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桃兒。
小桃兒面色沉重,勸說無益。嘟囔着嘴巴,為秦卿整理衣衫,邊道:“小姐真不要小桃兒陪着,若是小姐出了什麽差子,奴婢也就只能一死謝罪了!”心裏卻道,這小姐真是能折騰,莫說大晚上的要洗冷水澡,現在竟然還要偷偷跑出去玩。
“這話你再說,我馬上成全你!”秦卿微怒,見她無辜地擡着眼睛,不由得嘆了口氣,軟下心來道:“有回雪公子陪同,我能出什麽岔子。倒是你,要守好陣地,可別叫人發現了。若是有人來……”
“奴婢就說小姐身子不适,不見客。”小桃兒趕緊接着道,為秦卿整理妥當了,雙手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滿臉愁容,可瞧着她一臉興奮的表情,便咽下擔心的話,什麽都不說了。
秦卿準備妥當,拉着暮回雪就要走。忽地想起什麽事兒,回頭對小桃兒囑咐道:“小桃兒,把那窗戶給我鉸上銀鈎,晚上總關不緊。”
秦卿可不想再有人進來,和自己幹嘛的時候突然二話不說溜走了!
暮回雪的轎子,從來都沒人敢查閱的。
軟轎之上,方寸之地。
暮回雪正襟危坐,不敢動彈,好似一尊活菩薩。他握着骨扇的手越發的緊了些,扣在膝蓋上絲毫不動。
秦卿倒是無所謂一般,秉承着不出秦府一定不拂開簾子的原則,乖乖地坐在轎子裏不動彈。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原本一人坐的轎子忽地坐上二個人,越發擠倒不覺得,只是行動起來竟然慢了許多。
“回雪認識君翊寒?”秦卿百無聊賴,心想着暮回雪一個書呆子,這般拘謹倒也無趣,便輕聲與他交談起來。
提及君翊寒,暮回雪倒有些許輕松起來,淺淺一笑,點頭道:“是。質子之中,公子寒與其他的人不一樣,我與他相交甚歡。”
當然不一樣,其他人只知風花雪月。人家可是領一門通天呢!
秦卿抿了抿唇瓣,表示出異常的興趣,又道:“怎麽不一樣呢?”
暮回雪轉眸,正碰上她急切的目光,四目之間,不過兩手掌之遠,她淺淺的呼吸,直如就在鼻尖一般。他心中一顫,立即往邊上靠靠,低頭緩緩道:“是我的一種感覺。感覺他與別人不同,他也會去青樓楚館吃喝玩樂,可他的神色總是別樣,似乎有難以化解的憂愁一般。幾番交談,卻又覺得他處事淡漠,我雖弄不清楚他,卻總覺得他有難言之隐。”
末了,他的眸子一閃而過絲異樣光彩,不似從前的風采異常,倒有些暗淡。他驀然道:“身為質子,哪一個沒有些難言之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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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轉瞬即逝的暗淡神傷,到底是被秦卿瞧在眼底,她不禁可惜,縱然風華絕代如他谪仙公子,到底出身宮闱,怕也是有道不盡的難掩之隐。
暮回雪掩起莫名流露的傷感,道:“今番你與我同車,倒叫我想起一首詩來。”
“恩?”
暮回雪眉目清雅,思量些許才緩緩道:“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将翺将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顏如舜英。将翺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舜華?”秦卿從小到大,對這些從來就不求甚解。
“便是木槿花。”
秦卿恍然,“木槿花,我倒是喜歡……哦,吟風樓周圍不就是木槿,這時節正好開放,與薔薇相映成趣,景色也別致。”
“相傳……相傳你生母便是最愛木槿花的,所以秦相才在吟風樓處遍植此花。”
秦卿點了點頭,呢喃般道:“我倒是喜歡薔薇,随處可生,遍野可活。不用太華麗,不必太嬌貴,也一樣笑看春風夏日。所以清掃小石徑時,我可舍不得小桃兒把它們都拔掉。”
這話不假。薔薇花開,依舊絢爛,不亞于奪目芍藥牡丹。它便在那裏安靜地生長,兀自開得放肆而繁華。
“滿架薔薇一院香。”暮回雪呢喃道,他深呼一口氣,忽笑道:“你還別說,你身上一直都有這微妙的香氣呢。”
“恩?”秦卿一怔,忽地腦海裏飄忽那淡淡的輕笑聲:
——你身上的味兒,好像很好聞似的。
難道那個時候,君翊寒竟然聞見自己身上的薔薇香氣不成?
秦卿心裏莫名地亂起來,轎子忽地一滞,暮回雪微微暗啞。與秦卿相視一會,剛想要擡起簾子看看是什麽情況。
卻聽外面一聲朗笑,竟是暮瀾修的聲音,“我道是哪家胖公子進出秦府,原是二弟麽?”
