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容易啊,連着兩個月一邊烘烤恭桶、一邊打掃花園子,還要教紅姨娘如何不動聲色樹立、放大自己天真可愛自然嬌俏小傲嬌的人設。更是要教她如何鞏固自己在定北伯心中的地位。

幸好紅姨娘不是個蠢笨的,學的非常好。

顧軒問:“假如伯爺上朝遇到了糟心事情,不高興了,在你面前罵了同朝的官員,你該怎麽辦?”

紅姨娘:“??”

顧軒:“唉-姨娘你要這樣應對。”

顧軒問;

姨娘答;

姨娘不知;

顧軒告知;

就跟準備面試一模一樣,提前做好應對問題一千問。

還要上上演技課。

顧軒也是真的不容易。

看着紅姨娘被他教調出來之後,他很有一些成就感。

甚至不由自主的想,他應該進宮裏去給妃子當參謀。

不過他不想當太監,現只能在伯府裏先慢慢往上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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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軒搬進了東院下人住處之後,換成了四人間。

他不僅領了兩套下人衣服,月錢也漲了。

活沒那麽累、那麽髒不說,休息的時間也多了,作息也規律了一些。

因為他是李管家罩着的人,四人間裏其他三人對顧軒也算有禮,所以在融洽的同僚關系中,顧軒很快熟悉了自己的新職務。

每日清晨,公子們上課前,把學堂、走廊、簾子、窗子、植物……都一一弄的幹淨妥帖。

等到傍晚時分下課了,老師和公子們一走,大家就可以将學堂裏裏外外上上下下、務必連房梁都不要放過,弄的幹幹淨淨。

逢年過節還要來次大掃除。

比如現在,因為南風起跳蚤冒頭、螞蟻、蚜蟲……這些東西再次活躍起來,所以要拿了定北伯府裏供奉的郎中配制的藥材,放在镂空銅球盞裏,持着一柄手杆,滿學堂裏用藥煙熏一熏。

而學堂外面,則是用雄黃和其它藥材配比之後,灑在容易生蟲的地方。

顧軒做事仔細,做活也勤快,并不因為有李管家在頭上罩着,他就目中無人,亦或者高高在上指使宿舍裏其他三人做事,所以彼此之間關系相處融洽。

這一日四人灑掃了學堂之後,顧軒和其它三人正從後門口出去,拎桶的拎桶、拿抹布的拿抹布、拎掃帚的拎掃帚,顧軒走在最後面,前面的人剛繞着一叢肥壯的竹子,就當即跪倒在了地上。

恭恭敬敬的磕頭、垂頭不語。

顧軒心裏雖然不舒服,但是不得不「入鄉随俗」,也是身體先于大腦糾結,跪了下來。

定北伯看都沒看這些下人一眼,和一名身穿華貴藍衣綢緞的公子,往右邊花園鵝卵石小路上漫步過去。

顧軒看那藍衣綢緞上面的紋路都不是刺繡上去的,而是織花錦緞。行走之間環佩叮當,當真是富貴逼人。

定北伯對藍衣綢緞公子說道:“旭兒,近些日子聽先生提起,說你的課業大有進步,今年可下場一試了。”

顧旭謙恭的對他父親說道:“上回名落孫山,讓父親失望了。今夕秋考,兒子一定不會辜負父親的期望,一定拿個上等的名次,為我定北伯府争光。”

定北伯看着顧旭欣慰的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拍了拍顧旭的肩膀,道:“不要有太大的壓力,你要是能考上,便是為定北伯府錦上添花,給你的那些弟弟們,帶個好頭。若是考不上也無妨,咱們定北伯府的公子難道還缺官做?有學問乃是次等,能辦好差做好事,才是一等。不要本末倒置。”

顧旭笑着對定北伯應是,謹聽父親教誨。

這個時候定北伯卻突然提起另一個話題,問道:“我聽聞你在資助松文巷的一些窮秀才讀書?”

