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當天下午。

寒天挂掉電話以後,  戴着平光眼鏡,穿着白大褂,拎着手提箱,  臉上挂着禮貌的微笑,走在看守所的走廊上。

“寒醫生,以前都是何醫生來負責評估嫌疑人的精神狀态,您是接替何醫生的嗎?”負責護送寒天的小警察,  好奇地看着這位太過英俊的醫生。

寒天微笑着:“何醫生臨時有緊急任務,  我暫時代替他一下。今天這位嫌疑人,有什麽特別的嗎?”

小警察撓了撓頭:“嗐,估計就是磕得太high了,  滿嘴胡話,一會兒說看到了天使,  一會兒說天使飛走了,還說什麽自己是被天使選中的人。”

“噢……”寒天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

把寒天領到訊問室門口,  小警察推門進去,敲了敲桌子:“嘿,別睡了,  醫生來了。”

趴在桌上,已經瘦成一個骷髅模樣的谷苑新,抖着手擦了擦鼻涕,然後費勁地直起身,  瞄了眼門口的寒天。

“哦哦哦!是您啊!您來了!”原本已經像一只鼻涕蟲般軟踏踏的古苑新,  突然來了精神,  甚至試圖站起來,往寒天探出了上半身。

“坐好了!”小警察喝了一聲,手重重地在桌上敲了一記。

古苑新抖了一下,  仍然仰着脖子看着寒天,嘿嘿笑着:“你來看我了?你這次給我帶了多少錢啊?”

“抱歉啊寒醫生,我們把他逮回來時,這人就已經這樣了。您以前沒來過我們這塊兒,別吓着您了。”小警察一臉歉意地解釋着。

“沒事。”寒天客氣地說着,緩緩坐到了對面的椅子上,從手提箱裏取出了筆和本子,同時打開了錄音筆。

“你剛才問我,給你帶了多少錢——這是什麽意思?”寒天推了下眼鏡,鏡片下的眼神極為銳利。

“诶,上次我沒錢買貨了,不是你給了我10萬嗎?我幫你把事做了,你給我錢,不就是這麽說的嗎?”古苑新一手蹭着眼睛,一手擦着嘴角的口水。

“我找你做了什麽事?”寒天問。

“嘿嘿,你不是讓我,讓我把貓送進去麽?”古苑新興奮地搓着手,眼睛裏閃爍着病态的光,“我當時還跟你說,保安已經記得我了,我進不了那個小區了。你說沒關系,我只要抱着貓往裏面走進行,保安根本看不到我——嘿,真的,我抱着那只貓,大搖大擺地進去了,保安完全沒有攔我!”

“然後呢?你把那只貓放哪兒了?”寒天一邊在本子上記錄着,一邊問。

“嗨呀,你當時不是跟我說了麽,讓我把貓放在門廊上就行,貓會自己找機會溜進去的。然後,你還說,那個小白臉那麽讨厭,用只貓吓唬吓唬他,也算是為我出口氣呀。”古苑新又用手指擦了擦鼻涕。

寒天停下了記錄,擡頭看了一眼對方。

“怎麽樣,天使大人,那個小白臉有沒有吓到啊?”古苑新壓低了聲音,腦袋往前探了探,惹得小警察又是一聲喝:“坐回去,坐好了!”

原本一直不動聲色的寒天,微微挑了挑眉:“天使大人?”

“對啊!你給了我錢之後,不是張開翅膀,飛走了嗎?所以你當然是天使了啊!”古苑新平展開兩臂,上下抖動,做了個“飛”的姿勢。

一旁的小警察滿臉的不以為然,正想說“你這磕得夠狠的啊”,沒想到,寒醫生平靜地問:“張開翅膀飛了?那你還記得,那對翅膀是什麽顏色的嗎?白的,還是黑的?”

小警察趕緊把話咽了回去,心裏說:“嘿,果然做醫生的,路數就是不一樣。”

古苑新渾濁的眼珠轉來轉去的,最後凝在空中的某個點上,聲音有些飄:“說起來……好像是白的?又好像是黑的?那大概是灰的?”

小警察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趕緊捂住了嘴。

“行,我知道了。”寒天在筆記本上快速地寫了幾個字,又擡起頭,不帶任何表情地問:“那後來,你還見過這個人嗎?”

古苑新吸了吸鼻子,嘿嘿笑着:“那不就是今天嗎?天使大人,你是來解救我的吧?”

寒天沒再答話,而是低頭簽了一個表格,遞給小警察,同時說:“好了,評估結束了,我們出去吧。”

小警察跳起來給寒天開了門。

“寒醫生,這人是真的精神有問題,還是只是磕多了?”小警察小心地把那張表格收進文件夾裏。

“精神正常,他的胡言亂語只是大腦被毒/品侵蝕後的反應而已。”寒天說。

“哦哦,那就好。哎,你說我們好不容易逮着了,到時候如果真是個精神病,那還得送去精神病院養着,根本不能把他怎麽着,啧。”小警察感嘆着。

寒天看了眼小警察,語調穩重:“你們辛苦了。”

他的聲音如同秋日泉水一般,聽得小警察心裏一陣熨帖,連聲說着:“不不,不辛苦,這都是我們應該的。今天麻煩您跑這一趟了。”

