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風無聲無息的吹過這異常寂靜的房間, 就連窗外沙沙作響的樹枝都停止了搖晃。
尴尬在小小的病房裏狂舞,肆無忌憚的抽着季潇的臉。
季潇忙從喬倪的懷抱中掙脫出來,解釋道:“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
“我懂, 我懂,年輕人嘛,一見鐘情很正常嘛。更何況還是英雄救美,不是?”
郝慧說着便單手撐着門框,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對病床上那名被打了個手足無措的少女笑了一下。
不知道喬倪是不是被戳中了心思,又羞又惱的看着郝慧, 一張小臉被臊得通紅。
那從前嚣張驕縱的氣焰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只手緊緊的絞着身下的被子。
“小同學, 你這英雄救美的次數是不是有點多啊?”郝慧調侃道。
薄荷的味道淺淺吹拂過季潇的肌膚,掠過她的指尖留下一陣冰涼。
魏輕語依舊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外,青綠色的眸子比初見時還要冷。
季潇頓時覺得自己的心髒一突一突的在心口亂跳着。
這種感覺就算是面對郝慧剛剛對自己的調侃都沒有産生過。
那慌張的感覺遍及季潇的大腦。
她莫名又異常的擔心魏輕語是不是也誤會自己了。
“我……”
“喬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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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季潇想要開口向魏輕語解釋的時候,一聲她分外熟悉的呼喊從門口響了起來。
亓琪急急火火的從魏輕語跟郝慧之間的縫隙沖進了病房。
後面還跟着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房一鳴。
季潇詫異的看着亓琪:“你們怎麽來了?”
只是亓琪罕見的忽略了季潇的疑惑,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喬倪的床邊,道:“喬倪, 你怎麽樣?身上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去做一遍全身檢查?”
喬倪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亓琪, 皺起了眉頭, 擡手就将亓琪放在自己額頭上的手推開了, “你不要湊我這麽近,離我遠一點!”
令季潇意外的是向來不容許人冒犯的亓琪, 竟然沒有被喬倪這個行為點炸。
她收回了自己被喬倪拍開的手, 語氣依舊平靜:“那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喬倪敷衍的丢了兩個字給亓琪,被子一裹,身子一翻, 不再理亓琪了。
亓琪看着喬倪丢給自己的背影,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紅彤彤的蘋果,道:“那你帶的蘋果吃嗎?中午從食堂買的,我嘗了一個挺甜的。”
聽到亓琪這句話,剛剛經歷了一次體力消耗的喬倪不由得舔舐了一下自己幹涸的唇瓣。
半晌,小姑娘蒙着頭,悶悶的從被子裏發出了一個音節:“en……”
陽光從窗外斜斜的投下一縷金光,落在亓琪眼睛裏,躍出了些笑意。
她順手拿起了方才郝慧沒來得及收進去的醫用刀,坐在椅子上削起了皮。
亓琪比季潇高一些,身材也比她優越,一雙長腿交疊在一起,美豔又妖嬈。
季潇遠遠的看着,甚至可以聞到從亓琪的身上散發出的野玫瑰的味道。那味道不像是家養玫瑰那樣中規中矩,而是頗具野性的,難以降服的。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居然真的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邊,給喬倪削着蘋果。
季潇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剛才太緊張,大腦出現了幻覺。
“這就是她那個繼母帶來的妹妹。”房一鳴在季潇身旁講道。
季潇看着房一鳴,怔了一下。
她這句話信息量太大,季潇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弄清楚。
也就是說亓琪跟喬倪是沒有血緣關系的重組家庭姐妹。
兩家的大人應該是在不久前才結婚,所以原主并沒有見過喬倪。
季潇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幸好不認識,不然剛才不就露餡了。
“喬倪跟亓琪從小青梅竹馬,她媽媽跟亓琪媽媽去年結了婚,關系突然就不好了。”房一鳴嘆了口氣。
“怎麽會這樣?”季潇頗為不解。
既然是青梅竹馬,不應該因此更加感情深厚了嗎?
