”
宋友達說:“啊……那什麽……這是我領導……我陪領導來體驗生活的。”
回去的路上,宋友達開車。
寧莀微笑說:“是你前女友?”
宋友達沒吱聲。
寧莀說:“對不起。”
宋友達看了他一眼,“別這麽說,有什麽對不起的。”
寧莀說:“如果我是個拿得出手的女人,你今天的立場可能就會好一些。”
前面紅燈驟停,宋友達反應稍慢,差一點追尾,火氣很大地放下車窗,大聲咒罵:“艹!會不會開車!”
寧莀說:“對不起,跟我一起,你受委屈了。”
宋友達好容易擠出點尴尬的笑:“……寧總你說這些幹什麽……談不上。”
寧莀輕笑了下,探過身去,宋友達又僵硬了。
男人的手卻沒有放在他身上,而是按開了音樂鍵。
舒緩的音樂流淌出來,過了一會,紅燈變成綠燈,車子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