!
027 細嗅薔薇
暮回雪盯着不敢動彈的秦卿,暗嘆這轎子這般不結實?坐了兩個一眼就看出來了?只得閉嘴不言,靜待下文。
卻聽跟在轎子邊上的貼身小厮溫書恭恭敬敬回道:“回殿下,主子去探望被禁足的秦二小姐,午間的時候多喝了些酒,正醉眠着呢。”
溫書說着,又似拍了下轎夫,語氣重了些道:“夏日裏到底不必春秋,雖然熱着些,你們也不能偷懶啊!”
“诶诶!”轎夫們個個有苦不能言,只好點頭稱是,更加賣力擡腳。
轎子一動一穩,到底還是正常起來。暮瀾修似也未阻攔,叫他們過去了。
一路無話。
過了半晌,溫書才湊近喚道:“主子,已經出了秦府大街。太子殿下方才進了秦府,好像是往吟風樓去了。”
“恩,知道了。落轎吧。”暮回雪沉聲應道。
再回首看秦卿,她正挑開簾子四處張望,過路小販盡皆跑來,舉起自家貨物,叫喊着:“小姐,瞧瞧看吧,新雕的玩偶,現下可時興了!”
秦卿興致勃勃地盯着玩偶,木刻的雖不是精致,倒也是憨厚可人。
暮回雪護她下來轎子,那小販又湊了上來,陪着笑臉道:“小姐,公子,一看你們便是男才女貌,不如買對玩偶,終成佳偶哦!”
暮回雪聞言忙低下頭,臉頰刷得紅了起來。秦卿眼瞧着,捂着嘴笑起來,打趣道:“小哥兒,你別再胡說,再亂說這位公子可要鑽地洞了!”
“不敢不敢!”那小販聞言,憨厚一笑,舉起籃子道:“小姐,你看看這手藝活吧,價廉物美!”
“就要那個吧。”暮回雪忽地以扇指着壓在下面的一物。
那小販翻了一下,從裏面拿出一物,竟是木雕的薔薇花,厚度适中,花瓣造型小巧玲珑,乍看之下栩栩如生,頗是精致。
“公子真會選,這薔薇難刻,總共就這一只!”
暮回雪伸手接過,正握在手心裏,伸到秦卿眼前。
秦卿含着笑意,滿心歡喜的結果,不忘回以燦爛的笑容,“謝謝!我很喜歡!”
哎,太久太久都沒人送她東西了!一點小小的真心物件,雖不足以收買她的心了,但至少平添了幾許好感。
秦卿小心翼翼地細看這枚木薔薇,越看越是喜歡。不知不覺間便跟着暮回雪信步往前走。
那小販诶了兩聲,忽地溫書上前一碎銀子扔上去,揚聲到,“這夠了吧!”小販正接到手上,“謝咯爺!”
秦卿差點就要愛上這種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感覺了,與一個善良無所求的男人,一起這般看晴風麗日,行至路窮時。
正悠然間,忽聽身後有人喚道:“回雪公子!回雪公子!”
暮回雪似所未聞,仍舊指着些好玩的玩意兒給秦卿瞧,秦卿倒是聽見了,喂了一聲提醒道:“我怎麽聽見有人叫你?”
暮回雪這才回過神,回眸一看,不禁斂起眉頭。
竟是西玄質子拓跋宏。
拓跋宏只着了單薄的西玄短衫,胸口衣襟敞開着,露出一大塊堅實的胸脯,在日光下呈現蜜色。
秦卿盯着他的短衫,不禁感慨,這片大陸上,西玄果真是最為開放的國家。這衣服要是穿在她身上,那真是——涼快。
“回雪公子,我瞧着就是你,準不會認錯的。”拓跋宏上前朗聲笑起來,忽地注意到一旁的秦卿,不禁眯起眼來,盯着秦卿道,“這位俊公子是……怎麽看着有些面熟?”
“在下泰即。是公子的書童。”秦卿不等暮回雪編詞,自己一步上前道。
“泰即?”拓跋宏凜眉苦想,也沒想出來這個人物。但見眼前白衣小公子俏麗無邊,舉手投足也別有風味,也不再多想,當即便道:“泰即小兄弟,回雪公子,既然碰到了,便一起去吧!”
“去哪裏?”依舊不讓暮回雪說話,秦卿大咧咧問道。
拓跋宏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自然是去春滿樓啦!要知道今天春滿樓新晉的花魁娘子招入幕之賓啊!”
這倒是清楚,選中的花魁有自主選擇作陪的機會,中标者還不一定能一享芳澤,還得看花魁娘子樂不樂意。
“這……”暮回雪面露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