“覺得自己寄人籬下了呗。小姑娘自尊心這麽強,知道自己跟媽媽以後都要被亓琪的媽媽養着,那根弦正別扭着呢。”房一鳴說着就悄悄在季潇耳邊補充道,“我聽說,她媽媽被她爸爸家暴了,打了好久的離婚官司。潇姐,這幾天咱都注意點,不要在她們倆面前提這種事情。”
“嗯,我明白。”季潇點點頭。
這應該就是喬倪對oga抵觸的原因吧。
alpha與oga力量懸殊,喬倪恐怕也是看到甚至嘗試阻止過她爸爸對她媽媽的家暴,才産生了對alpha的向往,跟對oga的抵觸。
她也是害怕分化成oga會遇到她媽媽那樣的遭遇吧。
而且,她要是不能分化成alpha怎麽保護她媽媽。
不消片刻,亓琪手裏的蘋果就削好了。
在不被季潇注意到的門口,魏輕語也從房間外走了回來。
方才在亓琪沖進來的時候,郝慧也被護士喊走了。
她匆匆叮囑了魏輕語用藥方案,就腳步飛快的離開了。
魏輕語将藥遞到亓琪面前,道:“亓琪,這是給喬倪的藥。”
亓琪忙接過來,“謝謝你啊。”
“不用謝。”魏輕語淡淡的講道,“既然家長沒有來,你待會記得去一樓急診的第一個辦公室,找一下胡醫生,剛才有病人來了她被叫走了。”
亓琪:“好,我待會就去。”
“我現在跟你說一下這些藥怎麽用。”魏輕語說着就示意亓琪打開袋子,“這一盒跟這一個都是平衡體內信息素的,每天早晚兩次。這一種是鞏固新生出的腺體,每天早中晚三次。這些藥胡醫生都是開了一周的量,一周後要去醫院複診,因為這次喬倪分化身體反應強烈,需要檢查一下腺體發育的程度。”
“好的,我會提醒她的。”亓琪點點頭。
喬倪聞言咬着嘴裏的蘋果,倔強又含糊不清的講道:“我不用你,我自己會記得去的。”
魏輕語聞聲,看向了那個嬌蠻的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
那只拿着蘋果的手上還帶着方才一進門就看到的那根銀色手鏈。
燈光落在上面,分外刺眼。
魏輕語微微蹙眉,那種悶悶的感覺又出現在了她的胸口。
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決定不再久留,一聲不響的擡起腳離開了病房。
跟房一鳴講話的季潇像是察覺到了什麽,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
卻在本該站着魏輕語的方向撲了個空。
空氣中浮動着的淡淡薄荷味也随着少女的離開而幾乎消失。
季潇知道魏輕語又不留一句話的離開了。
想起方才郝慧的打趣,跟魏輕語眼睛裏的冷澀。
季潇忙擡腳朝病房外追了出去。
空蕩蕩的走廊裏分外安靜,狹長之中只有魏輕語一個削瘦的背影。
夕陽透過窗戶落在她的身上,朦胧與虛幻交織,将她襯得分外孤獨。
“魏輕語,你等一下。”
一聲故意壓低的聲音穿過寂靜的空氣,魏輕語一下就停住了。
她回頭看去,季潇不知道什麽時候從病房裏也走了出來。
夕陽燦爛,給她披了一身的光芒。
“有事?”魏輕語不動聲色的将自己的詫異收起,平靜的問道。
季潇:“有。”
說着,她快步走到魏輕語跟前,解釋道:“剛才你看到的那些都是誤會,你也不要聽郝慧的調侃。我對喬倪絕對沒有非分之想,更不存在什麽狗屁一見鐘情。”
話音落下,魏輕語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眼眉間凝結的冷澀消融了幾分。
那方才還堵在胸口的悶悄無聲息的被釋放消散。
魏輕語沒有想到季潇會因為方才的發生的誤會特意過來給自己解釋。
不明白季潇此舉目的的她,回道:“你其實不用跟我解釋,你自己清楚就好。”
那語氣淡淡,聽不出信任。
說罷,魏輕語轉身就要離開。
季潇心裏沒來由的慌忙了起來。
她一下就拉住了魏輕語的手臂,脫口而出道:“可我不想讓你誤會。”
白蘭地的淩冽夾着桃子的清甜在這一方寂靜的空間中,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魏輕語的手臂。
周遭的溫度早已帶着秋日微涼,魏輕語卻在被季潇拉住的那一小截手臂上感受到了熾熱。
少女藏在裙擺後的手微微收緊,青綠色的眼瞳中掀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
不想讓自己誤會?
