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紀拾煙如願以償喝上了他的玫瑰特調雞尾酒。
只是他覺得說出那句話後, 陸朝空的目光就變得有些危險,如果這裏沒有旁人,自己大概率會被他按在桌上狠狠地親。
紀拾煙望着陸朝空漆黑的眸子, 小心翼翼抿了一口粉紅的酒, 然後有些讨好似的, 朝後者揚起了一個笑容。
陸朝空的眼又深了幾分。
“陸朝空。”
空氣有些安靜,紀拾煙沒話找話:“我們一會兒回去還要複盤嗎?”
“不用。”
陸朝空道:“贏比賽的晚上會休息。”
和自己前世一樣。
紀拾煙又問:“那你們休息的時候都會幹什麽啊?”
陸朝空:“他們會打csgo或者糖豆人。”
紀拾煙看他:“那你呢?”
陸朝空:“英雄聯盟。”
“……”
紀拾煙嘀咕:“那不就等于沒休息嘛。”
陸朝空:“嗯。”
“好刻苦啊。”
紀拾煙撥拉着酒杯裏的吸管:“你不會膩嗎?”
陸朝空笑了一下:“也沒什麽別的事情想做。”
紀拾煙突然擡起頭, 身體再度前傾,眼睛亮晶晶的:“所以你是很想和我一起吃飯嗎?”
陸朝空看着他:“嗯。”
紀拾煙抿着唇笑了。
他說:“我也想和你一起吃飯。”
然後補充:“只有我們兩個人。”
陸朝空擡手,撫了撫他的臉側。
這裏的西餐從用料到擺盤都很是精致, 所以上菜相對較慢, 半晌只有作為前菜的沙拉端了上來。
紀拾煙喝了小半杯雞尾酒, 目光突然又落在了陸朝空手邊的淺藍色氣泡水上。
他問:“陸朝空, 我可以嘗一口嗎?”
陸朝空把玻璃杯遞到了他面前。
紀拾煙剛想拿自己的吸管來喝,卻突然意識到他和陸朝空都不知道親了多少次了,吃飯這種事情沒什麽可避嫌的, 便直接扶過陸朝空的吸管遞到了自己唇邊。
“好喝嗎?”陸朝空問。
紀拾煙點了點頭。
“好喝的話需要給你也點一杯麽——”
陸朝空的尾音戛然而止。
紀拾煙看到他的眼漸漸冷了下去。
他含着陸朝空的吸管,順着後者的目光轉過頭,看去, 也是驟然一怔。
——池眠和顏郁正在往這邊走來。
所謂冤家路窄大概就是如此,侍者引着池眠和顏郁, 來到了與紀拾煙陸朝空一走廊之隔的并排那一桌。
他們二人都沒有立刻坐下,池眠的視線落在含着陸朝空吸管的紀拾煙臉上,而顏郁朝陸朝空點了點頭以示禮貌, 有池眠在, 他不敢叫他“陸神”。
紀拾煙表情一僵,下意識移開了唇,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時言”,與池眠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于是又當着他的面,重新含住了吸管。
池眠的臉色驟然陰沉了幾分。
“二位?”
侍者似乎看出了什麽,試探着道了句:“這個位置可以麽?”
池眠是這裏的貴客,來照應他的侍者不管級別還是情商都極高,當即又說:“池先生您預訂時只有這個位置了,但現在走了幾桌客人,那邊有更好的江景,您要換一桌嗎?”
侍者說話之際,陸朝空已經收回了目光,面容依然波瀾無驚:“要給你點一杯麽?”
