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翌日早晨，鶴息在一片緊張的哀嚎聲中醒來。
鶴息看了眼時間，五點過一點，天還沒怎麽亮，着實是早。
星烨的練習生都是些刻苦的人，一周的緊張練習早打破了他們的生物鐘，通宵熬夜是常有的事，換做平常，這個點的走廊上不可能燈火通明。
但可能是第一次彩排，練習生們緊張使然，這會兒的走廊竟然已經人來人往起來，就連走廊燈也開得通亮，早起的和睡不着的練習生們在走廊裏趿拉着拖鞋，嘈雜得不行。
鶴息剛睡下沒多久就被吵醒，只能迷迷糊糊的看見對面床上的傅星野痛苦地将腦袋鑽進涼被裏，死活不願起床。
無法，鶴息放棄了騙傅星野出去看情況的心思，兀自坐起身來。
另外兩個室友已經不在宿舍，鶴息靜靜地看着他們空曠的床鋪醒了一會兒瞌睡，然後才翻身下了床。
“出什麽事了嗎？”鶴息喊住了一個練習生。
“啊？你沒接到通知嗎？”那位練習生指了指頭頂的喇叭，“剛剛說彩排時間從下午改到早上十點了，大家都在抓緊時間準備呢。”
“臨時改了時間？”鶴息詫異。
練習生點頭：“對啊。現在時間都不夠了，你也趕緊起來去上妝換衣服吧。就算是彩排，那也是會錄制下來發到網上的……”
按理說這次彩排對于練習生們也算是個特別難得的機會，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會依次給練習生們上舞臺妝，所以這麽多人把彩排當做正式舞臺那般重視也說得過去。
但畢竟是彩排，妝面的細致程度肯定不比正式舞臺，這取決于化妝師的心情好壞，最後能出什麽效果全看練習生的人緣、眼緣，還有運氣。
不過好在有一個道理說得好，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在化妝師們還沒化到心煩之前講兩句讨好的話，總不可能給弄太醜，所以這一大早的就這麽多人就開啓一級備戰狀态，也不奇怪了。
了解情況後，鶴息簡單跟那位練習生應了聲“謝謝”，然後回屋倒床上睡了。
臨睡前，鶴息又想着傅星野應該還不知道情況，便又把傅星野喊醒，最後從傅星野那裏得到了和他一模一樣的反應——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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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十點才開始呢，真沒必要這麽早起，再睡幾個小時也不礙事的，反正等上妝的時候都得排隊呢。
所以兩個小時後，宋聽安終于盼星星盼月亮的在《凜冬》組的化妝間盼到了鶴息。
“你可算來了。”宋聽安松了口氣，在化妝師的桎梏下只能從鏡子裏像提線玩偶似的望着鶴息。
宋聽安的樣貌本身就是拔尖的，人也溫溫柔柔，平時就頗有一股鄰家小哥哥的氣質，現在化上了舞臺妝，倒是立刻讓他漂亮的五官更加突出，只是那個小哥哥變了個風格，成了學校裏地下樂團的鼓手，給人留下了無限的想象空間。
不得不說人靠衣裝啊……
鶴息笑了，誇了宋聽安一聲“小酷哥”，又給宋聽安鬧得一陣羞赧。
有了鶴息帶頭，旁邊的鐘寒凝也來了興致，連忙逗起宋聽安來，“別說了，我剛就是去了趟廁所，進來的時候都差點以為我走錯了呢！也不知道這個酷小子是被施了什麽魔法……姐姐，一會兒我也想這麽帥。”
“你們別鬧我了。”宋聽安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彎着眉眼給鏡子裏的鶴息去了個感激的眼神。
老實說宋聽安作為隊長，雖然時常在幫隊友調整心态，但也确實是疏忽了自己。他最近兩天一直在緊張，神經也是緊繃着的，狀态其實不太樂觀。不過剛剛被鶴息這麽帶頭調侃了一頓，他的情況也奇跡般的好多了。
——大家關系能這麽好，應該也有他一點功勞吧？
鶴息見狀沖着鏡子挑了下眉，然後轉身徑直關上了身後的大門。
宋聽安一笑，心情漸好，也跟鶴息沒話找話起來：“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彩排提前的消息，都準備回去找你了。”
“哪兒能，我知道的。”鶴息走近，見大家都在忙，便又自覺躲到角落裏凝神小憩去了。
宋聽安也老實閉嘴了。
等到鶴息再睜眼時，映入眼簾的第一眼就是鶴笙皺着眉頭抱着胸站在他身前的模樣，也不知道在盯着他看什麽。
鶴息吓一跳，但很快就恢複冷靜，“怎麽了？”
鶴笙不悅地搖頭：“沒事。”
在鶴笙眼裏，鶴息那雙剛清醒時還稍顯迷茫的眼神幾乎是睜眼看見他的一瞬間就化為了一片清明，無比透徹。
