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為了成全(一) ...

第一節

很快,一切恢複平靜。四五個劫匪都被拖着運出去了……

昏暗空曠的倉庫裏,煙酒味兒,汗臭味兒,還有一股黴酸味兒充斥着,讓人作嘔。但是這一切似乎都不在了嗅覺範圍。程衍勳只是冷着臉,紅着眼,血液沸騰着,一步一步邁向空曠盡頭——那一堆雜物、輪胎堆放的角落。

大瓦的燈泡低低懸挂着,因為剛才一番搏打動蕩,在黑曠的空間裏,左右搖擺着,發出刺眼灼目的光,灰塵混雜着黴酸味兒在白炙燈光中翻舞……一刻間,程衍勳眼睛被刺炫地一陣黑盲,什麽都看不見……

一步一步走近,視線漸漸清晰。

有一個身影兀自蜷縮着,瑟瑟發着抖。

“簡媛——”是在考驗他的心髒負荷力嗎?短短兩天的時間,讓他親眼目睹她兩次這樣遭受非人的痛苦!握緊雙拳,感到周身爆裂般的痛。

對不起,讓你在我面前遭受這樣的痛苦。對不起……

腳步輕了又輕,怕,怕任何一點響動再讓她受到驚吓。盡管內心該死地想沖過去抱緊她——

簡媛似乎察覺到有人靠近,擡起頭向着走近的人影看去——

他颀長的身形從一片暗湧中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走來。

乍一看到他,簡媛心裏一陣翻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像是翹首所盼,又像是委屈,混雜在一起,齊齊湧将上來。

多想呵,就這樣不顧一切地撲進他的懷裏,嚎啕大哭……可是,她不能……

“你不要過來,求你!”

簡媛張嘴,細弱、幹澀的聲音溢出喉嚨。

身體盡量蜷縮,讓□的地方盡量被遮擋,她不想讓他看見她現在的樣子,不想讓他看見她的狼狽和屈辱,不想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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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程衍勳的雙腳就像被施了緊箍咒,一動也不能動……

“簡媛,你——還好嗎?”

邵柯不知何時也趕上來,看着蜷縮着的,衣衫褴褛,嘴角邊挂着血跡的簡媛,一股深切的疼惜攫住了他。一時間,聲音哽咽……

“邵柯,衣服借我用一下。”

邵柯一愣,然後忙脫下上衣,屈身把她包裹嚴實——

“請送我去醫院,就你一個人!”

她沒有一絲溫度,淡若游絲的聲音幾近懇求,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邵柯身形一震,抱起她,感受到她抖得厲害,渾身冰冷冷一片……

不再多問。

“衍勳,你留下解決後事。我送簡媛去醫院!”也不等他容許,大踏步走到車邊,把她放好,然後上車,飛速駛離……

似乎還沉浸在簡媛絕然的懇求中難以自拔,眼見着她向邵柯求助,眼見着邵柯脫了衣服替她包裹,眼見了他抱起她絕塵而去……

昨夜,在阿雅和他之間,她堅決冷然地拒絕了他。

今夜,在邵柯和他之間,她亦懇請他的遠離,而投身邵柯的庇護。

在她的心中,他已經被排出局外了嗎?原來,真正冷絕地還是她呀,這樣不留餘地地堅守……

第二節

醫院門口,邵柯停好車,下來打開車門——

“麻煩你抱我到602室找闵醫生。”

邵柯一愣,依言抱起她直奔六樓,看到樓牌指示:神經外科區?!心中又是一震。

敲開602室的門,一位戴眼鏡的中年醫生見他懷中所抱之人,怔了一怔——

“闵醫生!”簡媛出聲叫道。

“簡媛?!你怎麽又——”搶步上來,一邊按下急叫按鈕:“神外科2室,準備好複蘇術!”

很快,就在邵柯的驚愕茫然中,有大夫匆匆趕來,把簡媛放置在推車上,闵大夫從抽屜裏拿起一個文案夾,快步跟出去……然後,載着簡媛的推車,被推進“神經外科急救室”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搶救室門打開,闵大夫走出來。

“簡媛的朋友是嗎?闵仁憲,神經外科主任,簡媛的專診醫師。”伸出手,闵大夫自我介紹。

“啊?!——邵柯,簡媛的朋友。”回握闵大夫的手,心中忐忑。

“坐下談。”

“我不想知道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接二連三的。但我要嚴重警告你們:連續兩次讓她遭受重大刺激或驚吓,後果相當嚴重!”

不等邵柯開口詢問,接着說下去,“第一次可以間隔十年發作,但第二次,第三次就可能是昨天和今天一天之隔,這意味着什麽,你們不清楚嗎?”

邵柯耳腔轟鳴,是有人在跟她開玩笑吧?他在說什麽?他為什麽什麽都聽不懂?!

“你們忘了嗎?她媽媽不就是在多次誘發後,病情突然惡化而沒有搶救過來嗎?”闵大夫繼續說着,但邵柯一度發現自己精神恍惚——

“對不起,您說的她媽媽,是怎麽回事?”

