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變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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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烈日,萬裏無雲。

聞與淳從警.局出來,從保镖手中接過墨鏡,給自己戴上,朝門口一輛黑色轎車走去。

保镖撐着傘,落後他半步跟着,聞與淳雙手插兜,悠閑地哼着歌。

“我真是越來越好奇昨晚發生什麽事了。”坐進車裏,聞與淳翹起雙腿,饒有興致地開口。

他今天穿得格外不同,白色襯衫、黑色西裝長褲,墨鏡在鼻梁上半滑落,渾身上下透着一股散漫的靠譜。

完全讓人看不出,這副好看的皮囊下,是糟糕到令女生毫無幻想的性格。

“一個兩個的,都要去找小朋友麻煩,難怪阿斐這麽生氣。”

聞與淳晃了晃腿,從長褲口袋裏掏出一根棒棒糖,拆開,塞進嘴裏:“江家人其實跟阿斐的小朋友有仇吧?小明,你說是不是?”

保镖在前面開車,聞言:“……淳少爺,請不要亂給屬下取名字。”

聞與淳“哈哈”了兩聲:“不要在意這種細節了小明,我們難道不是在說阿斐跟他那個小朋友的事情嗎?”

保镖:“事情不是都已經搞定了嗎?比起這個,我更在意淳少爺你一天給我取一個名字的事情。”

聞與淳:“我哪有一天給你取一個名字,不要冤枉我。”

“淳少爺你昨天還在叫我小唐啊,裝失憶是沒有用的。”

“我有嗎?”聞與淳微微歪頭:“肯定是小明你記錯了。”

保镖:“……其實這是淳少爺你的惡趣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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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下屬一天取一個名字什麽的,性格太糟糕了,難怪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

想到那群因為淳少爺的臉心生愛慕、又因為他那糟糕的性格幻想破滅的女孩子,保镖深深地覺得,沒有人跟淳少爺玩是有原因的。

“你不覺得小明這個名字很有親近感嗎?”

“只有淳少爺你這麽覺得吧。”

聞與淳完全不聽意見,自顧自地決定:“我決定了,以後你就叫小明了,如果以後我喊錯了,你要記得糾正我。”

唐明:“……”

聞與淳把棒棒糖嚼完,拿出手機給沈逐光打電話。

“……已經拘留了,警.局很快就會通知家屬,”聞與淳擡手摘下墨鏡,翹起的長腿晃了晃:“你要小心啊阿斐,江思理想糾纏你很久了,千萬別給他機會。”

“還有小朋友也很危險,經過這件事,江思理是一定,肯定、絕對會将你的小朋友當做眼中釘,小心他拿小朋友當跳板,接近你。”

“那種事他不會做的啦,畢竟,”聞與淳笑容加深:“他可是相當害怕你讨厭他啊。”

“他會怎麽做我大概猜得出來,這個不能告訴阿斐……因為阿斐是不解風情的木頭啊,這樣事情才會好玩。”

聞與淳真的很想看看,江思理這條風情萬種的毒蛇,碰上阿斐這根完全不開竅的木頭,會擦出什麽樣的火花。

真是令人萬分期待。

啊,他要糾正一點,阿斐不是不開竅的木頭,他根本是石頭一樣的心,除了家裏人和親戚,其他人根本是空氣一樣的存在。

原靜言的別墅裏,客房外,沈逐光挂斷電話,臉色淡淡地看向裏面正在打點滴的付真。

付真在跟家庭醫生說話,原靜言走出來:“退燒了,你放心吧,再睡一覺就好。”

沈逐光收回目光,轉身下樓。

原靜言跟在他身後,經過一晚上的觀察,他現在有點搞不懂阿斐跟裏面那個小朋友是什麽情況了。

說阿斐喜歡他吧,不像是喜歡,說在意吧,以阿斐的性格來說,也确實很在意。

不在意的話,就不會跑去救人,也不會把人一路抱回來,親自給人端姜茶。

說喜歡……可是阿斐的态度也太冷淡了,每回小朋友努力尋找話題跟他說話,他都能用兩句話終結話題,看起來不是很想跟小朋友聊天的樣子。

小朋友生病發燒,也不見他着急,看到家庭醫生來,小朋友打了點滴,他轉身就回房間。

不是喜歡,但又超乎尋常的關心一個人,這是什麽情況?