以至于在觸及鶴息的雙眸時，鶴笙竟一時不知該如何形容這個眼神，只覺得鶴息平靜的眼底似乎隐藏着巨大的風浪，稍不注意，那風浪就會讓這雙安靜的雙眸掀起驚濤駭浪。
鶴笙微怔。
這個眼神比起記憶中那個陰戾的、充滿陰謀的眼神來講實在要溫柔許多，鶴笙一時想不起更适合的形容詞來形容現在的鶴息，大概就是……有了些人情味？反正比以前那個鶴息好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昨晚回去想了很久，到現在都搞不明白鶴息在排練的時候為什麽要這麽幫他。
——他小叔不是最冷酷無情、不是巴不得他出醜的嗎？
“也不知道你最近是着了什麽魔。”鶴笙想不通，丢下這句話就煩躁地抓着頭發被化妝師姐姐喊到一邊去了。
留下鶴息一臉無辜。
這沒頭沒腦的小孩兒……
鶴息無奈地心想，又見另一個化妝師也騰出空來，便主動走到鶴笙身旁坐下，熟練的任由另一個化妝師擺弄他的臉。
“給你化個淡妝吧。”化妝師姐姐非常喜歡地捏了一把鶴息的下颌，流氓似的。因為跟鶴息混得熟了，她的語氣也無比誇張，“你們《凜冬》本身就不需要太濃的妝，再說了，我可舍不得在你這張俊臉上塗太多化學物品，當然是純天然最好了。你放心，粉絲們看了你的彩排直拍，肯定直接愛上你。”
鶴息聽不下去了，無可奈何地睜了眼，“姐，你這說得有點誇張了。”
化妝師姐姐只是笑，又趁機捏捏鶴息的臉，特別放肆。
鶴息：“……”
鶴息不計較，只讓化妝師別開玩笑趕緊上妝，倒是真有幾分出道藝人的架勢，把喜歡他的化妝師姐姐逗得可樂，最後索性不說話了。
結果他們沒安靜一會兒，隔壁的化妝師姐姐也開始争妍鬥豔起來，正悄聲跟鶴笙耳語：“你放心，你上了妝絕對是最A的那個崽崽。”
鶴笙沒追過星，根本不懂飯圈用語，也不知道“最A”是個什麽意思，蹙着眉好半天都不願意接受這句話。
“完了，你這副傻樣，我要把這個獎項頒給鶴息了。”化妝師不忍直視，話說完沒多久又突然一陣心悸，然後賊眉鼠眼地瞥了一眼正在對着他們拍攝的攝像頭，心涼了半截。
——這段不會被剪進花絮放出去吧？萬一引起兩家粉絲大戰，她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至于會不會引發粉絲大戰鶴息也懶得在乎了，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就打算去演播廳，然後等着被叫到名字上臺。
“顧修師兄在另一邊等咱們，咱們趕緊的吧。”宋聽安打着頭陣，率先打開房間大門，讓《凜冬》呈現在數不盡的外人眼裏。
“哇塞！”門外等待已久的莫栩宸啪啪啪啪地鼓起掌來，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鶴息哥不愧是我喜歡的男人呀……”
說完，小迷弟莫栩宸又想撲過來黏着鶴息，堵着大門的宋聽安也笑着給莫栩宸讓了一個位置。
可就在這時，不遠處卻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鶴息往聲源處望去，正看見幾個打扮帥氣的練習生火急火燎的從另一邊跑過來，似乎是在趕着上臺。
他們目不斜視，橫沖直撞的，甚至有人出手推了一把沒及時給他們讓出位置來的莫栩宸，然後連一句道歉都沒有就直接飛快跑走。
莫栩宸沒站穩，也哎呀呀地往《凜冬》組的懷裏撲，正好就被鶴息眼疾手快地出手接住，然後莫栩宸又嘿嘿嘿地往鶴息懷裏鑽。
鶴息：“……”
見狀，鶴笙慢慢放下正準備去扶一把的手臂，不悅地冷哼了一聲。
“鄧亦雲！你就不能看看路嗎？”蘇淩钰也正好從那個方向跑過來趕忙上前扶了莫栩宸一把，憤憤，“都知道會遲到，還這麽墨跡，害得全組跟你一起陪跑……現在竟然推了人都不說對不起！”
蘇淩钰的舞臺服裝跟剛剛那群沒禮貌的練習生是同一套，這會兒單獨出現在《凜冬》組裏罵着他的隊友，倒是顯得跟兩個組都格格不入。
“不好意思啊小朋友，我們趕時間，一會兒我讓鄧亦雲來給你道歉。”蘇淩钰微屈下身看着莫栩宸，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拍拍呆呆的莫栩宸的頭頂，然後飛快跑了。
而蘇淩钰的話也總算讓鄧亦雲放慢了腳步，鄧亦雲回頭，正好看見也在看着他的鶴息，登時就冷冷地給了鶴息一個挑釁的眼神。
就好像，這次推莫栩宸是他故意的似的。
鶴息淡然地收回目光，揉了揉莫栩宸的腦袋毛，也算是在對無辜的莫栩宸突然被鄧亦雲當成敵人和炮灰的安撫了。
好在莫栩宸馬上開心地蹭了蹭鶴息的手心，比另一個鶴姓小孩兒好哄很多，這讓鶴息的罪惡感有所下降。
