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沉寂許久之後,宿荼突然笑出聲來。

他笑得格外開懷,眼角甚至浮現出了零星淚花,宿荼托住下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原來那日我還真沒說錯。”

“我在大師姐心中,就是一個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殘害同門的惡魔。”他輕笑一聲,一字一句道。

“對、嗎?”

宗政蔓緊抿唇瓣,沒有說話。

褚寧失蹤之事她只是猜測,并不想篤定地去質問對方。

但聞到宿荼身上濃重的血腥氣息後,她腦海中就不斷浮現出原著中對于宿荼殺人的畫面描寫。

那些大篇幅、血腥又殘暴的描寫,在剛才與宿荼的面容逐漸重合,讓她不禁泛起惡寒。

忘卻得差不多的小說片段突然清晰的浮現在她腦海中——

【宗政蔓此時才意識到,當初她以為弱如蝼蟻的宿荼早已成長成為嗜血的惡之花。對方臉上噙着乖巧的笑容,手中的長劍卻毫不留情地刺穿她的心髒。】

【頓時宛若被業火灼燒心口一般,她略一低頭,一個碩大的血洞在她左胸出現,宗政蔓就這麽被一劍幹脆地結束了性命。】

【她閉眼時,宿荼正表情厭惡地拭去劍上血漬。】

宗政蔓甩甩頭,想将這些描寫忘卻在腦後。

她手指摩挲衣擺,頓了許久才道:“……你身上血氣很重。”

宿荼解下自己的夜行服,随手扔在桌上,他內裏的素衣已經被血漬浸成紅色,染了一大片。

不過他身上并沒有什麽顯眼的傷口,應該是別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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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姐大可不必再故作關心。”宿荼站起身解開腰間玉帶,嘴角勾起一絲無所謂的笑。

“畢竟大師姐對我如此‘了解’,又怎麽會不知道我的所作所為呢。”

對方緩緩靠近她,周身的氣場突然變得極富侵略性。

不像是她熟悉的那個傲嬌高中生,而是那個原著中真正的宿荼。

——那個冷漠又殘忍的反派。

宿荼笑着撚起她額前的一縷發絲,輕聲道:“大師姐與其在這兒關心你最愛的褚師弟,不如多擔心擔心自己的聲譽。”

“畢竟……”宿荼頓了頓,冰冷的目光一路從她的面容滑至領口。

他眉毛邪氣地挑起,“您深夜出現在小師弟房內,多多少少會惹人非議。”

伴随着他的逼近,那股血氣愈發刺鼻。

宗政蔓腦海中的畫面不可遏制地再次浮現。她微微後退一步,将被玩弄在對方手中的發絲救出。

她眼神沉靜地看着對方,不再言語。

見那縷發絲脫離自己掌控,宿荼緩緩收回手,随意道:“夜深了,師弟還需休息,有什麽事,大師姐還是擇日再來吧。”

宿荼轉身向床榻走去,将身上那身帶血的素衣換下,一幅準備就寝的模樣。

……看來他是不想多說什麽了。

對方不願配合,宗政蔓也無可奈何。她紅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攥緊雙拳,指甲都微微陷入肉中。

見宗政蔓久久不走,對面的宿荼冷笑一聲,側身道:“怎麽,大師姐還想與我同寝不成?”

他素白的裏衣微微敞開,露出少年清瘦的身軀。

宿荼皮膚極白,宛如上好的羊脂玉,月光從窗棂投入,為其披上一層冷色。

在一片柔和的月光中,宗政蔓透過對方敞開的領口,看到了那片胸膛上橫陳的傷疤,細細密密,訴說着少年這些年歷經的苦難。

……罷了。

宗政蔓內心嘆了口氣。

終究還是不想苛責宿荼,她撂下一句“奉勸你好自為之”就甩門而去。

只要褚寧還活着,事情就還有挽救的可能,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失蹤的褚寧。

宗政蔓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自然也沒有注意到房內情景。

月色流水般傾瀉而下,卻怎麽也照不明這間被黑暗籠罩的房間,昏暗的夜色包裹一切,包括面無表情的宿荼。

重重的關門聲響起,他冷眼目送對方利落離開的身影。

宿荼緩緩坐到剛才的凳子上,對面的軟榻仿佛還殘留着溫熱,提醒他剛才發生的一切。

他微微仰頭,眼裏的水光一閃而過。

“騙子。”

一道微弱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內響起。

第二日,兩個小隊又分別去了景溪城的另外兩個方向尋找。

不過這次并不像昨天那樣一無所獲。

他們拿着褚寧的畫像到處詢問,路邊一位孩童見了,指着畫像便對身邊的女子道:“娘,這不是隔壁——”

話沒說出口,他的嘴便被捂上。

孩童的母親讪讪笑了兩下,告誡道:“別亂說。”

宗政蔓與旁邊弟子對視一眼,一切不言而喻。

她立馬傳聲給陸雪平:【師妹,帶着他們來城西,有新發現。】

她蹲下身,從袖中掏出了兩顆糖瓜,笑眯眯地遞給小童,她聲音溫柔地詢問道:“孩子,你是不是見過畫像上這位兄長啊?”