紀拾煙也轉了回來,望着陸朝空,搖了搖頭。
看着二人直接無視他們的互動,池眠的表情更冷了。
他沒想到在這裏會碰到陸朝空和時言,在……前世自己和紀拾煙經常來的地方。
從前每次揭幕戰結束他都會帶紀拾煙來這裏,因為紀拾煙喜歡這樣的儀式感。
而在紀拾煙走後,CJ每賽季的首戰結束他還是會一個人來這裏,把紀拾煙愛吃的菜品全部點一遍,自虐般對着空氣擺好,一坐就是一夜。
這樣度過了三年,他終于勉強走了出來,帶着另一個和紀拾煙很像的男生來到了這裏,卻碰見了他最不願意碰見的兩個人。
池眠直覺自己的這頓飯會被他們二人影響到,但如果選擇了換座位,那就是對陸朝空的示弱。
這是池眠絕對不可能接受的。
“不用。”
池眠開口:“就這裏。”
侍者應聲:“好的池先生。”
走廊相隔不算窄,但輕音樂鋼琴曲背景下,整個餐廳無比安靜。
紀拾煙聽到了池眠的話,餘光也看見了他們落座,于是不自然地戳了戳氣泡水裏的薄荷葉。
他本能對池眠還有些恐懼,不過陸朝空就在這裏,那絲前世留下的惶恐很快就被壓了下去,更多的被池眠居然帶顏郁來吃晚飯的好奇替代。
因為前世時,池眠身邊從不缺獻殷情的男生女生,但紀拾煙知道池眠不會和旁人有過度的親近,連商業用餐也不與人單獨一起。
他把氣泡水還給陸朝空,又咬上自己的吸管,邊喝雞尾酒邊給陸朝空打字:【他們是在談戀愛嗎?】
陸朝空回他:【不知道。】
紀拾煙:【哦……】
陸朝空:【要換個位置麽?】
紀拾煙:【我無所謂的。】
陸朝空:【好。】
兩人放下了手機,但面對面也沒有再說什麽。
和這邊的安靜相同,另一桌也一直沉默着,只有在侍者端來熱水時才傳出了對話。
侍者問:“池先生,所點菜品還是和之前一樣嗎?”
池眠:“嗯。”
侍者:“需要拿菜單給這位先生看看嗎?”
池眠看向顏郁,顏郁笑了下:“我吃什麽都可以。”
池眠:“不用了。”
侍者點頭:“好的。”
紀拾煙豎着耳朵聽那邊的對話,突然間打了一個哈欠。
“打累了。”
他說:“怎麽之前打滿bo3或者bo5我一點也不累,今天就有點困了。”
陸朝空看着他手邊下去了三分之二的酒杯,唇邊溢出無奈的淺笑:“喝酒會帶來困意,有感覺暈嗎?”
“啊。”
紀拾煙道:“我醉了嗎?”
“不知道。”
陸朝空說:“早點吃完我們回去睡覺。”
紀拾煙點了點頭。
話音剛落,侍者就端着托盤走了過來:“七分熟少黑胡椒汁的牛排,是哪位的?”
“放我這裏吧。”
陸朝空道:“我來切。”
侍者應聲。
紀拾煙看着陸朝空拿過銀色刀叉,修長冷白的手指微微用力而彎出分明的骨節,穩而快地切着牛排,頗具有觀賞性。
于是紀拾煙認真欣賞了會兒,然後拿自己的叉子,插了塊切好的牛排送入口中。
“謝謝陸朝空。”紀拾煙含糊不清道。
陸朝空笑了一下:“不用。”
“我去下衛生間。”
紀拾煙道:“如果餓了的話你也吃點我的,別客氣。”
陸朝空:“好。”
但他依然沒有動紀拾煙的牛排,而是細細切好後,拿蓋子重新蓋上保溫,放在了對面桌上。
剛做完,陸朝空餘光突然看到池眠也站了起來,向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顏郁的眼望了過來。
陸朝空眼眸微壓,站起了身。
果然,池眠正靠在洗手臺邊等他,沒有了在顏郁面前僞裝的溫笑,又宛若吐信毒蛇般整個人透着陰冷:“時言帶你來的?”