原靜言心裏疑惑,然而更令人疑惑的,是阿斐什麽時候認識的這個小朋友?

這兩個人,完全就是兩個圈子的人。

他有問阿斐,但是阿斐……對他的态度比對小朋友的态度還要冷淡,一句話也套不出來。

從昨晚到現在,他了解到的情況就是江家兩兄弟素來跟小朋友有恩怨,所以江郁千才會在小朋友兼職的時候把人綁到別墅,帶着一群人欺負他。

但是小朋友是怎麽惹上江家那兩兄弟的,問阿斐,阿斐完全不搭理他。

想到這裏,原靜言又想起了之前圈子裏傳的,江郁升得罪阿斐被江思理送到郊區療養院的事,不會又是因為這個小朋友吧?

那小朋友還挺厲害的,讓阿斐為他破了兩次例。

原靜言:“……”越來越覺得阿斐跟這個小朋友之間不對勁了。

阿斐這是把欺負小朋友的人全都挨個收拾了一遍啊。

昨晚那群把小朋友踹下水當游戲玩的年輕男女,估計現在正在警.局接受教育。

至于出來後江郁千會不會報複他們……答案很明顯,肯定會,就算江郁千被阿斐吓破了膽從此洗心革面,江思理也會逼他動手。

毒蛇是沒有道理可言的,像江思理這種身居高位,習慣發號施令的人,絕不會容忍有人踩他的臉面。

報複阿斐?

這個是原靜言沒想過的,江家在燕市是龐然大物沒錯,放到沈家面前,就太不夠看了。

樓下,阿姨正在廚房忙碌,原靜言走進去,疑惑地道:“這就開始準備晚餐了?”

現在才三點半啊,會不會煮得太早了點。

阿姨回頭:“這是給付少爺煮的小米粥,先生你餓了嗎?中午還有點剩飯,我一會兒給你炒個飯吃吧。”

原靜言:“……我不餓,我就是想進來看看。”

他走出廚房,來到客廳,阿斐不在,他上樓轉了一圈,阿斐還是不在。

剛剛換完藥水的付真看着房門外走來走去的原靜言,忍不住問:“原先生,請問您是東西丢了嗎?”

原靜言:“……”倒也沒錯,只不過丢的是個人。

阿斐到哪裏去了呢?

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明明下樓的時候兩個人還是一起的,怎麽他就去了趟廚房,阿斐就不見了呢?

原靜言走進去:“你身體怎麽樣?好點了嗎?”又看了看挂着的藥水,剛剛換了一瓶,還有兩瓶。

“好點了,謝謝原先生。”

付真坐在床上,腰上墊着枕頭,臉色因為生病有些蒼白,但眼神很明亮,不像早上那樣,看起來病怏怏的。

原靜言又問旁邊的家庭醫生:“吊完這些藥水就可以了嗎?”

頭發花白的家庭醫生笑道:“吊完這些藥水就可以了,一會兒我再開點藥,付少爺按時吃就好。”

原靜言點點頭,原本這些問題應該由阿斐來問的,可恨阿斐是塊木頭,不僅不開竅,還是話題終結者,他在一旁只能看着幹着急。

“聽阿斐說,你是燕大的學生?”原靜言坐到家庭醫生旁邊,問付真。

這是他唯一從阿斐口中知道的有關小朋友的事情。

而付真……付真已經愣住了,他心跳得有點快,心慌意亂,不受控制。

沈少爺怎麽知道他是燕大的學生……他從來沒有在沈少爺面前說過自己在燕大上學。

付真想按住自己亂跳的心,它跳得太快了,他怕面前的原先生會看出端倪。

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害怕。

“不是嗎?”

見付真不回話,原靜言心裏納悶,難道阿斐把小朋友的學校記錯了?

付真低頭,絞着手指:“我是燕大的學生,今年已經大三了。”

“大三了啊……什麽!你已經大三了?看着完全不像啊。”

原靜言說出了和小俞助理一模一樣的話,他看着付真,懷疑人生,現在的小孩子讀書會不會太早了點,看着才剛成年,就已經讀大三了?

