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一刻紀拾煙呼吸驟然停滞,被恐懼緊緊攥住了心髒,都快要喘不過氣。

最近和陸朝空一直呆在一起,他都快忘了池眠這個人,也就忘了他是多麽喪心病狂、為了達到目的不擇一切手段。

回過神來,紀拾煙奪門而逃,跌跌撞撞跑出去,顫抖着手拉開門後,腳步卻猛然頓住。

——門外站了兩個黑衣保镖,把本就窄小的過道擋得密不透風。

紀拾煙太熟悉了,前世池眠剛把他接回家、他對池眠還是感激與親情時,适逢池眠過生日,他想給他一個驚喜,就帶着自己編好的花環一個人打車去到池眠的公司。

池眠給前臺叮囑過紀拾煙來了的話不用詢問自己,随時讓他進。

于是前臺告訴紀拾煙池總在頂層,為他按好電梯,紀拾煙上去後,推開了寫着【雜物間】的大門。

看到的卻是幾個黑衣男人把一個中年男子按在地上拳打腳踢,壓根沒有出血和外傷,但男子卻在一聲聲的慘叫。

周圍的牆上被厚厚的海綿等隔音材料覆蓋,任何動靜都傳不出這個房間。

而池眠坐在桌後,垂着眼整理袖口,俊美的臉上挂着淡笑,似乎這滔天的混亂都沾不到他的身。

看到紀拾煙,池眠的眼底才出現了一絲波瀾,過來抱起吓得渾身都發軟的男生。

池眠給他說,那些黑衣男人是保镖、可以保護他,讓他不用像在孤兒院一樣會被欺負。

紀拾煙還是害怕,于是池眠便不再讓那些保镖現身,而是暗中保護着他。

直到紀拾煙因為想轉會去KPG忤逆了池眠,自此他打比賽、日常活動、身邊都會跟着一兩個所謂的保镖,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他們就像沒有人類感情的機器、卻也是最忠實的走狗,在池眠的命令下做着善亦或惡的勾當。

那些畫面不可控制浮現上了腦海,紀拾煙整個人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渾身顫抖着,大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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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在門把的手突然被一個溫熱的觸感覆上,帶着他關好了門。

“小美人。”

耳邊傳來池眠溫柔的聲音,同死亡那天他要強上他時說“你會徹底屬于我”的口吻一模一樣。

紀拾煙抖得更厲害了,連轉頭的力氣都沒有,就這麽任由池眠身上的冷香充斥進他鼻尖,一遍一遍帶起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恐懼。

右側口袋忽然一輕,他聽到池眠的語調多了一絲陰冷的譏笑:“陸朝空給你的新手機?呵,對你還挺上心。”

紀拾煙緩慢轉過身,眼睜睜看着池眠展開了他的雙屏手機,然後輕輕一掰。

剛亮起的屏幕掙紮着閃過一絲電流的雜光,而後徹底暗了下去。

就像聽到“陸朝空”三個字時紀拾煙的心情。

那一刻紀拾煙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原主母親讓自己回去看她的突兀消息、還附帶了地址;陸朝空公司臨時出現的急事……

前世在池眠身邊呆了那麽久,他早該想到是這個人在其中動了手腳。

但是紀拾煙不明白,上一世被池眠豢養、甚至命也給了他,為什麽換了具身體,他還是不放過自己。

然而現在想這些已經沒有用了,他只能寄希望于Liquor早點發現不對勁而後告訴陸朝空。

“咦?言言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黃曉梅濕着手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站在門邊的紀拾煙和池眠。

她注意到了紀拾煙鬓邊被冷汗浸濕的碎發、僵硬的表情和茫然無助的眼,愣了下,邊往過走邊擔憂道:“言言你怎麽了?”

