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見坐在不遠處的宿荼乖巧着一張臉,宗政蔓頓了頓。

萬一不是呢?

等等再說。

聽到褚寧失蹤的消息,尚子為皺了皺眉,“是不是他偷溜出去玩了?”

褚寧性格跳脫,又自來熟,許是在景溪城結交了什麽新朋友,跟着出去玩了也說不定。

況且褚寧已經築基,景溪城中的妖魔又都是良善之輩,遇到危險的可能性并不大。

“這、弟子也不知曉。”彙報消息的師弟一臉慌張,“我跟褚寧師兄昨晚分到一間廂房之中,他怕自己起不來錯過早膳,就讓我早起喚他……”

誰知道他一睜眼,褚寧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本以為是師兄出去洗漱,可等待許久也沒見他蹤影,他特意為褚寧留的早膳也已放得冰涼,現在晌午時分,師兄卻還是沒有回來。

弟子心中焦急,連忙過來求助。

聽見這師弟的一番話,尚子為反而舒展開眉頭,“早膳時不見的?”

“是!”那弟子點點頭。

“難怪。”

“他可能是去領會這景溪城的特色菜肴去了。”尚子為淡淡道,“你褚師兄最愛這些新奇玩意兒,一會兒我傳聲找你師兄,先不必着急。”

“好的師兄。”

被尚子為這麽一說,弟子的情緒被安撫下來,轉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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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蔓倒是沒有那麽淡定。她偷瞄了幾眼坐在那邊的宿荼,注意到對方嘴角有一抹不顯眼的笑意,她立刻警惕起來。

是他嗎?

宿荼又想做什麽?

衆人在歇腳的客棧足足等到晚上,也沒見褚寧返回的蹤影。

他們試着用傳音玉牌聯系他,褚寧沒有回複,就算用上傳聲,對方那邊也是安安靜靜的,就像……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一般。

衆人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褚寧……或許是遇到什麽危險了。

不過現在天色已晚,倘若褚寧真是被什麽不知名妖魔擄走,大家分散行動反而容易被盯上。

思及此,尚子為面色肅穆。

他看向宗政蔓,沉聲道:“大師姐,不如你我各帶一半弟子,出去尋找師弟,子時前返回,以防單獨行動遇到危險。”

宗政蔓點點頭,“好。”

他們兵分兩路出發。

宗政蔓帶領着一半弟子去往城北尋找,尚子為帶的那一隊則去城南。

他們用靈氣投影出褚寧的畫像,挨個店鋪詢問是否見過畫上男子,一戶戶商鋪主人見到畫像後紛紛搖頭,表示未曾見過。

宗政蔓攔住街邊一位沒戴面具的老伯,問道:“大伯,請問您見過這位男子嗎?”

老伯停住腳步。

看到畫像上的人影,他先是愣了愣,随後眯起眼睛,仔仔細細地看了半天,然後假裝茫然地搖頭,“從未。”

宗政蔓察覺不對。

他雖然嘴上說着沒有見過,可眼中分明有些心虛。

她蹙眉道,“勞煩您再确認一番可好,您真的沒見過這位男子嗎?”

“都說了沒見過了!你還想怎樣啊!”

不知怎的,那老伯突然暴躁,他一把甩開宗政蔓的手,幾乎是半跑半跳地憤怒離去。

腳步之麻利,根本不像是一位古稀老人。

宗政蔓心有懷疑,可剛才一番查探,她又能确定對方只是個一點靈力都沒有的普通人。

她手指輕撚,一枚定位符悄無聲息地飛到對方身上。

“大師姐,是那老人有何異常嗎?”旁邊的弟子問道。

宗政蔓望着那老人離去的方向,擺擺手道,“無事,繼續找吧,一家一家商鋪的問。”

兩個時辰,他們一行人問遍了城北所有商戶,包括偶爾的過路人,卻沒得到關于褚寧的半點信息。

宿荼也被分在宗政蔓的隊伍之中。

面對着同隊弟子被擄走的情況,他不但沒有擔憂,反而悠哉悠哉地在街上閑逛,欣賞着景溪城的繁榮之景。

宗政蔓看着沒事人一樣的宿荼,心中愈發來氣,她憤憤轉身,不願再看那個冷漠的身影。

旁邊樹幹上的一枚靈符吸引了她的注意。

宗政蔓緩緩走近,細細端詳着這枚靈符。朱砂墨痕、流雲标志,是流雲門出品,可這靈符為何會貼在路邊不起眼的樹上……

旁邊的弟子打斷了她的思緒,“大師姐!宿荼師兄也不見了!”

宗政蔓:“……他也不見了?”

一群弟子七嘴八舌描述着剛才的情景,“我們剛才拿着褚師兄的畫像,分別去問這街邊的攤販,結果問完回來的時候,宿師兄就不見蹤影了!”

宗政蔓扶額,“先別着急,宿荼他——”

他肯定不會出事的。

“怎麽了?”

宗政蔓話音未落,一身素衣的宿荼就從斜對面走來。

見到宿荼并未失蹤,其餘弟子紛紛松了口氣。“師兄你吓死我們了,我們還以為你丢了呢!”