付真:“我已經十九歲了。”

原靜言:“你看着像剛成年,還是今天淩晨剛過十八歲生日的那種。”

就算是十九歲,也太早了,他十九歲的時候,才剛剛大一。

“我讀書讀的早。”

原靜言正要開口,看見站在門口的阿斐,起身笑道:“我還以為你要把小朋友留在我這裏呢。”

沈逐光走進來,原靜言才看見他手上拎着個袋子,看logo,是一家非常有名的蛋糕品牌,排隊都不一定買得到的那種。

原靜言:“……”

他錯了,他不該說阿斐是塊不開竅的木頭,不開竅都這麽會撩了,開竅了還得了?

沈逐光坐到床邊,把袋子放到床頭櫃上。

付真看着他,小聲地問:“你剛剛出去了嗎?”

沈逐光“嗯”了一聲,問他:“頭還痛嗎?”

付真搖頭:“不痛了。”

見他看着袋子,沈逐光道:“吊完針再吃。”

“是蛋糕嗎?”

“水果蛋糕,只有一塊,不能多吃。”

付真眼眶有點熱熱的:“謝謝沈少爺。”

這個牌子的水果蛋糕,他只在邵茵的生日晚宴上吃過,很甜、很香,他一直想着能再吃一塊,沈少爺真的是個很神奇的人。

完全被無視的原靜言:“……”

阿斐這無師自通的樣子,簡直讓人懷疑他昨天是不是臨時補了什麽劇。

原靜言走出房間,下樓,阿姨正好從廚房出來,看見他,忙道:“先生,炒飯已經做好了,我現在端出來。”

沒有蛋糕吃,吃炒飯也不錯。

原靜言坐到餐桌上,看着阿姨端出來的炒飯,一臉深沉地吃起來。

第二天早上,沈逐光送付真回家。

原靜言站在門口,對付真道:“以後常來玩,不會開車沒關系,讓阿斐帶你來,他對這裏的路可熟悉了。”

付真下意識地看向沈逐光,那雙淺色的瞳孔也正看着他。

沈逐光淡淡地道:“不要對他說一些奇怪的話。”

原靜言:“……”他确信,阿斐是塊不開竅的木頭。

車裏,付真坐在副駕駛座,沈逐光開車,臉色冷淡地注視前方道路。

高端繁華的夜灘對面,是标志性的建築——中心大廈。

過中心大廈,再開四十分鐘,就到付真的家。

付真看着車窗外的沿海風景,現在不是下班時間,橋上車輛不是很多,遠遠地能看見波光潋滟的大海。

海天一色,再往遠了看,什麽也沒有,好像到了世界盡頭一樣。

沈逐光的手機響起,他劃向接聽鍵,點開外放。

“阿斐,小朋友到家沒有啊?”

聞與淳的聲音從手機傳出,他說的是香江話,付真聽不懂,但他直覺這道熟悉的聲音在說自己,于是看過來。

“正在回去的路上。”

沈逐光也說的香江話,除了跟付真說話以外,絕大多數時候,他都是用香江話跟人交流。

當然,很大一個原因是跟他交流的都是家裏人,比如沈三叔的秘書和助理,都是從香江帶過來的,只有少部分人,他會選擇用普通話交流。

“你還真的直接送他回家啊,阿斐,你這樣子會單身到老的啦,”怕沈逐光挂斷電話,聞與淳接着道:“我晚上組了個局,你要不要一起來?帶小朋友來也沒關系。”

“沒空。”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可是阿斐,你把小朋友送回去是讓他自己做飯嗎?他剛剛才病好吧,把他帶出來啦,一起吃個飯,吃完你再送他回去,不是更好?”

想到什麽,他笑嘻嘻起來:“阿斐要是沒空,我送回去也可以。”

沈逐光冷淡地道:“他不喜歡熱鬧的地方。”

“只有我們五個人,阿斐不信的話,我可以拉個群。”

“有空再說。”

說完,沈逐光挂斷電話,繼續開車。

付真看着他的側臉,好一會兒,又轉過頭去看車窗外的景色。

車內安靜下來,過了橋,沈逐光問:“你跟江家兩兄弟,是怎麽回事?”

付真早已做好了被問的準備,他低頭絞緊手指:“江郁升喜歡邵茵,但邵茵跟我……我們以前是很好的朋友,經常一起學習、吃飯,所以他非常讨厭我,希望我能在燕大消失。”

“江郁升讨厭你,于是江郁千也跟着不喜歡你?”

