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紀拾煙愣了一下, 而後小聲道:“可……可以嗎?”

陸朝空笑:“為什麽不可以?”

紀拾煙開心了,頭頂的銀色呆毛一晃一晃,眼底像是有星星在閃, 跟着陸朝空走進了房間。

他把毛巾還給了陸朝空:“不是想問你借毛巾……就是, 做噩夢了, 想來看看你……”

“嗯。”

陸朝空把毛巾放回了衛生間:“希望在這裏你不會再做噩夢。”

“不會的。”

紀拾煙像個黏人小貓咪似的跟在陸朝空身後,和他一起走進衛生間再從衛生間走出來:“在你身邊我就不會做噩夢。”

出口後, 紀拾煙突然發現這句話有些暧昧,頓了下,趕緊轉移話題:“給我一床被子就好, 我打地鋪。”

“不用。”

陸朝空打開衣櫃:“給你拿一套新被褥, 你睡床上。”

紀拾煙一愣, 趕緊撥浪鼓似的搖頭:“那不行, 我是來找你睡覺的,怎麽能霸占你的床。我睡地上。”

陸朝空沒有接他的話,而是直接把新被子和枕頭鋪好:“聽話。”

“不要聽話。陸朝空你睡床……啊——”

紀拾煙話沒有說完, 忽然整個人被騰空抱了起來,他慌忙去摟陸朝空的脖子。

陸朝空把他放在了床上,給他蓋好被子, 又重複了一遍:“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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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拾煙不動了,兩只手抓着被子邊緣, 露出半個腦袋、眼睛跟着陸朝空的動作在轉,看後者在床邊地毯鋪好了一床被褥。

“謝謝隊長。”

紀拾煙說,而後想起什麽, 改口:“謝謝陸朝空。”

“不用。”

“陸朝空……”

陸朝空邊鋪床褥、邊應聲:“怎麽了?”

紀拾煙睜着大眼睛看他:“你能不能離我近一點。”

陸朝空動作一頓。

片刻, 他把床褥卷了起來,走過來挨着床邊重新鋪。

離得近了, 随着陸朝空彎腰的動作,紀拾煙忽然看見他的頸側多了一條若隐若現的黑色繩子。

紀拾煙立刻想到了在陸朝空給自己建的玫瑰花圃時見過他帶那個十字架藤蔓的項鏈,立刻出聲:“你的項鏈……”

陸朝空擡頭:“嗯?”

“是一直戴着的嗎?就那天取了出來。”

陸朝空:“嗯。”

紀拾煙明白了,那個項鏈陸朝空平時應該一直都戴在裏面,只不過祭奠自己的時候放在了外面。

那個圖案……

紀拾煙想,果然和前世的自己有關系。

什麽時候想個辦法旁敲側擊問一下。

耳邊突然傳來陸朝空的聲音:“要關燈麽?”

紀拾煙微愣,擡眼:“為什麽這麽問?”

“不是剛做了噩夢麽,有光亮也許會好一點。”

“這樣啊……”

紀拾煙于是明白是自己多想了,陸朝空怎麽會知道自己怕黑。

他猶豫了片刻,道:“應該不用了吧。”

“嗯。”

陸朝空熄了燈:“害怕了就給我說。”

空氣陷入了安靜,陸朝空房間的窗簾沒有完全拉上,幾縷皎白的月光透過裏面那層薄紗灑了進來。

紀拾煙又開始盯着天花板發呆,鼻尖萦繞的淡香讓他的心很寧靜,只是依然沒有什麽睡意。

一會兒後,他悄悄翻過身,雙手搭在床沿上,垂下腦袋去看陸朝空。

陸朝空睜開了眼。

“诶。”

紀拾煙道:“你沒睡着啊。”

“嗯。”

陸朝空的瞳孔依然很深,內裏卻有微不幾見的溫柔,語氣清淡:“睡不着嗎?”

“可能睡多了。”

紀拾煙隔空與他相望着,突然問:“我要是掉下來,會不會砸到你?”

然後他自己回答了自己:“是會砸到你诶。那怎麽辦陸朝空,你得接住我。”

“好。”

陸朝空笑:“我接住你。”

“真的嗎?”

