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宿荼冷笑一聲,權當這話是個玩笑。
宗門大比的選拔賽要歷經四個階段,耗時近兩個月,所以每比完一輪便會留給弟子們一定的休息時間。
選拔賽着實耗費靈力,宗政蔓手頭的靈石又所剩無幾,她便想趁着這個機會正好把撿的破爛都賣了,換點錢買些靈石。
她把主意告訴褚寧,師門五人便轟轟烈烈地下山了。
千山宗腳下有座小城,名喚臨安。
臨安城人口不過幾千,可城內繁華異常。商鋪、酒樓、餐館一應俱全,宗政蔓他們找了塊合适的空地,便支起攤子開始售賣。
宗政蔓那幾日閑的沒事,便将撿的各種破爛整理了一番。典籍一類的成品她就堆在地上直接賣,半成品她就加工成成品售賣。
總而言之,得讓利益最大化。
她讓書法好的尚子為寫了副橫幅挂在空中,容貌姣好的陸雪平負責當門面模特,話多且密的褚寧在路邊攬客。
至于宿荼……他不添亂就行了。
“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宗政蔓坐在攤位上開始吆喝,“走一走瞧一瞧,全是您沒見過的法寶!”
這奇怪的一行人立馬收獲了不少關注。
一位身着布衣的男子走來,他拿起鋪子上一塊碧綠色的手串,好奇道:“攤主,這是何物?”
宗政蔓見有人來,立刻悉心解答,“此乃竹葉毒串。”
她那日在秘境中收集的蛇毒也沒浪費,宗政蔓回去随手丢了幾塊蛇鱗煉成珠子,往其中注入了竹葉青蛇毒,串成手串。
即可當防禦法器,又能當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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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蔓給顧客展示用法,“當您遇到危險的時候,掰開這顆黑色珠子,毒液立刻射出,保證您的敵人命喪當場,而且這手串乃是蛇鱗所制,還有防禦的功效呢。”
那男人将信将疑,“真有這麽神奇?”
“給您看看效果。”
宗政蔓笑眯眯地拿出一株靈草,滴了一滴毒液上去。頃刻之間,那靈草枯萎發黑,歪斜地死過去了。
布衣男子看見這一幕,當即道:“多少靈石?我買了。”
宗政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伸出五根手指。
對方雖然一身布衣,可氣度非凡,腰間還別着玉色穗子。他不像城中居民,倒像是別的門派提前安插在千山宗門下的眼線。
這不坑一筆屬實說不過去。
對面男子心想,這臨安城果然竟是些土包子,這等好物就這樣賤賣。他面上帶笑,“五十靈石?我買了。”
對面的女子搖了搖手指。
果然也并非是傻子啊,行吧。
布衣男子道:“五百可以,給我吧。”
他伸手去取那串碧玉手串,誰知對方竟然按住了他的手,“誰告訴你五百的?”
女子面頰飽滿,帶着晨露般的朝氣。
她明明長相貴氣,吐出的話語卻讓布衣男子大跌眼鏡。
“五千,高階靈石。”
“你搶錢嗎?!”男子震驚道。
普天之下哪裏有一串手串賣五千靈石的道理,還要高階靈石。
“真是不可理喻。”他忿忿不平,轉身就要離開。
他就不信那攤主不攔他!
結果那攤主并不在意自己的離開,繼續吆喝,“極品手串,買到就是賺到喽!”
布衣男子咬牙切齒。
那手串功效正合他需要,只是價格略微離譜,倘若稍微降上一點,自己便毫不猶豫地買走了。
“四千賣不賣?”
他折返回來問道。
攤主不為所動,“五千高階靈石就能買到的暗器咯!”
這時一位黑衣少年過來,問起了手串的價格,攤主還是報價五千,那少年竟是直接掏出錢袋準備購買。
“等等!”布衣男子急了,“先來先得。”
他丢出自己的錢袋,把手串塞入懷中,“袋裏的錢剛剛好,手串我買了。”
宗政蔓掂了掂錢袋的重量,剛剛好。
她笑眯眯地對黑衣少年道,“那不好意思了,這位顧客。”
布衣男子挑釁地撇了那黑衣少年一眼,“哪來的野狗敢跟我搶東西。”
黑衣少年面無表情,神識中傳來宗政蔓的聲音,“辛苦了。”
對方在衣袍下暗暗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黑衣少年正是宿荼,宗政蔓看不得人閑着便把他拉過來當托兒。兩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無縫。
不到一個下午,宗政蔓攤上的東西就賣的精光。
今天總共得了兩大袋沉甸甸的靈石,還有一小包錢幣,宗政蔓心滿意足,收好攤鋪準備打道回府。
為了感謝自己這群師弟妹們的幫助,宗政蔓一人給分了五百靈石,順道帶着他們去集市逛逛。
臨安城雖人口不多,但經濟發達。從城東到城西,市列珠玑,戶盈羅绮,此刻餘晖正鋪灑在鱗次栉比的商戶之上。
其餘四人雖然都已經過了築基期,但說到底不過還是些半大孩子,面對着琳琅滿目的集市,紛紛挑花了眼。
步行到了一處小吃街,宗政蔓買了五串糖葫蘆分給大家。
宿荼轉臉就是一串晶瑩剔透的冰糖葫蘆。
“給你。”女孩眼神亮晶晶的,也像是裹了一層糖漿一樣。
聯想到最近的夢境,宿荼沉默地接過糖葫蘆。
輕咬一口,山楂的酸澀被外殼的楓糖融化,連帶着世界也甜蜜了幾分。宿荼看着前面那個身影,眉目低垂,一絲古怪的感覺好像占據了他的身體。
“救命啊!有沒有人幫幫忙啊!”