付真輕輕地“嗯”了一聲,想了想又道:“他心裏變态,生活不順就想找人發洩。”

沈逐光:“所以你跟邵茵的矛盾,就是因為他們兩兄弟?”

“江郁升讨厭每一個圍在邵茵身邊的人,只要邵茵跟人親近,他就會去“警告”對方。”

漸漸的,邵茵身邊,除了那群富二代,就再沒有朋友,然而即便是那群富二代,也沒有人敢跟她有過多接觸。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江郁升喜歡邵茵,對她有着病态的占有欲。

而這一切,邵茵都不知道,她把江郁升當做自己最親近的哥哥、最好的朋友。

每一次有朋友疏遠她,江郁升就會出來安慰她,久而久之,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就變得更加親近。

付真是在一次兼職的時候認識邵茵的,那個時候他已經大二,跟同學去一個酒會兼職,酒會的一個客人看上了同樣來參加酒會的女明星,找到付真,讓付真把下了藥的紅酒給女明星端去,付真不肯,被他帶來的保镖摁在地上打。

邵茵路過,認出付真是一個學校的同學,就把付真救了下來,從此兩個人就成為了朋友。

付真在認識邵茵之前,身邊的朋友圈子都是普通人,根本不知道江郁升喜歡邵茵這件事,也不知道江郁升對邵茵那病态的占有欲。

有一天晚上,聚會結束,邵茵擔心付真一個人回家不安全,就提出送付真回家。

那時候兩個人是很好的朋友,付真就同意了,等司機把車子開到付真住的小區,付真下車目送邵茵離開,剛轉過身,就被兩個人摁在了地上。

那是兩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保镖,江郁升手裏夾着煙,向付真走來,然後,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付真那時候很害怕也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招惹了這些人,明明他一個都沒有見過。

然後,他就聽見了江郁升的警告。

江郁升一只腳踩在他肩膀上,一邊用力碾壓,一邊警告他離邵茵遠點。

付真那時候還會反抗,他心裏還有銳氣,邵茵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他因為一些不知所謂的人的警告,就放棄朋友,那他以後還有什麽臉面交朋友?還有什麽臉面見邵茵?

因為這一次的警告,他開始明白邵茵以前的朋友為什麽會突然疏遠她,他把這件事告訴邵茵,邵茵卻不肯相信,她對付真說,江郁升是她最親近的哥哥,他絕不會做那種事。

最親近的哥哥?

付真如同當頭一棒,江郁升是她最親近的哥哥,那他也是她最好的朋友,他說的話,就一句都不能信嗎?

付真以為是江郁升蒙蔽了邵茵,試圖讓邵茵明白江郁升的真面目,但不管發生什麽事,邵茵總是無條件的相信江郁升,并開始對付真感到不耐煩。

她覺得,付真總是有意無意的針對郁升哥,破壞她跟郁升哥的關系,跟郁升哥說的一樣,付真已經開始心理扭曲。

如果不是她清楚的知道她跟付真之間是很好的朋友關系,也了解付真,知道付真并沒有喜歡她,她還以為付真是因為嫉妒郁升哥跟她的親密,才會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他。

她把這種敵視當做是朋友之間的占有欲,畢竟付真除了自己,其他的都是普通朋友,乍然知道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還有另外一個好朋友,而且關系比跟自己還要好,難免嫉妒。

付真是個敏感的人,邵茵對他态度的變化他都看在眼裏,一開始有些慌,漸漸的他對她只剩下失望。

沈逐光的手機亮起,跳出來一條短信,他沒有理會,而是道:“你還想跟邵茵做朋友嗎?”

付真搖頭,他現在對她充滿了失望,不管她以後是跟江郁升結婚還是做朋友,都跟他沒有關系。

沈逐光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

到了付真小區附近,沈逐光把車停在一家超市門前,對付真道:“下車。”

付真看着車窗外熟悉的超市,愣了下,看見沈逐光已經打開車門,他連忙解開安全帶,也跟着下車。

“沈少爺?”

