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到牧場時間還早,穆父正在廚房裏做飯,聽見聲響看兒子在身後翻冰箱,問他找什麽。
“冰袋。”穆禮說,“徐景元扭傷了腳。”
“騎馬摔的?”穆父給他指了放冰袋的地方,“沒事吧,嚴不嚴重?”
穆禮說不嚴重,關上冰箱門出去,又找了毛巾薄薄裹一層,才給徐景元纏到腳踝上。
以前練舞受傷是常有的事,自己的同伴的,他處理起來都很熟練了。
徐景元說:“謝謝。”
穆禮點頭,讓他坐着休息,別亂動。
因着這腳傷,不光徐景元哪兒都去不了,穆禮也被父親勒令留在民宿好好照顧人,不用他再往家裏跑幫忙了。
穆禮應下,午飯後扶着半殘的徐景元坐上摩托,載着他回到民宿。
腳踝扭傷這種事可大可小,休息好不亂折騰的話,三四天就能好。休息不好的話,拖一兩周也很常見,還容易留下腫塊。
撇開那一點可以忽略不計的情感因素來說,騎馬是穆禮提的,徐景元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摔的,現在負責把人照顧到傷好,屬于本分,穆禮沒有異議,并且為了方便及時幫忙,他搬到了一樓102室暫住,就在徐景元房間隔壁。
徐景元的心情十分複雜,不知道這算自作自受,還是因禍得福。
之前那麽費盡心思躲着穆禮,現在倒好,直接變成了一牆之隔,還房門敞開随進随出,想躲都沒法躲。
……主要是穆禮也很閑,不用去老家牧場的話,可以一整天呆在民宿不出門。
徐景元要喝水他過來幫忙燒,換下的衣服幫洗幫晾,一日三餐做好端進徐景元房裏吃,出門采買也去得不遠,大概一小時就會回來。
這些都好說,畢竟确實為徐景元提供了便利,省得他老用腳。
但最可怕的是洗澡穆禮也要跟進浴室看着,明明已經在裏邊放了板凳讓徐景元坐着洗了,還要站在外邊等,說怕他在裏邊摔倒沒人扶。
徐景元拒絕了兩次未果,第三次打算自己偷偷去洗,又因為腳步聲太重暴露了行蹤,被穆禮抓到,之後穆禮索性把浴室大門鎖了,徹底斷了徐景元掙紮的念頭。
公共浴室一共兩個隔間,分男女各一邊,外門有鎖,裏邊就只挂了道防水簾子。
徐景元在簾子裏洗,穆禮就在簾子外等,遞浴袍的時候徐景元手伸得老長,離自己很遠地從簾子邊緣鑽出來,另一只手緊緊壓着簾子邊緣,生怕被穆禮看了似的。
穆禮不太理解。
他雖然沒多稀罕看,但見過的身材這麽好的男生,多半都很愛現,希望被同性嫉妒,被異性青睐,總之一有機會就要展露出來,像開屏求偶的孔雀。
大家都是男生,該有的互相都有,尤其是徐景元性格外放,更不應該會害羞。
那到底在遮掩什麽?
上次徐景元生完病,晨起換衣服的時候被他撞見,已經看過上半身了,相當完美。如果說非要有什麽地方需要遮掩的,那就只能是當時沒被他看見的下半身——
穆禮恍然大悟。
下半身嘛,還能有什麽。
要麽短要麽小,再不濟就是功能缺陷。
事關男性尊嚴,不想讓別人看也很正常,可以理解。
徐景元把浴袍穿好,系緊腰帶,“唰”一聲拉開浴簾,對上了穆禮充滿同情的目光。
徐景元:?
穆禮起身扶他的手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語氣都比往常要溫柔:“走吧,小心點。”
徐景元:“……”受寵若驚了屬于是。
兩人慢慢走回徐景元的房間,經停衣櫃拿了衣服,最後坐落在床邊。
徐景元要換衣服,看着穆禮等他出去。
平常這種時候,穆禮都會露出那種淡淡嘲諷的表情,好像嫌他矯情扭捏,換個衣服還不讓看。今天居然剛扶他坐下就要走,說上樓找點活血散瘀的藥給他噴一噴,主動離開了房間。
走之前,又用那種同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徐景元:???
到底什麽意思啊!
這個問題困擾了徐景元數日,直到飯桌上開始出現一些疑似牛羊生殖器的菜肴,他才意識到不對。
“穆禮,”徐景元艱難咀嚼着嘴裏味道奇怪的東西,“你最近怎麽天天做這個……好吃嗎?”
穆禮說:“補身體。”
徐景元說:“我扭傷的是腳踝,又不是……而且現在也好得差不多了。”
穆禮面不改色,往他碗裏又夾了一塊,好心道:“沒關系,不用不好意思。”
“……”徐景元心情沉重地把那黑乎乎的玩意兒塞進嘴裏。
因此在養傷的最後兩天裏,徐景元再次進行了深刻的反思。
他先前躲着穆禮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性取向,怕自己情不自禁的舉動會打擾到穆禮,也怕穆禮因為他是同性戀而感到困擾,甚至遠離他。
但實施下來發現,以穆禮的粗神經似乎根本感覺不到他的異常,反倒是他自己,為了躲着穆禮做了一堆丢人的蠢事,還遭了不少本可以避免的罪。
更嚴重的是,這完全無益于減輕或轉移他投放在穆禮身上的注意力,反而因為刻意減少了接觸,對兩人日常中的相處都産生了過度聯想,動不動就臉熱心跳,甚至在夢裏做一些難以啓齒的奇怪的事。
徐景元覺得這樣不行。
俗話說堵不如疏,與其壓抑自己愈演愈烈,還被誤會性能力不佳,或許——順其自然才是更好的解決方式。
他現在不過認識穆禮兩周,短時間內産生的好感也可能只是新鮮感帶來的錯覺,接觸得多了,膩了,這種錯覺自然就會減弱直至消失。
要是最後沒有消失,還不慎被穆禮察覺——
那就順勢表白好了。
反正到那時也差不多住滿一個月了,如果表白失敗,他就收拾行李回家。
如果成功的話……
徐景元想了會兒決定,那就獎勵自己多留一個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