又客套了幾句之後,寒天表示,這古苑新雖然不是精神失常,但還是需要密切關注,如果有任何異常,都請警官先生立刻告訴他。

小警察自然是拍着胸膛表示,一定不負寒醫生所托。

從看守所出來後,寒天立刻按下了通訊器,要求和米蓋通話。

然而,一反往常的,米蓋遲遲沒有回應。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

看着沉默的通訊器,寒天皺了皺眉,發動車子,往自己的別墅駛去。

事實上,米蓋現在的确是“不太方便”通話。

市中心的四季酒店,頂層套房。

站在地毯上的米蓋,白襯衫規規矩矩的扣到了最上端的扣子,頭發一絲不茍的梳在腦後。

他雙臂緊抱,語帶憤懑地盯着沙發上那位襯衫半敞、領帶松散挂在脖子上的人——不,惡魔:“我已經按照你之前說的,履行了交易,你為什麽還賴在人間不走?!”

伊文思優哉游哉地欠了欠身,從茶幾上端過一個細長的香槟杯,舉到自己面前,饒有興味地盯着裏面慢慢破裂的氣泡——或者,透過裏面的氣泡,盯着地毯上的青年:“天使閣下,您弄錯了,我們的交易并沒有結束呢。”

伊文思站起身,看着由于憤怒而憋紅了臉的米蓋,蕩起一個笑:“怎麽,天使閣下,難道我們的交易,不是'我為您提供喬希的情報,您陪我共進晚餐’麽?對于我們惡魔而言,這美酒,可是晚餐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啊!”

接着,他對着米蓋伸出手,晃了晃香槟杯,意思不言而喻。

米蓋咬咬牙,大步走到伊文思面前,接過那纖細的香槟杯,一仰脖,将那昂貴的淡金色液體灌了下去。

“好了!我喝完了!你可以滾了!”米蓋“啪”一下把杯子砸在了茶幾上。

下一秒,伊文思已經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伸手環住他的肩膀,再順勢往自己這個方向一帶,引得兩人一起跌坐到了淺灰色的沙發上。

“你做什麽!”上半身被禁锢住了的米蓋臉漲得通紅,不再有任何顧忌的,爆發出了“天使的威壓”。

然而,在伊文思這種級別的惡魔面前,這樣的威壓,和小貓用尾巴撓了撓他沒什麽區別。

“啊,天使閣下,息怒息怒。”伊文思垂着眼,聲音親昵,眼神熱切地看着這位被自己圈在懷中的天使。

“我只是想在離開之前,再好好和您聊一聊而已。”伊文思松開了胳膊,剛好給了米蓋可以掙脫的空間,卻又立刻一個翻身,膝蓋往前一送,恰恰好的卡了進去,讓米蓋再次被釘在沙發上,無法動彈。

“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和你這樣的惡魔,我沒有什麽可聊的!”米蓋幾乎是喊了出來。

“哦?所以,為什麽喬希可以不受您的威壓影響,甚至不被那位熾天使的火焰所焚燒,您也不想知道咯?”伊文思湊到米蓋的耳邊,低語着。

米蓋下意識地伸手捂住通紅的耳朵,整個人卻是已經呆掉了。

他看着眼前這面帶微笑的惡魔,幾次要張口呵斥,讓對方趕緊滾,最後說出來的話卻變成了:“那,到底是為什麽?”

伊文思笑而不答,反倒收回了腿,一本正經地站了起來,開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他一粒粒系好襯衫扣子,同時扯了扯領帶,笑着望向米蓋:“天使閣下,這麽重要的信息,我當然得穿好了衣服再說。不如您先幫我打一下領帶?”

米蓋咬着嘴唇,眉頭緊緊絞着,滿臉不悅地走上前,開始給這惡魔系領帶。

白皙修長的手指一陣翻動,很快,一個飽滿緊致的領結就成形了。

“好了。”像怕有什麽東西會咬過來似的,完成了這份請求的米蓋,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

伊文思勾了勾唇,骨節分明的手指按到那個領結上,來回摩挲。

從上到下,從下往上,再用掌心整個覆住領結,不輕不重地按了按。

“行了,到底是為什麽,你快說。”米蓋強迫自己不去看這惡魔的手,也不去看那上翹的唇角,更不去看那過分熱切的眼眸,只能盯着牆上的裝飾畫,不耐煩地催促着。

“嗯?說什麽?”伊文思反問道。

“喬希不被我們影響的原因啊?!你剛才不是說,穿好衣服就會告訴我?!”米蓋收回了視線,盯着伊文思,難以置信地問着。

“天使閣下,你可能記得不太清楚。我說的是——穿好了衣服再說,可不是‘穿好了衣服就告訴您’啊。”伊文思愉快地微笑起來。

“你!”明白自己又被捉弄了的米蓋,氣得連拳頭都攥緊了。

“你這——惡魔!卑鄙!無恥!”不太清楚怎麽罵人的他,憤怒地控訴起來。

“喔,謝謝您的贊美。”伊文思微微欠身,眼中笑意滿滿:“如果您真的那麽想知道,我們可以再談一筆新的交易啊,天使閣下?我敢保證,這筆交易,一定會讓您滿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訂閱!

明天(9月19日)的更新會晚一點,大概在晚上11點之後。

請大家繼續關愛傻fufu的喬喬哦~mua!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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