沈少爺帶他來超市做什麽?付真茫然地跟在沈逐光身後,走進超市。

這邊的住宅區都是非常普通的人家,超市也很普通,常見的食材都有賣,但要是想買海鮮之類的海産品,得開十分鐘的車去海鮮市場。

付真站在蔬菜區前,看着沈逐光挑選青菜和西紅柿,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他猶豫地道:“沈少爺,還是我來挑吧。”

付真懷疑,沈少爺長這麽大,連廚房都沒有進過,更別提挑選新鮮蔬菜了。

沈逐光幾不可聞地笑了一下,付真覺得自己好像聽錯了,他擡起頭,沈少爺的臉色還是那樣冷淡,讓人忍不住心中生怯。

他低下頭,以最快的速度挑選了三顆西紅柿,以及一紮娃娃菜。

正要裝袋,就聽見旁邊沈少爺冷淡的聲音:“三顆?”

付真輕聲道:“三顆西紅柿可以做一頓晚餐了。”

如果是他一個人的話,可以吃三頓。

想到這裏,他忽然驚醒,沈少爺買菜做什麽?回酒店做飯嗎?

雖然套房裏是有廚房跟餐廳沒錯,但酒店本身就有五星級的餐廳,沈少爺是心血來潮,想自己做一頓晚餐嗎?

付真這樣想,也這樣問了。

沈逐光微微彎腰,白皙修長的手指拿起一顆西紅柿,放進旁邊的保鮮袋裏,接着第二顆,第三顆……直到裝了小半袋,他才直起腰。

然後道:“我不會做飯。”

付真愣住:“……那這些菜?”

沈逐光淺色的瞳孔看向他:“你冰箱裏還有吃的?”

付真下意識地搖頭,兩天沒回家,放在籃子裏的青菜應該是不能吃了。

沈逐光又笑了一下,這次付真聽見了,很輕的一聲,他的心跳又開始亂起來。

“你還喜歡吃什麽?”

付真心慌意亂地道:“沒、沒有了。”

沈逐光看着他手上的小半袋西紅柿、一紮娃娃菜,又選了五個土豆和三根白蘿蔔,放進購物車裏。

看見付真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問:“怎麽了?”

付真低頭看着袋子裏的土豆,小聲地道:“土豆吃不完,放着會長芽,長芽就不能吃了。”

沈逐光:“會吃完的。”

付真跟在沈少爺身後,經過糧油區的時候,沈少爺問:“喜歡吃面條嗎?”

付真搖搖頭,遲疑了一下,又點點頭。

沈逐光:“不喜歡也不讨厭?”

這次付真點頭,他道:“沈少爺喜歡吃面條嗎?”

“不喜歡也不讨厭。”

兩人來到肉食區,沈逐光正要跟付真一起挑選一會兒煲湯的食材,忽然手機震動起來。

他拿出手機一看,是沈三叔的電話,低頭對付真道:“我去接個電話,你來挑選。”

說完,邁着長腿離開,身影消失在人群裏。

這家超市雖然不大,但人流量很大,特別是臨近下班這個時間,超市裏幾乎都是人。

沈逐光長得高,腿又長,拿着手機很快就走出超市。

他身後一群年輕男女頻頻回頭看他,太帥了!帥得像手辦一樣,剛剛他們還以為是手辦在向他們走來。

怎麽會有這麽帥的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感覺心都要跳出來一樣。

沒多久,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兩分鐘,手辦又從外面走了進來,肩寬腿長、神色冷漠,帥得一群年輕男女幾乎腿軟。

天啊!真的想尖叫!

帥成這樣的人,一定沒有女朋友吧?

然而看到沈逐光徑直走向付真,半低頭跟付真說話,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散了散了,帥哥有主了。

然而腿根本不聽使喚,直到那兩個人去排隊結賬,才戀戀不舍地移開目光。

結賬的時候,不光是排在後面的人看沈逐光,前面的人也頻頻回頭看他。

沈逐光絲毫不受影響,結完賬拎着購物袋往超市外面走,付真亦步亦趨地跟着他。

購物袋裏有蔬菜和排骨,拎起來很重,但是沈少爺卻拎得很輕松,像是袋子裏只裝了一顆西紅柿一樣。

回到車旁,把購物袋放好,沈逐光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付真也跟着坐到副駕駛。

他剛系好安全帶,就聽見引擎發動的聲音,車子駛入車流,向着付真住的小區駛去。

經過一個公園的時候,付真轉過頭,對沈逐光道:“沈少爺,你看外面,上次拍照的公園,你還記得嗎?”

沈逐光正在專心開車,聞言看了一眼:“記得,你想去?”

