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對面的玉衡門主神色近乎癫狂,他持握手中寶劍,連環劍招劈頭蓋臉地攻向對方。

“好你個流雲門的老東西,我還真當是九轉輪回塔出了意外,原來是你們跟落金門的妖孽合起夥,來想整垮我玉衡門是嗎?!”

弟子禀報消息稱,上千頭妖獸現如今正狂肆地在他玉衡門內游走,其中不乏連留值長老都難以對付的高階妖獸。

這群禽獸毫不留情地踐踏他的弟子性命,肆虐生靈。現如今玉衡門血流漂杵,滿地伏屍,連門中的落金泉都被染成了赤紅一片。

如此大規模的妖獸突襲,其後必然有人指使,而除了早年間的落金門,他再想不到世上第二個能做到如此的門派了。

問題此事還不偏不倚地正發生在他們玉衡門弟子被害,掌門長老皆外出來到流雲谷之時。

若說這其中若沒有流雲門和落金門的合作,任誰也不會相信。

“想毀我玉衡門,侵吞財産地界是嗎?!”玉衡門主赤紅着眼睛,劍鋒游龍走蛇地朝對面人咽喉而去。

“想都不要想!”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們流雲門一起陪葬!”

玉衡門門主面容扭曲,猙獰的笑容爬滿他的臉,“既然你流雲門不仁,便別怪我不義了!”

他從懷中掏出一塊白色玉牌,其上還有玉蘭花紋,灼灼烈陽之下,玉牌透潤,還閃着瑩瑩金光。

——這便是玉衡令了。

“諸位!”

玉衡門掌門揚聲道:“但凡諸位能斬殺流雲門弟子者,皆會被我玉衡門奉為上賓。屆時無論是金銀珠寶,珍品貴器,我們都雙手奉上。”

“包括拓展經脈、幫助修煉的落金泉水,也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我玉某人在此以性命起誓,絕不作悔!”

Advertisement

說罷他便将手中的玉衡令捏碎,邀請天地共督。

這誓言,以性命為注,說是玉衡門主這輩子說過最真的話也不為過了。

此番誓言一出,本來還在一旁圍觀,打算看他們鹬蚌相争的修士們頓時陷入了糾結。

他們并不确定玉衡門內部發生了什麽事情,還當是兩門談不攏價格打了起來。

可現如今雙方厮殺地你死我活,顯然是想将對方置于死地,不是什麽小打小鬧,還有談判餘地的争鬥,所以選擇哪方便成為了值得注意的問題。

玉衡門主此話勾起了一些散修的興趣。

他們并非是大宗門之人,還要在乎聲名顏面,他們最在乎的,只有自己的修為能否提升。

落金泉水開靈脈、拓筋骨的效用,可經歷了這十幾年的驗證,凡是修煉之人都知曉其作用。

此物往日裏有價無市,大家買一小瓶都要靠争搶,現如今玉衡門主竟然許諾讓他們随意使用。

一散修當即揮劍斬向身旁--------------麗嘉的符修弟子,“玉衡門主可要說到做到啊。”

“玉某決不食言!”

雙方當即開始激戰,除了長老們各出奇招外,就連年紀頗小的弟子也參與進了這場混戰之中。

流雲門主要還是以防禦為主,但此地畢竟是他們主場,對于地形優勢他們也相當清楚。

他們引着那群圍攻的弟子朝一線天轉移,那裏有一處防禦符陣,可以護住他們弟子性命。

待到他們離一線天不到幾裏距離之時,一道毒箭破空朝周洵後心而去——

有人出陰招了。

“周公子!”宗政蔓趕忙提醒。

符修最為劣勢的一點,就在于他們爆發力不足,且無法随時随刻像劍修一樣使出他們的武器。

像是那些往常需要的符咒,他們都會在閑暇之時繪制許多,以備不時之需,但經歷剛才那一番苦戰,周洵身上的防禦符咒想來早已經用完了。

眼看着毒箭即将到達周洵面前,宗政蔓連忙一個閃身帶他躲過。

周洵有些愣怔地道謝,“宗政姑娘……”

“周公子,此間戰鬥我千山宗不好出手,你照顧好自己。”宗政蔓一臉抱歉道。

她從乾坤袋中掏出金鳴筆遞給對方,“你現在需要它,也當是物歸原主了。”

無論是出自對周洵的欣賞,還是朋友間的惺惺相惜,宗政蔓都不希望對方在這麽一場精心策劃下的戰鬥中犧牲。

她的朋友,無論如何都不能這樣白白丢了性命。

周洵目光定定地看了她一刻,随即攥緊了手中的金鳴筆。

哪怕是在這般危急的情況下,謙謙君子的修養依舊不丢,他拱手行禮道:“姑娘大恩,洵沒齒難忘。”

“別廢話了,去保護你家弟子們吧。”

流雲門主還在節節防守之時,餘光也注意到了剛才射向周洵的那一箭。

他憤怒地看向對面,質問道:“你竟是已經明目張膽到如此地步了?!對我兒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手!”