紀拾煙似乎執着上這個問題了:“萬一你睡得很沉,我撲通一聲掉了下來,你還沒有反應過來,那我會不會砸疼你。”

“不會。”

紀拾煙強調:“我很重的。”

“你不重。”

“我……”

紀拾煙妥協了:“好吧,我确實不重,我太矮了。”

陸朝空又笑了一下。

他的煙煙,小時候就在糾結身高,長大了還在糾結身高。

不過幸好,那段時間受到的傷害、瀕臨死亡的恐懼與絕望,并沒有在他心裏留下不可逆轉的傷痕。

只有在面對池眠時他才會被往事影響,那自己,就盡全力保護住他吧。

歲月漫長,願愛可抵艱難時光。

“陸朝空。”

紀拾煙那種柔美的小臉忽然放大,溫熱的觸感覆在了自己的肌膚。

陸朝空回神,微怔:“怎麽了?”

因為彎着上半身,紀拾煙的聲音帶了點鼻音,胳膊伸直、指尖無比認真又輕緩地撫過陸朝空的眉間:“你不要總是有心事。你要多笑一笑。”

陸朝空怔住,就這麽靜靜注視着紀拾煙,窗外茭白的月為他的銀發鍍上一層細膩的光,男生那雙淺色的眸子有一絲擔憂、更多的卻是關心與安撫。

陸朝空張了張嘴,喉嚨卻不受控制地一梗,半晌沒有說出話。

紀拾煙卻在撫平他的眉眼後,重新縮回了被窩,床沿外只露了兩只眼睛望着陸朝空:“我努力去睡了。晚安,陸朝空。”

“嗯。”

陸朝空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晚安。”

看着紀拾煙探出的那半個腦袋也收了回去,陸朝空緩緩合了眼,無聲地在心裏說。

晚安,紀拾煙。

“池總,監控修複了。”

池眠沒有說話,指尖有一下沒一下敲着桌面,唇邊挂着和煦的笑意。

他越是這麽笑,身邊助理和保镖就越心慌,站在那裏大氣也不敢出一個。

“陸朝空是親自來的?”

“是的。”

池眠笑了下,點開監控錄像,視頻裏光線并不好,只有在陸朝空開了手表亮度後才能看清一些。

他的目光落在陸朝空懷裏的時言臉上,語氣溫柔似乎是在斟酌那兩個字:“時、言。”

然後在看到陸朝空公主抱抱起時言時,身體向後懶懶靠在了椅背上,自言自語:“陸朝空,我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池眠朝助理擡了下下巴:“下場CJ和KPG的比賽是什麽時候?”

“池總,很快了,就是夏季賽揭幕戰。”

“在哪個地方?”

“因為春季賽決賽是在我們的主場,這次便在KPG。”

池眠按了暫停鍵:“安排一下。”

助理遲疑了一秒:“池總,可是那天老爺舉辦了家宴。”

池眠的臉瞬間就冷了下來,眼底有掩不住的厭惡:“不要給我提那個老東西。”

“是。”

助理立刻應聲:“這就給您安排。”

“等下。”

池眠突然叫住了他,唇邊又揚起淺笑:“不用跟隊,坐在觀衆席第一排、KPG下路組的正前方。”

助理這回沒有猶豫,直接應下了。

“還有那個,Harry Winston新出的Emerald腕表,選個淺藍色表帶純白色表盤的定制款,以我的名義送給顏郁,刻上他的id。夏季賽禮物。”

“是。”

助理笑了笑:“顏先生收到後肯定會很高興的。”

池眠“嗯”了聲:“讓他收到後戴上給我拍張照,這款表盤和表帶都很細、珍珠與鑽配他的手腕很好看。”

“明白!”