“太晚了,下次吧。”

付真看着前面熟悉的小區,沒忍住笑了起來,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但他覺得現在很開心,所以他也笑得很開心。

沈逐光輕笑了一聲,問他:“很開心?”

付真眼睛發亮:“開心。”

“肚子餓嗎?”

“有一點。”

付真沒發現,他漸漸的在向沈少爺敞開自己,如果是昨天、或者是早上沈少爺問他餓不餓,他不會點頭說自己餓,而是會搖頭,說剛剛吃完早餐,我不餓。

車子駛進小區,停在樓下。

這個老居民樓曾經有很多人住,現在大部分都買了新房搬出去,只剩下一些老人和沒有錢搬出去的人。

看見一輛明顯就是豪車的黑色轎車停在樓下,不少從外面買菜回來的人都停下腳步,猜測這是誰家來了有錢親戚。

付真的家在五樓,因為小區老舊,沒有裝電梯,兩個人只能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付真走習慣了,不覺得五樓有多高,但他擔心拎着菜的沈少爺,結果擡頭一看,沈少爺走得比他還輕松,拎着購物袋像沒拎一樣。

察覺到付真的目光,沈逐光淺色的瞳孔一轉,問:“怎麽了?”

付真想說“我來提菜吧”,但看着沈少爺像在公園散步一樣的姿态,而自己已經微微氣喘,不由得把話咽了回去。

到了五樓,付真拿出鑰匙開門,抿了抿嘴對沈逐光道:“沈少爺,我家裏比較亂,您……別嫌棄。”

他又喚回了“您”字,代表此刻的心并不平靜。

沈少爺不是第一個來他家的朋友,但……意義不一樣,付真自己也不明白哪裏不一樣,但就是不一樣。

付真推開門,沈逐光拎着菜走進去,首先看見的是一個二十多平方米的客廳,客廳很幹淨,沙發、電視機、電風扇,這些常用的電器都有。

客廳旁邊是廚房,廚房很小,一覽無餘,只能站兩個人做飯,但同樣很幹淨,沒有一點油煙味。

沈逐光把菜放到冰箱裏,回過身,付真站在客廳中間緊張地看着他,好像很害怕他嫌棄這裏。

“你一個人住?”

沈逐光走到客廳牆角,在上面看到許多貼在牆上的獎狀,從一年級到初中,很多,有一些甚至已經模糊得看不清字體。

這棟居民樓已經很舊,每次下雨,牆角就會滲水,因此牆面斑駁幹裂泛黃,還有乳膠漆脫落的痕跡。

“我和我媽媽一起住,”付真也跟着走過去,輕聲道:“但是她生病了,需要住院,家裏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在住。”

沈逐光收回目光:“她還好嗎?”

“不是很嚴重的病,只是需要住院,但是可以偶爾回來住幾天。”

沈逐光坐到沙發上,褲腿被一個柔軟的小東西碰了碰,小心翼翼的動作,像是在試探什麽一樣。

他微微低頭,看見一只雪白的毛球,毛球也正擡頭看他,疑惑地“喵”了一聲。

“貓?”

付真連忙把毛球抱起來,對沈少爺道:“這是我朋友的貓,他最近要回老家一趟,就把貓寄養在我這裏。”

沈逐光看着毛球雪白的毛發,問:“它叫什麽名字?”

“球球。”

沈逐光:“是挺像一顆球的。”

球球可能聽懂了,沖着沈少爺喵喵叫個不停。

付真低聲安慰它,把球球帶到房間裏,讓它玩貓抓板。

他走出房間,沈少爺已經站在廚房,淺色的瞳孔看着剛買的蔬菜,像是在考慮要怎麽下手。

付真走過去,取下圍裙,給自己系上。

“沈少爺,我來做飯吧,您可以去看電視,也可以去跟球球玩。”

沈逐光看着他:“您?”

付真連忙改口:“你去看電視,我來做飯。”

“我不喜歡看電視。”

“那就去跟球球玩。”

沈逐光把位置讓給他,淡淡地道:“我在這裏幫忙。”

付真看了看矜貴冷淡的沈少爺,又看了看袋子裏的排骨:“你幫我洗一下青菜,可以嗎?”

“可以。”

沈逐光站到他旁邊,把青菜從袋子裏拿出來,開始洗菜。

付真在切排骨,切一會兒,看一眼沈少爺,切一會兒,又看一眼沈少爺。

沈逐光把青菜洗好:“還要洗什麽嗎?”