小童樂呵呵地接過糖瓜,沒注意到母親拼了命的眼神暗示。

他仰起臉,黑白分明的瞳仁看着宗政蔓,直白道:“見過啊,他就在我們隔壁那伯伯院內住着呢。”

宗政蔓眼神一凜,确認道:“你再看看,确定是畫上這個哥哥嗎?”

小童又盯着畫像看了一會兒,然後認真地點點頭,“對啊,就是他,昨天我還見到他呢。”

“他在院子裏一蹦一蹦地。”小童伸出雙臂,模仿着昨天看到的畫面,“就跟會動的稻草人一樣。”

這是何意?

被下了什麽巫蠱之術嗎?

宗政蔓站起身,對那小童的母親報以微笑,問道:“不知您能否帶我們去貴府一趟呢?”

“我們并無惡意。”她亮出自己千山宗的身份令牌,表明自己修仙者的身份。

“呃……”小童母親不尴不尬地笑了笑,“那、那好吧。”

與此同時,“大師姐!”

陸雪平他們那隊氣喘籲籲地趕來,還帶來一個令人驚訝的消息。

陸雪平表情嚴肅,對她道:“大師姐,昨天有消息傳來,景溪城內的客棧昨天來了流雲門的符師,一行人全部被殺,沒有一個活口。”

“流雲門的人死了?!”

宗政蔓深感疑惑。

為什麽是流雲門的人死了?所以昨天宿荼出去殺的是流雲門的人?

陸雪平點點頭,“對,聽說是雲游的弟子,來此想交易符咒,結果還沒來幾日,就全都——”

宗政蔓一個頭頂兩個大,只覺得這景溪城處處都是坑,“先不管流雲門。”

她對陸雪平指了指身邊的母女兩人,道:“這小童說她見過三師弟,就在他們隔壁的老人那戶,尋找師弟要緊。”

“好。”聽說褚寧被找到,陸雪平心中一喜。

二十餘位弟子一齊出發,大張旗鼓地到了小童說的宅院門口。

這宅院坐落在城西的一處偏僻小巷中,左右的牆壁都被藤蔓和爬山虎遮掩,蔥蔥郁郁的綠植之間,陰森森地落着一個小院。

那母親指了指院落,輕聲道:“就是那處。”

“多謝。”宗政蔓抱拳謝道。

“那個……”女子面色猶豫地拉住她,眼中寫滿糾結,“還望仙長不要告知他們是誰說的。”

“他們,并非人類。”

并非人類?那是妖獸還是妖魔?

宗政蔓本想再詢問一番,但女子說完就匆匆拉着孩子離開了,沒留給他們一行人反應的時間。

“大師姐,這女子話裏是何意思?”陸雪平疑惑道。

宗政蔓搖了搖頭,遠遠望着那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是何意思,一會兒開了門就知道了。”

因為剛才女子的那一番話,衆人心中都打起了鼓。

一群人聚在那用傳音玉牌交流,商讨着要如何才能不打草驚蛇,以免影響到褚寧師兄的安危。

商議許久,他們将最缜密計劃告知給宗政蔓。

誰知大師姐表情頗為不屑,“搞什麽計劃,莽就完了。”

她攤平掌心,一股靈力被凝聚成團,“咱們修仙如此努力,圖的不就是個出門走夜路不怕挨揍嗎?”

衆人面面相觑,紛紛被這番嚣張的言論震撼,他們齊齊豎起大拇指。

——“大師姐,還得是你。”

宗政蔓:“我打頭陣,你們二師兄斷後。”

她話說的莽撞,但只是為了讓那群弟子定下心來。

宗政蔓提前用靈力查探了一番屋內情況,見屋中并沒有任何妖氣,也沒有其餘妖魔的身影,她放下心來,一腳踹開大門。

“褚寧!”

——偌大的庭院空無一人,也沒有任何回音。

靜悄悄的庭院中突然闖入二十餘人,一下變得滿滿當當,宗政蔓看着靜悄悄的院落皺起眉,“一個一個屋子找。”

她打量着庭院四周的景物,注意到院中一塊土地有不明顯的翻動痕跡。

宗政蔓眉頭一蹙,蹲下查看,撥開表層的泥土之後,一塊白色的絹布顯現,絹布的右下角有用金線繡成的玉蘭紋樣。

她将那絹布拎起。

在陽光下,金線勾勒的玉蘭花栩栩如生,格外惹人注目。

宗政蔓看到那絹布的瞬間,長嘆了口氣,無奈地搖頭笑了笑。

果然。

“我找到褚師兄了!”一位弟子興沖沖地從房內跑出大喊,“褚師兄還有氣息!”

褚寧此刻毫無反應地躺在房內,弟子們合力把他擡出屋。

一位弟子對巫醫之術略知一二,他迅速點按了褚寧周身的幾個穴位,确認道:“師兄應該是被人下了咒,現在他沒有生命之憂,”

尚子為:“你可知如何解咒?”

“這……弟子也不太了解。”

昨天被她兇了一通的宿荼,今日告病不來,宗政蔓看着一群人在那裏讨論如何解咒,心中頗覺神奇。

她倒是不知道,宿荼整幺蛾子的花樣竟然如此之多。

一位師妹站出來道:“我對咒術略知一二,可否讓我一試?”她身着粉衣,臉蛋也粉撲撲的,像桃花仙一般,嬌俏極了。

宗政蔓聞言望去。

好熟悉的粉衣……又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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