一行人搜尋許久無果,還虛驚一場,到了子時,宗政蔓帶着弟子們迅速返回客棧。

看見另一隊也折返回來,宗政蔓問:“怎麽樣?”

陸雪平面色郁悶,搖了搖頭,“沒有找到。”

兩支小隊出動,搜尋了半個景溪城居然也沒有結果。

尚子為面色微沉,“今天先到這裏,明日我們去剩下的地方再找一找。大家空閑時間也試着聯系一下你們師兄,有任何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和你們大師姐。”

今天奔忙了一天,大家也都筋疲力盡了。

見弟子們都難掩臉上的疲态,宗政蔓道:“大家先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們再想對策。”

衆弟子抱拳道:“是。”

大家紛紛回到各自房間中去。

上了樓梯,本該回房的宗政蔓調轉方向。

她猶豫許久,還是來到了宿荼的廂房門前。

她伸出手輕叩兩聲,“師弟,你在嗎?”

宗政蔓猜想褚寧失蹤一事與對方有關,可又猜不透對方目的,于是前來打探一番。

不能怪她不相信宿荼,實在是因為對方劣跡斑斑,原著中幾乎所有亂子都是他搞出來的。

想到褚寧之前那番冒犯落金門的言論,加上落金門與妖獸關系匪淺,景溪城中妖獸衆多……這一樁樁一件件聯系起來,所有箭頭都指向了宿荼。

房內半天沒有回應。

剛才宿荼不是跟着一起回來了嗎?

宗政蔓眉頭緊鎖。

敲了半天門都無果,她暗暗使出靈力,三兩下弄開了這扇并不結實的木門。

——房間內果然空無一人。

宗政蔓暗自咬牙。

好你個宿荼,一刻不看着你,你就要生出些事端。

她今天非得逮到對方好好盤問一番不可。

所幸宿荼是自己住一間廂房,不會有什麽不便,宗政蔓打量四周,最後選擇在房內的軟榻上打坐。

直到天色蒙蒙亮時,門邊才傳來“吱”的輕響.

——宿荼終于回來了。

宿荼輕輕關上房門,轉身就看到了自己房內有一道身影,在黑暗中叩手打坐.

看清這位“不速之客”的真容時,他頗為意外。

宿荼一側眉毛挑起,走近在榻上端端正正打坐的宗政蔓,詫異道:“不知大師姐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好一個舉世無雙的戲精。

宗政蔓平複好呼吸,緩緩睜開雙眼,“我所為何事,師弟心裏不清楚嗎?”

眼前的宿荼一身黑色夜行衣,身上還沾着些清晨的露水,他今天身上難得佩了個香囊,此刻散發着悠悠檀香。

但再濃厚的香味也掩蓋不住他身上隐隐的血腥氣,宗政蔓五感敏銳,對方一靠近,她鼻尖就充斥着那股濃厚的血氣。

“大師姐何出此言?”

宿荼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塵,語氣頗為輕松。

月黑風高,孤男寡女,宗政蔓主動跑到他房內,着實有些舉止過激了。

但他并非那種随便之人。

宿荼不疾不徐地坐到塌邊不遠處的凳子上,非常矜持地拉開了一段距離。

“……”宗政蔓不想再跟對方打啞謎了。

她伸腿下榻,飛快地走到宿荼身旁,氣急道:“我真是受夠了,你還要演到什麽時候?”

宿荼的耳朵幾不可查抖了抖。

“景溪城中妖獸如此之多,你應該很得意吧。”

宗政蔓捏緊雙拳,“終于到你的大本營了,你可以大展拳腳、放肆行動了是嗎?”

宿荼頓了頓,道:“……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宗政蔓只覺得怒火攻心,一股無言的憤怒直上心頭。她氣極反笑,挑明道:“畫境那事兒是你幹的吧?”

“?”

宿荼表情微怔。

“不用辯解。”宗政蔓伸手打斷,“我不在乎你到底想幹嘛,事情已經結束了。”

“但是現在。”宗政蔓直直地看向宿荼,眼裏滿是失望,“我真的沒想到--------------麗嘉你會——”

她聲線發澀,停滞許久才緩緩道:“我以為……你至少不會對褚寧下手的。”

褚寧往日也算對宿荼關懷備至,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第一時間帶回來給他這位小師弟分享,他甚至比自己這位師姐待他還好上幾分。

她一度以為千山宗的溫暖能讓他放下戒備。

她以為宿荼只是因為背負仇恨,頂多會在為了查清滅門時不擇手段,其餘時候都還是那個傲嬌少年。

她以為對方只是冷漠,頂多會在一趟渾水中攪局,雖然手段惡劣,但也從沒想過主動暗害自己的同門。

但褚寧的失蹤讓她看清了對方的嘴臉。

——她以為的只是她以為。

今天宿荼能為一句話殺了自己的師兄,何嘗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因為一句失言而殺害她呢。

今天回來路上,宗政蔓只覺得寒意從頭到腳。

是她一直以來都低估宿荼了……

對方聽到她的話後沉寂許久。

宗政蔓看着他緩緩擡起頭,臉上帶着讓她陌生的笑容。

“原來……大師姐是懷疑我殺了褚寧?”少年飽滿的唇血一般紅豔,吐出的話語卻字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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