付真拿出兩顆西紅柿:“今晚吃西紅柿炒雞蛋。”

沈逐光低頭把西紅柿洗幹淨,放到盤子裏,他看着付真認真切菜的側臉,退後一步,靠在牆上看他。

等晚餐做好,外面已經是霓虹燈璀璨。

付真把菜端出來,放到餐桌上,又去盛湯,湯是玉米排骨湯,在最後買排骨的時候,付真又回去買了玉米。

沈逐光半低頭,喝了口碗裏的湯,付真緊張地看着他。

沈逐光道:“很不錯。”

付真頓時開心起來,開始吃飯。

在家裏吃飯跟在私房菜館吃飯很不同,雖然面前坐着的都是沈少爺,但在家裏,他沒有那種拘束的感覺。

吃完飯,付真開了電視機,讓沈少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自己收拾碗筷。

兩個人的碗筷很容易收拾,他把碗筷洗幹淨放好,又把廚房擦洗了一遍,擦幹淨手,才走到沈少爺身邊,坐到了他不遠不近的地方。

然後跟沈少爺一起看電視。

這個時間點播放的都是新聞,付真自己也有關注國際局勢,倒沒有聽不懂的情況發生。

小區裏,路燈忽明忽暗。

容存拎着一袋零食,沿着路燈走,走到拐角的地方,他轉身正要上樓,眼角餘光看見路邊停着的一輛黑色轎車,第一眼沒看清楚,第二眼吓了一跳。

作為一個喜歡車的男人,雖然他目前買不起車,但對市面上各種車的研究,他絕對可以說得上是專家。

個乖乖,這是哪家的有錢親戚,比起付真他那朋友的車也不遑多讓。

想到付真,他臉色忽地一變,這輛車停的這個位置,不正是在付真樓下嗎?

燕市就這麽大,能有幾個人買得起這種豪車?

這個小區就這麽點,還有誰認識這種背景的男人?

付真居然把人帶到家裏來了,這麽晚車子還停在這裏,是打算留對方下來住一晚嗎?

容存一口氣沖上五樓,在付真家門口緊急剎車,瘋狂拍門。

客廳裏,付真正在做飲料,聽到拍門聲,他愣了愣,走出去。

沈少爺也已經站起來,看見他,問道:“你的朋友?”

付真茫然,知道他家地址的朋友很少,經常來的也只有容存一個,可是容存不是回老家了嗎?

“付真!開門!”

門外,容存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

付真不好意思地對沈少爺道:“對不起,我朋友從老家回來了,應該是來接球球的。”

沈逐光走過去,打開房門,容存心裏氣炸,面上卻不露分毫:“我來接球球回——”

他擡起頭,撞上一雙淺色的瞳孔,當場愣在原地。

手辦活了?

不不不,這是誰?為什麽會在付真家裏?他為什麽長得這麽帥?

帥成這樣還有天理嗎?

付真走過來,看了看發呆的容存,又看了看臉色冷淡的沈少爺。

他抿了抿嘴:“容存,你先進來。”

容存恍恍惚惚地走進去,房門關上的聲音都沒能讓他清醒過來。

付真把球球從房間裏抱出來,放到容存懷裏,容存下意識地抱住球球,看向付真:“這就是你那個朋友?”

上次付真回來,他雖然看見了那輛價值一千四百萬的豪車,也看見了駕駛座裏男人的身影,但因為離得遠,角度又不太好,他根本沒看清男人長什麽樣子。

一開始付真說那是他朋友,容存半信半疑,但他了解付真,還是信了。

剛才在樓下看見同樣價錢的豪車,想到付真,又想到那天送他回來的男人,容存以為好朋友要堕落,邀請有錢男人回家過夜,心态爆炸,直接就沖了上來。

誰知道!有錢男人還能長成這個樣子!

這真的不是手辦複活嗎?

那張臉也太完美了!近距離接觸會當場窒息的那種!

付真輕輕地“嗯”了一聲,對容存道:“這是沈逐光沈少爺,”又對沈逐光道:“這是我的好朋友,容存。”

容存自己加上:“也是同學。”

沈逐光看了容存一眼,轉身回去看電視。

付真低聲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來接球球,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

容存把視線從沙發上的沈逐光身上移開,拉着付真進他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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