為什麽?
寂靜的走廊安靜的可怕,季潇看着被自己握住的魏輕語的手臂,頓時察覺不妙。
再這樣跳脫原主人設下去,你幹脆告訴她你是穿書過來的,看她原不原諒你得了。
季潇忙放開魏輕語的手臂,努力找補道:“我的意思是……本小姐說沒有就沒有!你不要誤會!而且,不止是喬倪,如果你有需要,我也會慷慨幫助!”
話音落下,空蕩的走廊裏又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魏輕語看着季潇,久久沒有出聲。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像是壓在季潇身上的石磨,一圈一圈的在她身上碾過去。
方才還幻想大結局不用領盒飯的她,現在只希望魏輕語剜掉自己腺體的時候能輕一點。
最好能給自己打個麻藥。
半晌,魏輕語終于輕輕發出一個音節:“嗯。”
“你這麽說,那我想你應該沒有忘記今天你對我約定的事情。”
“明天早上我會去跑步,希望到時候你不要遲到。”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卻像是一陣溫暖的春風,拂過季潇心中即将枯死的草野。
季潇知道魏輕語這是相信自己的解釋了。
她點頭道:“當然了,本小姐向來說到做到。”
陽光偏移,擦過少女的眼睛,金橘色的瞳仁裏寫滿了篤定。
魏輕語平靜的看着季潇,冷靜的眼瞳在逆光下也閃出一抹淡不可見的笑意。
她剛剛賭了一把,賭季潇還是不是那個巧言令色、诓騙自己的纨绔。
很幸運。
她第一次做賭徒,就賭贏了。
翌日清晨,晴空萬裏。
潔白的鴿子撲閃着它的翅膀飛過天際,穩穩的停在了季家別墅的院牆栅欄上。
季潇似夢未醒的穿着一身紅白相間的運動裝推門走出了別墅。
而魏輕語早就站在了門外,安靜的注視着季潇朝自己走來。
“早。”季潇打了個哈欠,對魏輕語打着招呼。
明明她昨天晚上早早就睡下了,身體還是抗拒早起這件事情。
“早。”魏輕語淡淡的回答道。
烏黑的長發被她高高梳起,平常披散着長發時的清冷感覺被馬尾的活力微微沖散。
一條白色的繩帶将寬松的運動長褲系在她的腰間,堆疊的腰間褶皺襯得那腰不盈一握。
季潇輕舐了一下嘴唇,方才還昏昏沉沉的腦子瞬間清醒了。
因為今天是季潇晨跑的第一天,魏輕語特意沒有選擇很遠的距離。
只領着她在附近住宅區的人行道上不快不慢的跑着。
晨間的一切都帶着嶄新開始的清新,季潇跟着魏輕語慢跑着,默默地觀察着這裏的一切。
雖然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但季潇卻能在不斷響起的車鳴人聲中感受到兩個世界同樣的忙碌。
只是在這繁雜之中,有一抹獨特的清新。
微風徐徐的吹拂過季潇的視線,撩動着她視線中少女鬓邊的碎發。
魏輕語專注的看着前方路況,長發梳起露出整張小巧的臉蛋。
白皙又幹淨,盈着微微的肉感,滿是屬于少女的稚嫩與清冷。
清晨朦胧的陽光毫無阻擋的落在魏輕語的身上,筆挺的後背隐約露出一對漂亮的蝴蝶骨。
那纖細的脖頸微微上揚,在人群之中就像是一只美麗的白天鵝,優雅又高傲,分外顯眼。
季潇偷觑着,不由得在心中發出一聲感嘆——她真的很漂亮。
“小心!”
一聲驚呼打斷了季潇心中的感嘆。
還不等反應,一輛藍色的山地自行車就在季潇的視線中直直的朝着她沖了過來。
季潇躲閃不及,失去平衡的朝後面的花壇石緣仰去。
也是在這時,那清涼的薄荷味突如其來的包裹住了她。
魏輕語一只手握着自己的手腕,牢牢地将自己護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