玉衡門長老們逢人便殺,已經不似人類,反而像是茹毛飲血的妖獸,就算身在流雲谷,他們依舊好似在無人之境,厮殺手段毫無顧忌。

“哈哈哈哈哈哈!你還管得了我玉衡門不成?”

玉衡門門主已經徹底陷入瘋狂狀态,他張狂大笑,狠聲道:“今日,我便要叫你流雲門也徹底絕後的滋味!。”

“好、好。”那他也不必再留任何顏面了。

流雲門主當即擴聲道:“流雲門的弟子們不必再顧忌門派情誼!攻擊符咒可以用了!”

底下負隅頑抗的流雲門弟子:“是!”

進入一線天的地域之後,流雲門主劃破手指,以血為媒,在空中繪制出一個巨大的符咒。

流雲谷的一線天之中,除了防禦的法陣,還有以掌門之血催動的屠殺法陣。

在此陣之中,他流雲門弟子不但有靈氣護體,一線天陣法的靈陣還能使他們使出的符咒效力翻上一番,效果加倍。

宗政蔓站在高處旁觀,見底下的瘋狂場景,她只覺內心魔幻又可笑。

衆人殺作一片,從議事廳到了演武場再到一線天,所到之處皆是血色。

劍修、符修、器修、武修……所有人都好像是戰場上殺紅了眼的士兵,眼中已在沒有了人影,耳中所剩皆是“落金水”幾字。

宿荼抱着手臂站在她身側。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臺下玉衡門主的身影,目光中的冰冷恨意再也不加掩飾,赤-裸裸地展露在陽光之下。

宿荼依舊是一身黑衣,他衣袖上的桂花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仿佛要化為實體落入凡塵一般。

他修整好衣袖,突然對宗政蔓道:“師姐,你還記得凝金居院內那棵桂花樹嗎?”

少年神色溫柔,純黑瞳孔中的陰郁不複存在,那雙漂亮雙眸猶如雨後的湖面般,幹淨又明亮。

“記得。”

那年秋日初來乍到,她曾親眼見過那桂樹落花。漫天的金色小花如同雨滴落下,洋洋灑灑,鋪陳了一片金色海洋。

宿荼頓了許久,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倘若有機會的話,今年我陪師姐看桂花落可好?”

“桂花烹茶,想必師姐還未嘗試過。”宿荼原本翹起的唇角,又因為想到不好的回憶而很快抿緊,“那滋味清香至極,師父都稱贊過。”

“待到一切結束了,我親手給師姐煮茶喝。”或許是對話中內容并不确定,他目光向遠處飄去,說話的聲音也輕了起來。

這近十年來,他忍辱負重,步步為營,等待的就是自己親手報仇雪恨這一日。

宿荼又殊不知自己與宗政父子的合作是與虎謀皮,但相較起那些合作對象的陰詭心思,複仇的結果才是他唯一在乎的。

宿荼伸手撫上腰間寶劍,表情帶上了些若有似無的懷念,“師姐做的落屠劍,是我生命中第一把本命劍。”

“……你喜歡便好。”她已經知道宿荼下一步要做什麽了。

果不其然。

“後會有期,師姐。”

像是要把她面容刻印在腦海中一般,宿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後抽出羅屠劍便向玉衡門主的方向而去。

“……”宗政蔓手指向前伸了一寸,随後便僵在原地。她指尖在空氣中瑟縮許久,終究是收了回來。

她阻止不了什麽的。

這終究只是個虛拟世界罷了。

宿荼拎着落屠劍,在空中輕躍幾步,随後穩穩落到了玉衡門主面前。

“你也是來助我門派的?”玉衡門主只當他也是個想獲利的散修,他随手指了指另一邊正在混戰的年輕弟子們,“承諾為真,你現在去那邊。”

宿荼并不理會,只微笑着看他,“玉掌門,好久不見吶。”

“嗯嗯,好久不見好久不見。”玉衡門主此刻無心談心。

玉衡門長老人物聚集于此,為的就是集中力量,小心流雲門搞背後偷襲,現在兩邊都小心翼翼,誰也不敢提前放松警惕。

見這黑衣少年擋在自己身前,沒有半分移動的意思,玉衡門主有些煩躁道:“不是說了讓你去那邊嗎……”怎麽如此沒眼色。

……等等。

想到什麽似的,玉衡門主的面色突然微變,他顫抖着手指向少年面容,“你、你是誰?”

除了當年落金門掌門會這樣稱呼自己外,誰人見了他不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喊一聲“玉衡門主”。

還沒等他确認對方身份,玉衡門主便感覺胸口一陣冰涼的刺痛感。

像是胸前被破開了個大口子一樣,冷風呼嘯着穿過,對面的少年臉上帶着詭異的暢快笑容,一邊狠狠拔出長劍,“玉叔叔,別來無恙啊。”

仇恨,是經火焰煉就的種子,它不會幹癟不會腐爛不會死亡,死死紮根在罪惡的土壤裏,用經年累月的恨意養成一株食人骨血的惡之花。

現在這朵花就綻開在宿荼手中,綻開在玉衡門主胸口,把這些年少年的痛苦炸裂般地揮灑出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