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雙屍案六
“有沒有王法了……”
“我犯了什麽錯你們為什麽要抓我?”
“大人啊, 我真的是冤枉的……”
大理寺的大牢內,李元青嘟嘟囔囔地在喊苦,大概是沒餓過那麽久, 先前還叫的挺理直氣壯, 現在已經快跟蚊子似的沒了聲。
這時,他總算盼星星盼月亮的把方霖盼來了。
方霖手上拿着戶籍,一臉疲倦地走進牢內, 身旁的獄卒搬了把太師椅過來。
李元青立馬慫地跪在地上, 扒住方霖的大腿就要哭。
方霖微微擡眼:“男兒膝下有黃金,上不跪天下不跪地, 你跪我做什麽?”
獄卒們很有眼力見兒地将李元青扶了起來, 另尋了張破板凳給他。
“是是是, 大人說的是。”李元青奉承道, “不知大人為何要抓我?我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啊!”
“不該交代的呢?”
“不該……”李元青本能的順着說, 旋即意識到失言, “哪有不該交代的, 大人您這話說的!我真的把我知道的都說了!”
方霖打了個哈欠, 好似昨晚沒睡好。他将手上的戶籍紙翻了翻, 道:“陶剛,洛城陶家村人氏, 今年二十有六。一年前從洛城守城軍調來安城的神策營,也算是升遷了吧。”
李元青眉頭輕蹙,好似不解:“大人,這陶剛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問題。”方霖恹恹道, “李陶氏, 洛城陶家村人氏, 也就是你母親, 這個你知道吧?”
李元青大驚:“不、不知啊……”
但顯然他這話說的心虛的很,都沒了剛才的喊冤的底氣。
“不要緊張。”方霖沉聲道,“雖然呢,你娘也姓陶,但大理寺一向公正,查的清楚,你娘和陶剛沒有直系血緣關系。”
李元青暗自松了口氣:“就是說呢,我從未、從未聽娘提起過她娘家那兒的人。”
“不過——”方霖姿态慵懶地靠在太師椅上,半阖起的雙眼好似不清醒,又好似在細細打量眼前之人。
随着這半句未說完的話,他無情的眼将對方的失态一網打盡。
“不過什麽?”李元青憋紅了臉,終于還是問出。
方霖冷哼:“不是直系親屬,不代表你娘和陶剛不認識,陶剛愛酒,來安城後自然會來找你娘吧,那怎麽你又說你從來不認識陶剛呢?”
李元青頓時就慌了,他在方霖雷厲的目光中無所遁形,急切地低下頭,旋即想到應對之詞:“大人怎知陶剛愛酒?”
一瞬間,牢房裏有些悄寂。
方霖困倦的姿态就像是睡着了,亦或者在沉思。
李元青有那麽一瞬間以為自己的小聰明得逞,不自覺直起了腰背,坐得端正起來。
“哦。”方霖悶聲,“你告訴我的。”
“我何時說過?”李元青怪道。
“那兩壇酒不都是陶剛喝的麽。”方霖友善地提醒道,“這可是你先前在山洞裏說的,怎麽,難道這是不該交代的?”
他還意有所指最先前的話,嗆的李元青臉上青紅一陣,臉色黑沉了下來。
“都、都喝了就是愛酒麽。”李元青低聲喃喃道,那氣勢一點也不像在辯解,反倒似是在求情。
方霖聽見了,但沒有順着他說。
李元青是愛酒的,陶剛能從他手裏搶酒喝,這裏面的問題很大。或許在酒這件事上,李元青還是沒有說實話。
按理說,方霖想到此處應該要逼問下去,這樣李元青就該撂話了。可方霖沒有這樣。
一方面還是不信李元青那張抹油的嘴,另一方面李元青說謊的目的暫不得知,方霖不好判斷。
如果李元青是兇手,他大可以埋了陶剛,深山老林的沒有十天半個月很難被人發現。到時候他逃回洛城,或是找個角落貓着,也比此刻來得強。
而且這個案子裏,還有個失蹤的王濤。
所以,方霖直接起身。
他那雙無情的鳳眼裏盡是冰冷,看的李元青不禁縮起身往後,但立馬就被身後的獄卒推了回來。
方霖冷冷地問:“王濤在哪。”
實際上,大理寺的人馬已經在南山找了兩天,連無名的貓貓狗狗的屍骨都發現了不少,就是沒發現王濤。
“我、我真的不知啊……”李元青急的要哭。
方霖攥緊了拳,很想朝着那張臉揍下去——李元青淚汪汪的兩只大眼,含着柔情看他,像在搖尾乞憐。
最終他松了手,因為不能動私刑,而且他也無法拿私刑恐吓李元青,像上次對付廖家村的兩人那樣。
有些人害怕刑罰會供認不諱,而有些人看似軟弱害怕,實則鐵骨铮铮,就算真的上了刑罰,也只會說些難以分辨真假的話。
李元青是後者。
來自方霖出于直覺的判斷。
這時,牢房外一個獄卒跑了進來,在方霖耳邊私語幾句。方霖随後點了點頭,輕蔑地看了李元青一眼。
“去拿壺水進來,其餘的都不給。”方霖丢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牢房。
李元青餓的饑腸辘辘、頭暈目眩,又被逼問這一番,早就是強弩之末。一見方霖離去,頓時卸下渾身防備,旋即眼前一抹黑,倒下身暈了過去。
方霖才走到牢房門口,就聽獄頭這麽說。
“麻煩!”方霖嫌惡道,“給他點吃的,別餓死了。”
随後他輕聲問:“劉卿這幾日沒來過吧?”