顧旭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父親,兒子覺得松文巷裏的那些秀才郎們不乏有才學之人,若是因為錢財上的原因而不能考中,未免可惜。”

定北伯教子道:“你素來仁心,只是交友資助這種事情,你要明心明德不可大意,恐遭小人糊弄。”

顧旭點頭:“兒子知曉了,必然不敢輕率行事。”

定北伯和他的嫡長公子顧旭從顧軒他們面前走過去之後,顧軒他們才站了起來,往相反的方向去。把工具收拾好放到庫房裏,他們也該去吃早飯了。

顧軒拎着桶子,拿着抹布,轉頭看了一眼定北伯和顧旭的背影,當真是父慈子孝和樂融融的好景象。

顧軒心中唏噓。

這位顧旭是夫人生的嫡長公子;

是上報朝廷的定北伯府的爵位繼承人;

從小金尊玉貴養尊處優生活好不優渥;

而「顧軒」則是屍生子、棺生子、做賤奴長大。到自己過來之前,去馬廄鏟屎、喂馬之前都沒有吃飽過。而且,之所以在馬廄填飽了肚子,是因為清洗喂馬食槽的時候,偷偷吃了食槽裏剩下的糠渣豆餅。

當真是同人不同命。

顧軒現在的心态放在互聯網上就是:

嫉妒讓他面目扭曲;

懸殊太過讓他破防;

嘴臉何其醜陋、眼睛都紅了吧?

心裏的惡毒都要溢出屏幕了吧?

酸了吧啊?是酸了吧?呵呵呵!

接收了原主記憶,擁有了原主身份的顧軒,現在的每一句話都能對照他的真實心理。

他現在已經成了「顧軒」,沒法兒置身事外,覺得這種人生是「顧軒」的,不是他的。

一個人哪怕置身事外,看一本小說還能夠因為書中的人物的悲喜而悲喜,更何況他現在成了「顧軒」。

他根本沒法兒大度的不去想這些,不去計較這些。

他就是個俗普!

俗到、普通到親戚家發財了,自己家沒發財,都要酸一酸的那種人。

現在自己在定北伯府當牛做馬,領着一丢丢月錢,幹着三等小厮雜役的活兒,看着東院公子們出入有仆從、吃喝有美酒好肉,他羨慕、他嫉妒,他也想!

甚至得不到,還想要毀掉。

定北伯府的夫人趙聞佳讓他來東院倒夜香,其中深意真是可怕啊。

顧軒晃晃自己的腦袋瓜,讓自己不要着急。

權利,會有的。

金錢,會有的。

他總不能白穿書一遭。

不過他想着剛才顧旭和定北伯的對話,心頭還是微微一動。

顧旭資助松文巷的窮酸舉子……

顧軒腳步輕快的和其他三人放好東西,走出了雜物庫房,大家洗了手,朝着夥房去。夥房熱熱鬧鬧的,現在正是下人們輪流吃飯的時間。

顧軒端着碗,碗裏是不知道放了什麽的菜湯,切的很碎,大概是放了雞蛋、海帶、韭菜……味道一言難盡,手上還拿了兩個粗面饅頭,和宿舍三人在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

才吃了兩口饅頭,就打算喝口湯。

碗才湊到嘴邊兒,腦袋突然被人抓住了頭發,往湯碗裏使勁一摁。

顧軒一張臉瞬間就被摁進了湯碗裏!

原本吵吵嚷嚷熱熱鬧鬧有說有笑的下人食堂裏,頓時安安靜靜。

大家都朝着這場變故看了過來。

等到大家看到施暴者是劉家三兄弟的時候,不過三秒鐘,大家就全都裝作沒看見,繼續吃自己的飯。

顧軒滿頭滿臉的湯湯水水,衣服上、桌子上也是湯水。

和他同桌的三個室友,抓緊了饅頭,膽怯的看着劉老二、劉老三、劉老四。

壓根不敢給顧軒出頭。

顧軒舔了舔嘴唇,擡起頭來。

摁顧軒腦袋的劉老二眼神狠厲、面色得意的盯着顧軒。

劉老三面上笑嘻嘻,眼睛滿是嘲諷。

被李管家喊人摁着打了幾十棍現在才好的劉老四,眼神淬毒一樣的盯着他!

這個時候的顧軒,頭發上的湯水,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的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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