陸朝空看了他一眼,深色的眼古井無波:“我帶他來的。”
“你帶他來的。”
池眠琢磨了一下這幾個字,“呵”了聲:“以後我不想再在這家餐廳見到你。”
陸朝空淡淡道:“你開的?”
“你有什麽資格和我談條件?”
池眠笑了一下:“難不成真的移情別戀了,陸朝空?”
陸朝空沒有說話。
池眠又笑了一下,手撫上了裏間的門,就要拉開時,陸朝空突然擡手擋住了。
“你……”
池眠用力,陸朝空的手卻紋絲不動。
兩人手勁本就差不多,而推比拉更好使力,一時僵持住了。
池眠索性松了手,一把抓過陸朝空的領子:“你是不是當狗犯賤當上瘾了?”
“我不想在這裏和你動手。”
陸朝空平淡道:“你應該還記得你對時言做了什麽,所以麻煩你離他遠一點。”
“我對他做了什麽,陸朝空,你……”
衛生間的門突然被從裏打開,紀拾煙走了出來,在看到二人時一愣,眼底浮現出一絲不知所措。
池眠松開了陸朝空,目光移向他頸側,突然笑了一聲:“紀拾煙的骨灰還戴在身上呢,真是深情。”
說完,就離開了衛生間,
陸朝空的表情也冷了下來,卻還是忍住了沒說什麽,拉過紀拾煙的手腕就要向外走去。
他就知道池眠一定會挑撥什麽,如果面前的人不是紀拾煙,池眠這句話足夠多想太多了。
就算時言是紀拾煙,可他不知道自己已經知道他是紀拾煙,對他來說,自己一邊惦記着“紀拾煙”、一邊對他好……
陸朝空緊抿着唇,沒有敢去看紀拾煙的眼。
然而剛走兩步,他卻突然被紀拾煙拉住了:“陸朝空……”
陸朝空腳步頓住,看去。
“陸朝空,他對你動手了嗎?”
紀拾煙的眼裏只有擔憂,踮起腳,擡手撫平了陸朝空被池眠抓出褶皺的衣領,又問了一遍:“他對你動手了嗎?”
陸朝空看着他,男生的表情很是認真,有專注、有擔心,還有一絲對池眠的厭惡,卻沒有陸朝空所想的那種……因為池眠那句話而産生的驚怒。
半晌,陸朝空才緩聲開口:“沒有。”
紀拾煙放下了心,朝他露出一個淺笑:“那就好。”
“走嗎陸朝空?”
紀拾煙道:“我們去吃飯吧。”
“言言。”
他突然聽到陸朝空喚了他一聲。
紀拾煙擡眼:“嗯?”
陸朝空把他推進一間隔間,反手鎖上了門。
“陸——唔……”
紀拾煙的尾音斷在了讓他窒息的吻裏。
陸朝空這次的吻并不久,卻很深很深,紀拾煙仰着頭,眼尾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染滿了生理性淚水。
原先只是看他的目光,現在的陸朝空卻連吻都像一個漩渦,要把自己深陷入內,逃離不開。
紀拾煙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也許是剛才池眠讓陸朝空難過了,所以他現在需要一個急切又熱切的吻。
紀拾煙摟着陸朝空的脖子,嘗試青澀地回應着,伸出舌尖與陸朝空的相觸。
就是這種稚嫩有些笨拙、卻無比認真的吻最能勾起人內心深處的欲望。
紀拾煙被陸朝空推在牆上,圈進那一片小小的空間,侵占着唇齒,分享着彼此的呼吸。
唇短暫分開時,紀拾煙聲音有微微的發顫:“甜……甜嗎?”
陸朝空一怔,而後明白了什麽,含咬着他的唇瓣:“嗯,甜。”
紀拾煙軟在陸朝空懷裏,帶着鼻音,又小小聲問他:“那……那你會醉嗎?”
陸朝空動作一頓。
他離開了紀拾煙的唇,注視着後者濕潤的小鹿眼,笑道:“言言,只要是你,我都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