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聽說是關于玉衡門的事情,宗政蔓便心中了然。

用腳想也知道是宿荼幹的……他可真是沒閑着。

不過她面上還是得表現出一幅疑惑驚訝的模樣,“怎麽可能?玉衡門入塔的共有二十餘人,除去那些意外死亡的,也還剩下大半,為何會全部死光?”

她看向褚寧,板着臉告誡道:“師弟你莫要在這種大事上開玩笑,人命關天。”

“大師姐你怎麽不相信呢?”

見宗政蔓明顯不相信的模樣,褚寧抓耳撓腮,急的簡直像是山上的猴子,“這可是玉衡門那個死裏逃生的首席弟子親口說的啊!”

“她到城主府門口的時候滿身是血,連手臂都被咬掉了半條!”褚寧輕拽她的衣袖,想讓她眼見為實,“師姐你随我去看看就知道了,真的相當可怖。”

宗政蔓這才信了三分似的,“玉衡門首席在哪?你領我去看看。”

她跟着褚寧走了片刻,來到了一處廂房門口。

此刻房門大開,不少面熟的弟子圍坐一團,玉衡門的那位首席弟子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正氣若游絲地說着些什麽。

“這、這是什麽情況?”宗政蔓睜大雙眼,微微啓唇,盡職盡責地扮演一個剛剛得知消息的外人模樣。

“宗政姑娘。”周洵起身,走到她身邊解釋起了事情緣由。

“玉衡門的這位姑娘說他們在石井中遇到了人面蛛群,剩下的十幾名弟子全部被吞噬,她死裏逃生才從洞中逃出來。”

“這?”宗政蔓這下是真的有些不解了。

她不是把破裂符都賣給玉衡門了嗎?對方這麽一大幫子人,直接用破裂符層層破開石壁即可,怎麽會遇上人面蛛了?

況且玉衡門出發的還早些,宿荼怎麽有時間召來人面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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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如今木已成舟,宗政蔓也沒興趣替玉衡門申冤抱不平。她面上滿是惋惜,對周洵道:“沒想到這第三層竟有人面蛛,玉衡門弟子們才出虎口,又入狼窩,靈力難以維系也是正常,就是可惜……唉。”

周洵的面色也頗為沉重。

畢竟是他們流雲門主辦的宗門大比,來的弟子出了什麽事都與他們脫不了關系。雖說往屆也會有弟子傷亡,但都還只是正常範圍,像這般一個門派幾乎全員殒命的情況從未出現過。

“人面蛛并非第三層該出現的妖獸。”周洵眉頭擰起,越想此事越覺得其中蹊跷,“或許有人從中作梗。”

話剛出口,周洵便意識到不該在旁人面前說出此話。

“是洵多言了。”他抱歉地笑了笑,“我先過去看看玉衡門首席的情況,先告辭了。”

“好。”

待到對方離開後,宗政蔓才不緊不慢地進了這廂房。

她目光在房中逡巡一圈,怎麽也沒找到宿荼的身影,宗政蔓拉過身旁的褚寧問道,“你師弟人呢?這麽大的事兒也不見他出來。”

他不是最愛看這種玉衡門的慘狀嗎,怎麽自己做出來的成果,反倒不敢看了。

那榻上女子面色蒼白,一看便知失血過多,周洵貼了些聚靈符在她周圍,幫助其恢複靈力養傷。

門派中最為優質的一批苗子,就這麽全員折損在流雲門,想必此刻玉衡門的掌門長老都要氣瘋,應該已經趕來的路上了。

宗政蔓內心嘆氣,她沒想到宿荼竟如此大膽,居然敢在九轉輪回塔中,直接召人面蛛群攻擊玉衡門弟子。

她看向褚寧,想知曉那位罪魁禍首到底人在何處。

誰料對方一臉驚訝地看着她,“大師姐,師弟生病了你不知道嗎?”

宗政蔓:?

她一臉狐疑,“生病了?什麽時候?”

分明昨天那小子還生龍活虎地過來讨罵呢,怎麽一個轉眼就生病了,難道他是想靠裝病來洗清嫌疑?

褚寧表情略微扭曲,一幅‘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的模樣,“嗯,那個……”

宗政蔓最煩別人講話賣關子,當即給了他一個爆栗,“趕緊說!”

“宿荼師弟說!你昨天晚上固定住他手腳!玩的太晚了他沒休息好!所以起不來!”

褚寧大聲重複了清晨師弟告訴他的理由,随後便發覺廂房內外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過來,目光裏滿是聽到八卦的好奇,連榻上的病人都不顧了。

褚寧:……氣氛怎麽有點怪怪的?

他後知後覺地降低了音量,小心擡頭時,只看到面前的大師姐怒火中燒,氣的頭發都要直立起來,“你再胡說毀我清譽!”

她怒點褚寧兩個穴位,将對方那張不知遮掩的嘴給徹底堵死。

解決掉這笨蛋師弟後,宗政蔓緩緩湊近榻邊,加入名為關切實為吃瓜的群衆之中。

一位散修詢問着玉衡門那位首席弟子,“姑娘啊,你現在感覺如何?可還有什麽不适?”