“沒有,方少卿放心。”獄頭低聲道,兩個人像密探接頭似的,言簡意赅又怕人發現。
方霖輕輕嘆息,終是沒說什麽,往外走去。
私自關押李元青本就不合規矩,方霖除了徐琇誰也沒告訴。
他關押李元青也有另一層的考慮,都是關于陶剛的。如今陶剛已死,陶剛家人卻遲遲不出現,他猜測陶剛的家人恐怕早已被安城裏的暗勢力控制在手裏,畢竟陶剛如果作為殺手被培養,一定要有軟肋的。
才走到外邊,還沒過公堂大院,就見徐琇一臉愁雲地走來。
方霖頓掃心內不悅,彎了彎眉眼将人攔下。
徐琇擡眼看了看對方,那雙好看的眼睛旁是一圈淡淡的青,她怪道:“你昨晚……偷雞摸狗了?”
方霖笑道:“那倒沒有,就是擔心你住的不習慣,擔心的我睡不着。”
徐琇一往反常,沒有尴尬或是尋機戲弄他幾句。
她不留情地戳穿道:“你昨晚分明不是因為我才沒睡好的。”
“你都知道?”方霖眉頭微挑,有些驚訝。
徐琇怎能不知,她昨晚本想趁方霖睡下後,翻牆出去回徐家舊宅。但就是方霖遲遲不睡,才被她發現原來他一直在查案——後來林勤去南山調查到的,有些見過王濤李元青的旅客的供詞,還有案件裏幾人的戶籍、生平資料等等。
“大概吧。”徐琇模棱兩可道。
方霖喜道:“看來你是真的關心我啊。”
徐琇怪異地看向他,嫌棄的眼神裏寫滿了——您又自我期待些什麽?
“不過話說回來,我找你有事。”徐琇将手中的驗屍報告遞出,內心有一些忐忑。
雖然沒過去多久,但她的印象已經有些模糊了。
第一次跟着方霖出現場時,那個死者是後腦被重物砸擊而死。面對方霖的質疑,她确實經驗尚淺,應該謹慎判斷。
但她滿腔顧勇,迫切想要在方霖面前立功,就算只有十之八九的把握,也仍是說出了定論。
盡管這定論确實沒錯。
但後來她才知道,就算只有十之一二的偏差,也不能妄下定論。否則她與當初殘害她家人的人又有何區別?
方霖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心思,本是歡歡喜喜地打開驗屍報告,最後那臉瞬間垮了下來,一言不發。
徐琇試探地出聲:“方少卿有不解的地方,我可以說明。”
她來之前就做好了準備,這次她絕不是妄下定論,而是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盡管剩下的那種情況,旁人看來毫無可能,那也只有那種可能了。
方霖沒有回答,而是仔仔細細地又看了遍報告。
此時接近午正,陽光正好,光線明亮。那紙上的字跡娟秀,筆勁有力行雲流水,寫的甚是好看。
“字不錯。”方霖沒什麽感情地誇道。
徐琇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方霖才想開口,大門口急急忙忙撞進一個身影,伴随着如鐘鳴般的嗓門。
“大哥!找到了!找到了!”林勤激動地喊。
一時間,大理寺內正趕着去飯堂吃飯的衆人,紛紛駐足尋聲源,将目光落在了他們三人處。
徐琇總算是習慣了被注目的感覺,加上一直關切方霖的心思,對周圍的目光竟也毫不在意了。
方霖蹙着眉,将驗屍報告對折疊起,收進衣襟內。
他問:“慌慌張張的,怎麽了?”
“南山!”林勤跑得急,扶着徐琇肩膀大喘氣——徐琇矮他們一頭,扶着更順手些,另外徐琇也習慣了。
“王濤找到了?”方霖幾乎是一瞬間,機警起來。
“是!善池裏撈出一具屍體,正是王濤!!”
徐琇一驚,先前擔憂王濤的安危,此刻果然還是出了事。
她本能地想回身去拿牛皮卷包,就要随着方霖的隊伍出動。忽然,方霖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別去了,老袁去就行。”方霖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等我回來再說。”
然後與林勤兩人大步流星的離開。
分明被頭頂溫暖的陽光籠着,徐琇卻還是覺得寒冷,她好似被一場名為失落的雨澆了個徹底。
手腕上仍殘留着對方的溫度,好像這一次比以往都不一樣。
作者有話說:
琇琇啊,為什麽不往好處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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