道路中央,一位婦人正驚慌失措地狂奔。她身披绮羅,頭飾簪釵,一看便知是某位大戶人家的婦孺。
此刻對方發絲散亂,面露驚惶,像是遭遇了什麽怪事。
見對方這幅模樣,陸雪平拉住她,道:“我們是千山宗弟子,這位夫人,請問您遭遇了什麽嗎?”
那夫人聽到千山宗弟子,立刻跪倒在地,淚流滿面道:“仙長,求您救救我家郎君吧。”
“他、他被怪東西附身了!”
聽到此話,幾人相視一眼。
陸雪平繼續問:“被什麽東西附身了?你為何這樣覺得?”
婦人被陸雪平扶起,便拭淚邊解釋。
“我,我家郎君像是被妖魔附體了……”
婦人說她夫君是臨安城的城主,府中就自己一位正妻,兩人本來琴瑟和鳴,相當恩愛。她夫君前些日子去到外城處理事務,約莫過了半年才回來。
誰知這次回來,夫君性情大變,再不複以往那般溫和儒雅的模樣,還變得分外好色,一連納了十幾個妻妾。若只是納妾也便罷了,婦人頂多覺得自己識人不清。
可他每晚叫去服侍的妾室,第二天都面色蒼白地被擡出卧房。聽府中下人描述,那些女子就像是被活生生吸幹了渾身血液一樣,只剩一具皮包骨。
每晚都有擡出去的屍體,府裏的女眷也越來越少,今日全府上下只剩下她一位夫人了,他夫君敲門喚她過去。女子想到那些妾室的慘狀,吓得用香爐砸暈了自己的夫君,逃出了府。
聽完了婦人的敘述,褚寧有一處不解。
“那你為何如今才想着求助呢?你夫君第一次做這事的時候,你就該找人來看看的。”
褚寧心思單純,沒想明白這其中的原由。
無非是這婦人之前與她夫君伉俪情深,夫君納妾後她心生妒忌,就算死了幾個妾,也只覺得是她們應得的懲罰。如今妾室死光,下一個受害者要輪到自己,婦人這才慌神罷了。
婦人掩面哭泣,“我……是我鬼迷了心竅。”
這麽一直哭也解決不了問題,宗政蔓拍了拍婦人的肩,道:“別哭了,先領我們去府上看看情況再說。”
婦人這才止住了哭泣,抽噎着領五人去了府邸。
臨安城的城主府相當氣派。
牌匾黑木金字,潑墨肆意,門前兩具石獅怒目圓睜,威風凜凜,正紅朱漆大門虛掩着,飄出絲絲妖氣。
府中确實有妖,氣味濃郁刺鼻。
五個修仙弟子紛紛捂住了口鼻,也掩不住這股惡臭。
宗政蔓甕聲甕氣,道:“是狐貍吧,這味道。”
香中雜臭,還有種說不出的騷氣。
宿荼:“……是,不過品階不高。”
不然不會連自己味道都收斂不住。
幾人随着城主夫人進了府中,一進去便看到滿地的幹屍。
只見那位傳說中被砸暈的城主已經蘇醒,此時正捧着一位小厮的臉,滿臉癡迷地吸氣。
一個年近半百的男人,捧着黑皮小夥兒深情擁吻。
——這畫面屬實太有沖擊力了。
五人瞠目結舌,那婦人更是快要被氣暈過去。
寂靜片刻。
宗政蔓道:“城主真是……男女通吃啊。”
響起的人聲驚醒了趴在地上的“城主”。
他擡起金色的雙目,瞳孔豎直,看着來了幾位靈氣充沛的弟子,它的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滴,形成一灘水漬。
怪惡心的。
宗政蔓抽了抽嘴角,從乾坤袋中取出一道定身符,“啪”地就貼在對方眉心。
“城主”蠢蠢欲動的爪子就這麽被定住,但眼神裏仍是透出無盡的渴望,恨不得把眼前這些人都拆吃入腹,化成修煉的靈肉。
“你們誰會抽神魂?”宗政蔓看向四人。
定身符只能保證這妖魔無法傷人,可真要把附身的這個狐妖抽出來,還不傷到城主魂體,并非是件易事。
宗政蔓不敢輕舉妄動。
“大師姐……你也不會啊?”褚寧弱弱道。
抽魂術是高階術法,他們這群築基期弟子都接觸不到,本以為金丹期的宗政蔓可以使出,但聽大師姐這番話,恐怕……
宗政蔓:“……對。”
她還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