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節

嗎?”黑暗裏,那聲音清冷異常。

秦卿聞言,心中一動。來人是誰,她自然明了。杯盞裏滴水不剩,她才緩緩道:“閣主親自送給我的,就算是鸩酒毒藥,我也甘之如饴。”

身邊人身形一怔,忽地低下頭去,也不多言。

夜色裏,光華似水。穿過半開的窗戶,流淌在地面上,傾覆在床邊那一雙墨色銀絲的靴子上。

秦卿倚在床邊上,盯着那銀白色的月華勾勒出他異常堅毅的側臉,瞧不清面容,只是那眉目輪廓,依稀便是在夢裏出現的一般。她确乎是恍惚了,仔細再看清楚,卻還是那副孤眉冷眼。

她又沉了口氣,倚靠在床邊上,似乎看着他,又好像看不見他。

“君翊寒,你憑什麽這麽認定,我一定會心甘情願會你辦事!”秦卿忽地輕聲說道:“我本相府嫡女,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即将成為太子妃,今後更會成為一國皇後,你到底是憑什麽相信,我要為你所制肘。”

君翊寒正襟坐在身邊,聲音裏毫無他味,只淡淡道:“我從沒想過你是心甘情願。可是……你也逃不了,不是嗎?”

他語氣清寒,可秦卿怎麽聽怎麽都有譏笑的味道。

秦卿又道:“你縱有通天閣,如今再想要擁有的,無非就是天下。君翊寒,倘若有朝一日,你真得以名正言順回國成為北啓皇帝,又或者當真能夠如你所願,得到整個天下……我這一枚棋子,是不是可以棄之不用,仍由我自生自滅吧。”

你得你的心之所願,我求我的求而不得。

“我之所願?”君翊寒呢喃一聲,似乎是從喉嚨裏黏黏地吐出來的話一般,“哼,得到整個天下又有何難,難得是得到天下人的心……”

“人心難定。”他忽地頓住,眸光鎖在不知名的角落裏,“通天閣裏的人,還從沒有過脫離出去的人,除非是死人。來了,你就別想走。”

來了就別想走?秦卿心中鈍痛,忽想起為了自己心甘情願成為其中一員的劍客,那在夜雨裏悄無聲息的死去,帶着不甘心與自己的愧疚,被身邊這個人冷血的殺滅。

似是濃濃地悲傷,瞬間彌散在身邊周圍,讓她喘不上氣來。

君翊寒似未察覺,又淡淡道:“明天賜封你為太子正妃的聖旨就會下達,接了聖旨你便要随宮人入住東宮,今晚該是你最後一晚上在這吟風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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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卿冷笑,輕聲道:“哦?那你倒是來看我最後一眼來着?”

“別這麽說,倒像是在死別似的。”他似乎是笑了,又似乎很安靜。

秦卿又道:“我從來都和她們一樣,是嗎?秦佳人是你的棋子,青衣紫衣是你的棋子,我也是你的棋子……君翊寒,你放心,我該做什麽,我自己心裏清楚,不必你再來重複。”

暗色裏,他眸光清亮,凝在她的身上。只是她故意不去注意,就好像自己在他的時候,也被他忽視掉的目光。

“那最好。”他在算着時間,心中似有千頭萬緒,含在嘴裏還是沒有說出口。忽地一瞬間,眸光一黯,他清楚地看見秦卿忽地緊緊皺眉,捂着肚子弓起身子。

秦卿自己都沒想到,下腹會這般鑽心的疼了起來。任何思緒都還沒準備,只是那麽一瞬間,劇烈的疼痛似乎直鑽進她的心頭。

也是那麽一瞬間,她總算是擡起眸子,直視着正盯着自己的君翊寒。

“你給我喝了什麽!”幾乎是厲聲問出口。

君翊寒望着他,清亮的眸子毫不躲閃,聲音暗啞,“水。”

“啊!”秦卿怎麽敢相信他那簡單明了的回答,只是下腹一陣強過一陣的疼痛,讓她直要蜷縮起來,哪裏還有時間管那些事情。

幾乎冰寒的手,忽地握起秦卿的手腕,兩指手指不容分說搭在她的脈搏上。

明明是秦卿疼得渾身發抖,可連同他的手竟也跟着顫抖般,不能安穩。

他眉頭還是皺起,似在松了一口氣,又似可恨般問道:“我給你的藥,你沒吃下去?”

秦卿咬着牙,自然知曉他說的藥便是那麝香,忍着疼咬牙道:“那味兒太難聞,我才不要吃!”

“你知道這會害死你嗎!”

“不知道!”秦卿怒極,扯着嗓子叫了一聲,忽地意識到什麽似的,又是疼極了,又是無力道:“我只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你自己而已!”