池眠轉過身,禮貌地笑了下:“低血糖犯了,我在想要不要送他去醫院。”

“啊……”

黃曉梅立刻去櫃子裏拿了糖果:“我給忘了,言言小時候總是沒法好好吃飯,腸胃都不好,來吃點墊一下,媽去給你洗水果。”

紀拾煙接過,咬了下舌尖找回自己的聲音,小聲道:“謝謝媽。”

“出了趟門還變得客氣了。”

黃曉梅随口道了句就走進了廚房,池眠的眼卻落在了紀拾煙身上。

紀拾煙呼吸又是一滞,他猛然意識到池眠把見自己的地點選在原主家裏,除去陸朝空不在身邊,會不會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想通過黃曉梅的反應,來判斷自己到底是不是時言,或者說……是不是紀拾煙。

這個想法太過荒謬,但池眠……本來就不是正常人,誰也不知道他發起瘋來會産生什麽離譜的想法。

“池先生。”

紀拾煙強作冷靜去看他:“有什麽事情出去說,不要吓到我媽。”

“好啊。”

池眠笑着應聲,笑容絲毫沒有達眼底:“都聽小美人的。”

紀拾煙沒有再管他,徑直走向客廳去給花草澆水。

他記憶中Liquor的車就停在這個方位的樓下,剛往陽臺走了一步,池眠突然跟了過來。

“不想我在這裏做些什麽不好的事情的話……”

他俯身,從側面去看紀拾煙的眼,笑:“就乖一點哦。”

紀拾煙抿了下唇:“讓開,我要澆水。”

池眠很聽話地讓開了腳步,繼續溫和道:“放心,我會親自告訴陸朝空的,然後讓他做一個小小的選擇。”

紀拾煙腳步一頓。

瘋子。

他在心底罵了一句,但一股寒意逐漸彌漫進四肢百骸。

以他對池眠的了解,這個瘋子肯定又要陸朝空在自己和“紀拾煙”裏做選擇了。

如果沒有昨天夜裏與Liquor的談話,看這段時間陸朝空對自己的态度,紀拾煙說不定還覺得陸朝空會保自己。

但聽了Liquor講的故事,陸朝空對前世自己是那樣不可思議的深情,且池眠一定會拿出什麽誘人條件來逼迫陸朝空。

換位思考,紀拾煙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會選擇“時言”這個外人。

紀拾煙垂下了眼,手指僵硬到水灑到花盆外都沒有察覺。

黃曉梅從廚房走了出來,連忙道:“言言,媽澆花吧,你快來吃點東西。”

池眠盡職盡責地演着一個好老板,當即從紀拾煙手裏拿過水壺,溫笑:“這個不用急,先補充一下糖分。”

紀拾煙沉默着走了出去,坐在桌邊,半晌才朝黃曉梅扯出一抹笑容:“沒事媽,我好多了。”

池眠也坐在了他旁邊:“我知道言言有慢性胃炎和闌尾炎,我會督促他們好好吃飯的。”

這個人果然一直在關注自己。

紀拾煙的心已經冷到麻木了。

可能是因為“老板”在,黃曉梅不好多留紀拾煙,和他聊了幾句就道:“你先走吧,媽看看你就滿意了。”

紀拾煙想多拖時間,讓Liquor察覺異常而後告訴陸朝空,但池眠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打算,桌下的指尖溫柔劃過他纖細的手腕。

紀拾煙身體一僵,明白了池眠是在警告自己。

他咬了下唇,站起身,道:“好的媽,你也照顧好自己。”

“是你要照顧好自己。”

黃曉梅把他們送到門邊:“你腸胃不好,打游戲再晚也不要糟蹋自己的身體,媽不在你身邊沒法叮囑你,你要自己多注意。”

紀拾煙“嗯”了聲,打開門,那兩個保镖果然此刻不在門外,大概是在下一層的樓道守着。

池眠體貼地為黃曉梅關好了房門,最後一句話是:“放心阿姨,我會照顧好煙煙的。”

煙煙。

紀拾煙沒有錯過池眠這次念自己名字的發音是一聲。

剛強壓下去的恐懼又要彌漫而出,紀拾煙都快要站不穩身子,眼前的畫面被無限拉遠、一切一切都是不真實感。

池眠突然“啧”了一聲,自言自語:“陸朝空的狗還在樓下,有點麻煩。”

他目光轉向紀拾煙,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手帕和小瓶子,在手帕上倒了一些無色液體。

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覆蓋住了池眠身上的冷香。

要是平常,前世學過醫學的紀拾煙肯定能分辨出來這是麻醉效用的乙醚,但此刻的他大腦已經不轉了,睜着一雙絕望無助的眼、胳膊撐在欄杆上,靠這麽一點支撐力讓自己不要倒下。

池眠盯着紀拾煙看了會兒,突然握住他的脖子,手帕覆上了他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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