紀拾煙這夜倒是很快就入睡了,再睜開眼,天光已經大亮。

他揉了揉眼,突然想起來自己昨天是在陸朝空的床上睡的,翻身往下看,卻發覺陸朝空已經不在了。

地毯上的床褥也被收拾了起來,房間整潔幹淨,書桌與衣架都透着一絲不茍。

紀拾煙站起身,光着腳去拉開了窗簾。

陽光一下全部灑了進來,五月初的溫度剛好,暖烘烘着令人惬意。

紀拾煙突然看到桌上有一張字條:[時言,公司有事我先走了,盡快回來,晚上我們和BU約了訓練賽。——陸朝空]

都說字如其人,陸朝空的字體很淩厲,筆力鋒銳,入木即可三分。

不知道為什麽,紀拾煙覺得這個字體有那麽一絲眼熟。

他注視着字條看了一會兒,還沒想起來為什麽熟悉,忽然外面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隊長!隊長你在嗎?”

是簡北寒的聲音,透着焦急:“時言不見了!他手機就在枕頭邊,但是人不見了!隊長!!”

紀拾煙愣了下,這才想起來自己昨天來的時候沒有關緊門,也沒有拿手機。

但是自己出現在陸朝空的房間……

剛猶豫着要不要去開門,紀拾煙突然聽到淩忘也道:“給隊長打電話打不通,他是不是還沒起,那怎麽辦?直接報警?”

“!”

紀拾煙一個激靈,趕緊跑去門邊,拉開了門。

“隊——”

簡北寒的聲音戛然而止,就這麽和紀拾煙大眼瞪小眼着。

片刻,他揉了下眼,自言自語:“卧槽,我又被你髒兵髒出幻覺來了,我他媽怎麽看到時言從隊長的房間出來,還沒穿鞋。”

紀拾煙愣了下,而後蹭的跑回了房間,重新走出來:“現在穿了。”

“……”

簡北寒一時竟無言以對。

還是淩忘開口了,語氣有些恍惚:“這不是重點,我的好輔助,重點是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陸隊的房間?”

“啊……”

紀拾煙斟酌了一下措辭:“我昨天做噩夢了,就來找隊長睡覺了。”

簡北寒咽了口口水:“你還和隊長……睡了?”

“?”

紀拾煙連忙澄清:“我不是,我沒有。”

“四舍五入就是睡了!”

淩忘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草,我一直以為隊長是那種不近女色的人。沒想到你居然上的了他的床!時言,茍富貴勿相忘啊。”

這句話怎麽這麽耳熟。

好像從簡北寒嘴裏也聽到過。

不愧是中野好兄弟,腦回路都一模一樣的。

紀拾煙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只能小聲嘀咕:“我沒有嘛……隊長打的地鋪,不信你們進來看。”

“不看不看。”

簡北寒嘿嘿一笑:“懂得都懂,走吧媽媽的寶,我們去吃飯。”

淩忘也跟着調侃:“‘隊長打的地鋪。’所以你還是上了人家的的床,我這話也沒錯啊。”

紀拾煙:“……”

紀拾煙:= =

簡北寒和淩忘一路都洋溢着燦爛的姨母笑,快到餐廳了,前者才想起來正事:“對了,下午LPL節目組不是要來麽,唐經理已經使喚沈哥哥去應付差事了。咱們在訓練室打排位就行,你現在人氣也特別高,可千萬別被拍到。”

“啊?”

紀拾煙愣住:“我?人氣高?”

“是啊。”

簡北寒一臉理所應當:“你不知道今年整個LPL轉會期的焦點都在‘陸神的新輔助’上面嗎,你倆還打了那麽那麽多場排位,你和紀拾煙的打法風格還那麽那麽像,如果我不是KPG的,我也能好奇死。”

紀拾煙:0.0

“還有那個誰也在煽風點火。草,說起來就來氣。”

淩忘臉色沉了下去:“BU那個Luo不是試訓被我們拒了麽,他回去就開始亂造謠,說什麽我們明明已經內定了你、連試訓都是讓你和陸隊一起打下路,還做什麽表面工作、給他發試訓邀請。”

“而且……”

頓了頓,淩忘接着道:“他還暗示你和陸朝空有什麽不正當關系才上位的,他媽的,自己菜還要找借口。”

紀拾煙睜大了眼。

簡北寒一臉厭惡:“要不是這事兒沒鬧大陸隊說不用管,我真想給他一嘴錘,那兩場試訓記錄一放出來明眼人就知道我們為什麽拒他了,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臉擱那裏逼逼逼。”

他拍了拍紀拾煙的肩:“沒事時言,晚上訓練賽我們打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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