鶴息把莫栩宸扶穩站好，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與莫栩宸拉開了距離。
“鄧亦雲就是這個脾氣……”鐘寒凝攬着宋聽安，“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
聞言，鶴息好笑地朝鶴笙揚了下眉。
說起星烨裏以自我為中心的小皇帝，鶴笙這個大少爺肯定排得上一個號。
鶴笙看懂了鶴息的表情，非常不高興地回了鶴息一個“看什麽看”的眼神，拍拍手昂首挺胸的也跟着去演播廳了。
幾個人到演播廳的時候鄧亦雲他們組已經在開始表演了，是一個非常炸裂的舞臺，各種舞蹈炫技不要錢似的往裏加，直接就點燃了全場，臺下的尖叫聲更是層出不窮。
而在那裏面，作為第二個C位的鄧亦雲果真十分亮眼，雖說還是會被導師壓着氣場，但在組合裏的練習生中已經算是氣場最強的那個了，畢竟能被投到第六名來，鄧亦雲的實力還是不容小觑的。
鶴息走到指定位置坐好，不可思議地将目光放到了蘇淩钰身上。
鶴息不記得書裏有沒有說過蘇淩钰學過舞，印象裏應該是沒有學過的。
但此時此刻的臺上，除了導師和鄧亦雲外，氣場最強的竟然是那個看似柔弱的蘇淩钰，屬實意外。就連鶴笙也多看了蘇淩钰兩眼，然後誇獎說“以前小瞧他了”。
鶴息一哂，沒等多久鄧亦雲一群人就從臺上下來了。
鄧亦雲帶着一幫子人走到《凜冬》組跟前，蘇淩钰走在最後，朝鶴息做了個俏皮的鬼臉。
鶴息沒理蘇淩钰，只是淡淡地從舞臺中間收回視線，擡眸看向眼前這個立在他身前的鄧亦雲。
“有什麽事嗎？”鶴息的眼眸中沒有任何情緒。
他不兇，也不因為鄧亦雲這般挑釁而生氣，但他只是這麽冷靜地看着鄧亦雲，就讓鄧亦雲有種望而生畏的感覺。
鶴息那天沒把鄧亦雲給他的挑戰書當一回事，也沒有回應鄧亦雲，并不是怕了鄧亦雲，相反，他就是在等着鄧亦雲來找他。
畢竟，一團紙能說明什麽？
蘇淩钰眼觀六路，見勢不妙就趕緊想滅了鄧亦雲的氣焰，張口就把鄧亦雲的目的曲解了個一百八十度，“鄧亦雲，你這麽堵在鶴息面前，是想學習莫栩宸嗎？一會兒我都要相信你會給鶴息表白了。”
話音落下，鄧亦雲不耐地瞪了蘇淩钰一眼，“告什麽白？我就是有兩句話要問鶴息而已。”
聞言，一直沒反應的鶴笙輕聲嗤笑出聲。
那笑聲傳進每個人的耳裏，比鄧亦雲還挑釁。
“這不就是告白的前言嗎？”鶴笙凝着眉，開了嘲諷，“我只是有兩句話問鶴息，一，鶴息我喜歡你，你真的沒一點喜歡過我嗎？二，莫栩宸給你告白，你真的接受了嗎？”
鶴息罕見地回複了一聲：“愛過。”
就是這麽一段二人都面無表情的“情景喜劇”，卻直接逗得鐘寒凝捂着唇哧哧地低笑出聲，然後一邊笑一邊跟鄧亦雲道歉說不是故意的。
這是在笑話誰，大家都不言而喻。
鄧亦雲氣得夠嗆。
“好了好了……”蘇淩钰忙不疊的阻止鬧劇發生，深知他組裏這群人因為跟着鄧亦雲也都或多或少的對鶴息有不服氣的心理，這要是打起來，難看的不一定是鄧亦雲。
思及此，蘇淩钰推了一把擋在身前的組員，皺眉催促道：“你別擋路呀，快回去坐好了，拍着呢。”
這四周都是練習生和攝像機，鄧亦雲也怕事情鬧大到工作人員那裏去，他本來想跟鶴息多嘴幾句的，這會兒也不得不三兩句結束話題，“鶴息，挑戰書都讓鶴笙交給你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想比什麽了吧？RAP和Dance我都比較精通，考核的時候一直能進前五。”
如果每次都能進前五，那這個成績在質量并不差甚至可以說很高的星烨裏已經算不錯了的。
“厲害。”鶴息也誇獎了一聲，盡管他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我可以遂你的意願，選你擅長的RAP。”鄧亦雲還端的挺大氣，有種“我就大發慈悲讓讓你，讓你在最擅長的領域被我打敗”的意思。
目前為止，所有練習生包括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所熟悉的鶴息就是一個踩了狗屎運的、空降時又被路人粉絲憐惜投票時間短而誤打誤撞被投到第四的小Rapper。
他們沒聽過鶴息唱歌，也沒見過鶴息跳舞，自然都以為鶴息就是個主朝RAP發展的Rapper，現在如此，以後肯定也如此。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鶴息發現大家對他的誤解有點深。
畢竟，他以前的主業是Center啊。
作者有話要說：
Center不全能一點，那還能C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