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邵易給我的信封裏,是憐妩的賣身契。

很快在接下來的幾天之中,紅樓那邊就放出了消息,說紅極一時的那位頭牌憐妩姑娘投湖後不久因病中不治最終香消玉殒了。一時間竟然也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避免不了的是有一些負面的消息指向了我,比如說負心薄幸郎之類的,當然更多的是在惋惜那個才貌兼備溫柔似水,卻又命運多舛的憐妩。

至于憐妩本人,邵易說等風頭過了自然會讓我見到。

我想問題應該也不大,這件事情上邵易完全沒必要和我玩什麽把戲。

這天晌午吃過午飯後,魚伯讓人喊我去鐘瀾齋。

我想大概是餅食的譜子選的差不多了。

榮定王府那邊給了進京的日期,這個月月底二十五動身,下個月初十前後到京師。

然後從下個月初十開始一直到下個月二十八這段日子都要用來準備壽宴的餅食譜子,因為不僅是食譜還有成品都要接受宮裏的審核審查之類的。

今天已經是二十了,也沒差幾天就要出發了。

我到了三樓管賬的裏間,卻是石金湖坐在裏面,魚伯不在。

他安靜的坐在魚伯核對賬目的大桌子旁,在翻看着一本裝訂精美的冊子。

石金湖獨自一人的時候,周圍就會顯現出那種近乎于靜止的一塵不染的狀态,一切都真空一般的凝固如畫。

我有些尴尬,咳嗽了一下,道,“魚伯呢?”

石金湖看了看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我,淡淡的道,“魚伯去了其他的鋪子,食譜在這裏,你先看吧。”

随即合上了手中的冊子,站起來向外走去。

“……”

直到他走進了裏面那間蘿仙酥果單獨的制作間,我也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這幾天我一直沒有見石金湖。

算是刻意的。

那天他說的那些話,我完全沒有去懷疑,因為我自己很清楚,心裏對他所有的感覺都是真的。我突然之間明了了一些,為什麽我見到他時會有那種既心酸又心痛的感覺,原來那是隔了遙遠萬裏的苦楚。

原來真的已經相識多年。

一同度過了歲月。

這是一句需要多少努力、又要一起挨過過多少事情才能說出口的一句話,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千年萬年的生命去領會。

如果石金湖真的已活了百年千年,那麽我大概能明白了他之前為什麽不說,或是為什麽不把事情幹幹脆脆清清楚楚的說給我聽。

因為根本就不可能說得清楚。

就像我們沒辦法對還在讀幼兒園讀小學的小朋友去解釋為什麽生活很難,為什麽開心很難,什麽是壓力什麽又是心力交瘁。小朋友們不會了解生活的壓力,不會明白這世上還有老板的臉色、領導的心情這些難以想象的東西,也不會知道什麽叫做規則,什麽又是規矩。

因為時間短暫,他們還來不及領悟更多的生活。

我想石金湖絕不是一個普通的人,或許已經超出了人的範圍,可能是神仙可能是妖怪。而我對于他來說,就像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無法去理解他的世界,或者說他表達感情與守護的方式。

我忽然間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他。

但我又不得不承認。

也許有一日你會變成山川樹木,不再神韻靈動,那時我仍會再尋到你,甘願化作風露。

我被他的這句話擊中了。

是因為記憶裏早已紮根的感覺也好,我如今面對他的感覺也罷,我确确實實的有一種被他擊中了的感覺。

所以我更加害怕面對他。

或者說,是更害怕面對我自己。

等了将近一個小時,魚伯才氣喘籲籲的趕了回來。

“老爺,等久了吧?”魚伯看了看桌上,又道,“怎麽不叫阿財他們上點糕餅香茶來?哎喲您就這麽幹等了這麽久?”

“沒事,”我擺擺手,道,“食譜我看了,挺不錯的。”

我擡了擡手裏的那本冊子,也就是剛才我進來時看到的石金湖拿在手裏那本裝訂的十分漂亮的紅彤彤的冊子。

“石先生沒在嗎?老奴那時候是給石先生先看來着,看看有沒有要添減的。”

“額,他可能看過了吧。”

“這樣啊,”魚伯點點頭,又道,“老爺,這裏面一共備齊了三百六十種糕點餅食的花樣與名字福氣話兒,先預備下了,到時候也有多些轉圜的餘地。”

“你看着辦就行。”

“還有糕餅師傅,老奴的意思是鐘瀾齋的六位十五年以上資歷的都要帶上,再算上其他餅鋪每家抽調一位十年以上的,一共十七位,再有三位備用的師傅,加上打下手的每人一個,目前一共是四十個人。”

“魚伯你費心就是了。”

“是,老爺。”

晚上回到鐘府時,門房遞給我一個小巧精致的檀木盒子,說是榮定王府的人下午時候送來的,是給鐘老爺的。

榮定王府給我送東西?

我拿在手裏左右翻看了一下,一邊向裏面走一邊打開。

裏面是一個還隐隐透着淡香的碧色錦緞荷包,上面繡着數朵粉白相間的秋海棠,花開正盛嬌豔欲滴。

我拿着這個荷包左看右看,榮定王府這是什麽意思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又見妖氣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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