“因為我要嫁給暮瀾修,你不可能容許我留下這個孩子!因為你還需要我,不然的話,你或許都不容許留下我!”一定是因為肚子痛得太厲害,所以她才會流淚,一定是這個原因!

捏在她脈搏上手饒是一緊,耳邊便是他堅定不可動搖的聲音,“這孩子絕對不能留下。”

“這是你的孩子。”秦卿呢喃般說道。

握着她手腕的手還是一怔,只一會便放開。他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只兀自道:“你等着,我去拿藥。”

說着,他便站起身,筆直的背影,依舊那般薄涼,一如初見。

“君翊寒!”秦卿帶着難滅的恨意,喚住他。君翊寒确是一頓,也不回頭,只一動不動站在原地。雙肩起伏,猶是在壓抑着自己的情緒。

她痛徹心扉,雙目也開始渾濁起來。

那抹身影被她喚住,秦卿神思也開始不定,只是惶惶忽忽之間,聽得他呢喃自語般道:“你從來就與她們不一樣。”

秦卿渾身冷汗直流,捂着下腹頹然倒在床上。實在是痛極,連帶着五髒六腑,刀絞一般難以忍受。她終是疼得沒了力氣,伏在床邊上,看着那抹身影慢慢模糊,消失在眼前,融進了黑夜一般,看不清楚了。

恍恍惚惚之間,似是聽見窗扉作響,秦卿迷迷糊糊想要掙開眼睛看清楚,卻只是瞧見一抹細碎的身影,在床邊晃來晃去,她實在是想瞧得清楚些,卻始終瞧不真切。

只是聽見那淺淺的嘆息,連着一句:“哎,小娘子哎,你可叫人家如何是好!”夢回百轉,夜半時分。

秦卿總算恢複了些神識,再睜開眼,映入眼簾地竟是一張秀氣到完美的娟容,一瞬間腦子裏像是一團漿糊般,不明所以,府上何時來了這麽一位可人的丫鬟了?再細看下去,才意識到,眼前這位不就是那娘娘腔采花賊,蒙蒙雨嗎?

“你倒真是陰魂不散!”秦卿疼了半晌,這會兒絞痛總算減輕了些,一見到蒙蒙雨那張最愛賣萌的臉,太陽穴不由得疼了起來。

蒙蒙雨也不再插科打诨,眸子裏有絲哀愁,只淡淡地看了一眼秦卿,想了半晌,才道:“小娘子啊,你久居相府了,可曾出去過,或是碰見過什麽人?”

秦卿堪堪坐起,倚在床邊上,摸了摸肚子,仿佛平安無事,這才放下心來。忽聽他這麽問起,便道:“之前我便一直病在家中,哪裏能出去。”

“那就奇了怪了,此藥只有我師傅了,你體內總麽會有這麽一味兒呢?”蒙蒙雨秀眉緊蹙,在沒有燈火的屋子裏倒顯得別有一番思考的風味。

秦卿差點沒笑出來。“你師傅?你一個偷香竊玉的人,竟還有師傅?”

哪裏知道那蒙蒙雨似是生氣一般,瞪了瞪眼睛,瞅了她半晌,忽地伸手拉起被他緊扣脈搏的手腕,擡到她眼前,正色道:“這個時候了,竟還有心思玩笑!”

他目光澄澈,卻藏着難掩的哀傷,又道:“你這脈似有似無,常人要這般早就一命嗚呼了,我瞧你脈象這般緊急,便趕緊去尋法子來救你,你倒好,這般沒心沒肺……只是現下把了脈,卻和白天裏有些不一樣了……脈象似是平順了些,你可吃了什麽?”

吃了什麽,也總不會有你那一味兒救命良藥的……

秦卿忽地一怔,吃了什麽嗎?從好戲開鑼一直累到現在,不就只飲了剛才君翊寒的那碗水?

難道那水裏,竟是有救她性命的藥?

“喂!”蒙蒙雨見她似是想得極認真,不免着急道:“想不起來就算了,這能暫且護住你的性命,只是你肚子那塊肉在一日,你就多一天的危險,你可清楚?”

“我不清楚!”秦卿大驚,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蒙蒙雨眸光一沉,搖頭道:“小娘子,我知道你是要嫁給暮瀾修那混蛋的,你那肚子裏的肉究竟是誰的,我可不管,只是我勸你,還是盡早解決掉。若是暮瀾修的,你要想活下去,一樣要解決掉;若然不是他的,那你就更沒有理由留下這禍害!”

“什麽禍害!”秦卿一着急,下腹又跟着疼了起來。

蒙蒙雨見她額間細汗,臉色蒼白,自己也忒不是滋味,索性道:“不是我胡說,也非我吓唬你。小娘子,你這個孩子,留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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