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再回到鐘家,回到鐘瀾齋,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太夫人和老夫人依然安靜的賞花飲茶,在鐘府的小花園裏打理花草的阿福和打雜的阿直仍然是一副傻裏傻氣的模樣。

鐘瀾齋裏依然生意紅火。

樓下的師傅們像往常一樣在香氣熱氣不斷蒸騰着的大制作間裏來來回回的忙碌着,三樓的管賬裏間,魚伯依舊在算賬,而最裏面那間專門制作蘿仙酥果的單獨的制作間裏,卻空無一人。

石金湖從袖中拿出一只像蟬一樣的蟲子。蟲自飛去,那個與我只有一面之緣的阿旺師傅,頃刻之間便在裏面忙碌了起來。

“青蚨複來,錢自盈滿。”石金湖悠然的看着裏面的阿旺師傅道。

我突然間明白了。

鐘家這些糕餅師傅們的來歷,當然還有魚伯。

青蚨,一種神奇的蟲子,相傳青蚨母子分離後任憑遠隔千裏仍會相聚,取青蚨母子血分別塗于銀錢上,錢出必回。

雖然是傳說,但青蚨卻常被用作錢的代稱。

而青蚨還有個別名,叫做魚伯。

十日之後,我和石金湖來到約定的小鳳山,湛嚣已經等在了那裏。

遠遠的我看到湛嚣站在風中,目光安定。

雲霧中遮星轉眼而至。

我翻身下來,笑着看他,道,“湛嚣。”

湛嚣眉目舒展,對我點了點頭,又對着石金湖道,“石先生。”

石金湖也溫和的對他點頭示意。

“有什麽打算?”湛嚣看着我道。

“來和你告別。”我道。

“要走了?”

“嗯。”

一陣沉默。

湛嚣望了望遠處,道,“可能此生難再見,一路珍重。”

我拍了拍湛嚣的肩膀,道,“珍重。”

湛嚣看着我,又一陣沉默。

細風吹拂,漫山的山菊花大片大片的綻放,金黃亮白的色彩甚至蓋過了濃重的綠,風中盡是深秋帶着微微冷氣的花香的味道。

伴着散落的花瓣,三個人的袂角緞帶一時間都在風中飄揚着。

石金湖拍了拍我,道,“走了。”

我點頭。

我們跨上遮星的背,烈焰燃雲,眨眼之間遮星一飛沖天。

我只看到急速變小的湛嚣,仍在原地。

轉瞬而逝。

迎着雲氣與風聲,我問石金湖道,“鐘俊佚會回來嗎?”

“嗯。”

“那現在?”

“我送你回去。”

猛的一睜眼,我在醫院裏頭。

躺在床上,牆也是白的,床單也是白的,上面挂着輸液的瓶子,床邊還有一個小桌子,幾瓶水,還有一個盤子,裏面裝的葡萄幹。

我媽坐在一邊,抹着眼淚道,“你可醒過來了……”

“沒事兒,媽,您放心,我這不是好好的麽,”我左右看了看,“這誰給我買的葡萄幹,我最、最不愛吃葡萄幹了……”

“買的是葡萄,”我媽拉着我的手,淚眼道,“你都昏了半年多了……”

“……”不知道我那車怎麽樣了……

“我趕緊去叫醫生……”我媽突然反應過來似的,趕緊跑了出去。

我渾身酸痛的厲害,脫力感異常強烈,擡手臂都困難更何況是坐起來。看來這昏了半年多,真不是說着玩的。

石金湖突然推門跑進來,伏在床邊抓着我的手,道,“你怎麽樣??”

“沒事,就是渾身酸。”

“醫生很快就來。”

我點頭,“你趕緊走吧,我媽一會來了。”

“你媽同意了。”

“什麽?”

“我申請了移民,去英國,我和你,還有你媽。”

“真的?”

石金湖看着我,眼睛晶亮,“嗯。”

作者有話要說:

生活裏有很多想說不能說的話,都變成了故事放在這裏。

有些緣分有些命,真的沒辦法去不信。

千絲萬縷。

真正的天涯海角,其實比字面上的要遙遠很多很多,

很可能是終生無法達到的。

那個愛我們的人,也許正在用最大的包容,

覆蓋着我們看不到那些事情。

所以如果可以一直在一起,就永遠也不要說分開。

生命太寶貴,不是每個人都那麽幸運的。

PS:對最後一段葡萄幹有共鳴的,同道中人也,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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