“沒有大礙了。”

首席面無血色,但還是強撐着看向一旁的周洵,“人面蛛分明是高階妖獸,就算出現也不該出現一群,我門下二十餘位弟子皆喪命于此。”

女子胸前的玉蘭刺繡此刻還沾着鮮血,顯然是經歷了一場惡戰,她眼含怒火,語氣咄咄逼人,“現如今,九轉輪回塔設置出現此等失誤,流雲門少掌門打算如何處理?”

“抱歉,是我流雲門行事不周。”周洵眉眼低垂,歉聲道。

“呵,行事不周?”女子說着說着便止不住咳了兩聲。

她拭去唇角溢出的血痕,一把掀開被子,露出自己被咬傷的斷臂,“在這九轉輪回塔中,玉衡門弟子齊齊殒命,我失去手臂成為廢人,少掌門輕飄飄的一句‘行事不周’便想了結嗎?”

周洵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我已通知掌門先行暫停試煉,姑娘所需的靈藥我們拱手奉上,一定竭盡全力彌補損失。”

“可笑。”

可能是過于憤怒,玉衡門首席‘啐’了一聲,她恨恨地看着周洵,“彌補?拿什麽彌補?你把手臂砍下來還我嗎?還是把你流雲門的弟子也全數屠盡?”

站在一邊吃瓜的宗政蔓有些看不下去,“姑娘說這話就過激了吧。”

明明是宿荼那小子搞的鬼,冤有頭債有主,現在一個勁兒對周洵發難算什麽?

誰知這一發話,火就引到了她身上。

“對!還有你!”女子指着她歇斯底裏地怒吼着,“若不是你那勞什子破裂符,我們門派至于淪落到此等境地嗎?!”

“我們門派若是好好待在石洞內部,也不會遇到那人面蛛!”

回想起那煉獄般的一幕時,女子的身體還是會微微顫抖。

他們玉衡門手握大把破裂符,一路暢通無阻地出了那石頭洞穴,本來門派衆人紛紛歡心雀躍,以為自己是第一個到達第四層的門派。

誰料他們還沒走兩步,便莫名落到一個漆黑的井中,井深數十丈,牆壁還光滑無比,一群人以為這是什麽機緣,便沿着井底行走,結果下一秒,就看到一對對猩紅的雙眼幽幽盯着他們……

回憶起師弟師妹們的慘狀,女子身體還是止不住地打顫,她伸出還殘存的手掌擋住面容,‘嗚嗚’的哭泣聲壓抑着傳來。

“……”算了。

宗政蔓沉默片刻,終是不忍心再留在此地了。

宗政蔓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她慢吞吞地走回千山宗休息的庭院,一路都在思考着劇情下每個人的既定命運。

自己的小命雖然保下,但除了某些細微情節略有變化外,大的方向根本沒有改變。宿荼複仇的動作從未停下,宗政家父子倆的計劃也順利進行,一切環環相扣,就像盤無解的棋局。

她是觀棋人,但也囿于其中當着棋子。

除了努力飛升,她再也沒有別的法子來改變這一切了,宿荼……或許也會死在男女主手上。

不知為何,幻想對方殒命的場景,宗政蔓的心髒就仿佛被揪住一般,莫名的酸澀。

在她發呆之際,剛才腦海中的人突然走到她面前。

黑衣少年馬尾高紮,逆着光走來,他長睫被陽光染成金色,一臉笑意道:“大師姐回來了?”

看到宿荼的一瞬間,她當即便想到褚寧說的話。

宗政蔓氣不打一出來,她踮腳揪着對方的耳朵,“今天你又跟褚寧瞎說什麽了?!你下回再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我就把你耳朵揪掉!”

宿荼握住她的手,側着頭眨眼看她,“疼疼疼——”

為了救回自己的耳朵,他手指輕輕搭住宗政蔓手上,“大師姐別氣,師弟錯了。”少年眼睛明亮,看向她的目光中分明全是調笑,根本沒有半點悔改的意思。

宗政蔓手背被對方包裹,猶如過了電一般感覺奇異,她憤憤地甩開手,“你最好是知錯了。”

“嗯,真的知錯了。”宿荼眉眼彎彎,他是知錯了,不代表會改啊。

他捏了捏不知是因害羞,還是被捏才泛紅的耳垂,“大師姐一大早出門,是出了什麽大事?”

明知故問。

宗政蔓眯眼看他,“是,玉衡門在第三層遇到了人面蛛,現如今除了他們的首席弟子外,其餘人全部喪命,就連那個首席弟子也丢了半條胳膊。”

“哦?”宿荼驚訝地睜大了雙眼,但眉角眼梢分明寫滿愉悅。

他一臉‘困惑’地看向宗政蔓,“怎會如此,玉衡門不是一向實力強勁嗎?怎麽會遭受人面蛛圍攻?”

宿荼歪了歪頭,“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多行不義必自斃?”

宿荼唇角翹起,漆黑的眼瞳中蕩漾着笑意,對于報複玉衡門一事,他的愉悅簡直溢于言表。

宗政蔓頓了頓,“……或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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