對方一頓,似乎在考慮是否該繼續說下去——

“闵大夫,您放心,我是簡媛的好友。這幾年我在國外,請您把她的情況詳細說給我聽,我好配合治療。”

“是這樣的,簡媛遺傳自她媽媽的這種病例叫做‘誘發性肌肉萎縮麻痹症’,是一種很罕見的病例。她媽媽早先發現時,并不能确診,在六年前她去世後,我多方聯系國外專家權威,并成立了專門研究小組,也才剛剛确定。簡媛十年前第一次誘發,她也一直是我們跟蹤研究的對象。但直到昨天我們才确診她的病因。”

“請問——”邵柯啞了嗓子,打斷道,“您剛才說,會因為受到驚吓或者強烈刺激而引發——”

“軀體麻痹,确切說是雙腿麻痹。後期會推延到全身。”闵大夫接言。

“時間會持續十幾個小時,但是如果有藥物緩解,時間會縮短在幾個小時後恢複正常。但是,如果誘發次數或程度達到一定,後果将會……”

……

十年?十幾個小時?驚吓?刺激?雙腿麻痹……

邵柯腦海中兀自閃蕩徘徊着這些字眼——突然,電光火石間,好像通曉了一切!

十年前,那個雨夜,她棄斐兒于不顧,沒有及時找人救援!

剛才,她請求他送她到醫院,抱她上下車!

一瞬間,萬千接口接連在一起,許多事件都通透起來——卻和他們的認知背向而行!

一瞬間,他感到自己氣血翻湧,胸口汩汩地脹痛,頭腦突突地暴跳……

怪不得,斐兒遭人□時,脫險的她沒有去救援,也沒有去叫他們來解救!

怪不得,她沒有一句解釋!

突然間,雙腿失去了知覺,誰會相信呢?何況,她當時還背負着對斐兒嫉妒的傳言,還隐擔着諸如自己對她的挑撥和離間……

他的心裏扭曲地抽搐着痛,一下一下,為她,更為自己的所作所為……

這十年來,她一個人背負了所有的真相和指責,還有怨恨和誤解。其實呵,受傷害最深的那個人是她啊——簡媛!

病房裏,床榻上,簡媛躺坐着,臉轉向窗外,呆呆地出神……

邵柯進來,坐下,突然,不忍直視她。

“簡媛,我……”

簡媛聞聲回頭,邵柯就看到了她素淡、憔悴的臉。

出奇的,簡媛很冷靜。看他的眼神無波無瀾。

邵柯心一下怔萌,忽然間就明白了:何以十年間她的性格翻天覆地的變化,原來的朝氣、任性、不羁,換化成現在的這般素淡、沉靜和隐忍。想必,這十年,她經受了太多的應該承受的和不該承受的,漸漸磨砺了棱角和心性,而徒留這份沉斂和淡然了吧……

“簡媛,我都知道了,我——”

“……”

“簡媛,為什麽不早一點告訴我們呢?我和斐兒,還有衍勳他——恨了你這麽久啊!”

恨!……多麽看似輕巧,實則尖銳的字眼呀!簡媛心裏一陣痛……

笑一笑,“邵柯,謝謝你趕來救我,還有,謝謝你送我到醫院。”簡媛開口,回望他的眼睛,沒有絲毫的幽怨。

“……”

邵柯無語。他知道,現在說什麽都已是枉然。

“……”

“如果可以的話,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良久,簡媛輕嘆一口氣,對着邵柯說道。

“好,你說。”

“請不要告訴斐兒和——程衍勳。一定!”

“……”

“好的,我答應。”

“謝謝!”

第三節

那夜偷竊綁架事件很快水落石出。

新崛起的“盛達”電信早在兩年前就秘密設計研究“xq5”的蕊芯,想在今年夏天的競标會上技拔頭籌,從而搶下這筆近兩年來全國最大的電信業大單,以此穩固并發展剛剛建立的公司。但是沒有想到在競标會上卻輸給了設計更尖端、立标更缜密、資金後盾尤為強大的“銀座”。

一招未成,又生一計。那就是借助黑社會勢力,直接竊取成果。反正,誰真正擁有終端解碼器并拿出第一批次的産品,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無毒不丈夫,商場無善家。只是沒有想到,盜竊未成,又加之劫持事件,惡計告敗,所有這一切也便召露天下。只可惜了一個前景大好的電信企業就此不複存在。

另外,以劉六為首的犯罪團夥當晚便被全部網繳逮捕。但抓繳當晚,劉六等人皆傷勢嚴重,基本上喪失了下半輩子獨立生活的能力。值得一提的是,綁匪頭目劉六更是付出了嚴重傷殘外加告別正常人道的慘痛代價。

這次事件是本年“銀座”轟動一時的又一重大新聞。借此事件,銀座“xq5”蕊芯的新一代終端解碼器的成功研制和第一批次的産品的成功生産竟以一種全新的,更為業界和世人關注的姿态完美亮相!

真是強者愈強,能者盡能,一朝事成,滿盤皆贏!

作為此次項目的專項負責人和直接領導研制者少總程衍勳,自此便以絕對鋒芒穩健的态勢入主“銀座網信國際”,成為新一代接班人,開始了舞秀電信業新局勢的弄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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