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岑女士
許驕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迷迷糊糊從榻上撐手坐起,微微睜眼,覺得眼前的環境熟悉是熟悉,但一定不是她家中。
許驕乍醒,這裏是明和殿的偏殿!
昨天是宋卿源生日,她喝多了,留在宮中過得夜。衣裳還是昨晚的衣裳,沒動過,衣裳上還沾了一股子沒有散去的酒味。
偏殿中沒有旁人,只有大倉小倉在偏殿中的桌案上陪着她。
許驕心中唏噓一聲,鬼鬼祟祟溜出偏殿,卻一頭撞上惠公公。
“相爺您醒了?”惠公公就守在偏殿門口。
許驕佯裝淡定,“唔,陛下呢?”
惠公公嘆道,“早朝去了,都去了好久了,臨走前囑咐奴家在偏殿這兒守着,不要旁人打擾相爺歇息。”
“哦。”許驕又問道,“昨晚喝多了,陛下一直在偏殿?”
惠公公笑道,“哪能呀?陛下昨晚回了寝殿,相爺一人在偏殿。”
許驕心中微微舒了舒。
惠公公又問道,“陛下還說,相爺若是醒了,讓奴家送相爺出宮。”
許驕巴不得。
……
眼下這個時辰還在早朝,她從內宮門出,再步行至中宮門處也不會被旁人發現。宮中的馬車停在中宮門處,許驕上了馬車,馬車晃晃往外宮門駛去。
馬車上,許驕眉頭越皺越緊。
Advertisement
越想越覺得有些對不起岑女士。
臨近外宮門了,許驕忽然撩起簾栊,“停下停下。”
駕車的內侍官愣住,許驕嘆道,“回去!”
內侍官連忙駕車返回。
惠公公這廂才讓人打掃着偏殿,惠公公自己抽空喂着大倉小倉呢,忽然有內侍官快步入內,“公公,相爺回來了。”
“一準兒是落東西了。”惠公公問起一側收拾的內侍官,“有看到相爺的東西嗎?”
“不曾。”打掃的兩個內侍官皆應聲。
相爺要出入,宮中都是不攔的。
惠公公迎上的時候,正好遇到許驕折回,“相爺可是落東西了?”
“嗯!”許驕入內,惠公公也跟着入內。
惠公公剛開口,就說了一聲,“相爺,沒看到您的……”旁的字眼兒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許
驕徑直走到桌案前,伸手将籠子拎起來,轉身要走。
惠公公眼珠子都險些掉出來,“相爺,這不是……”
許驕也停下,仿佛也覺得不怎麽好,遂朝惠公公道,“紙筆。”
惠公公連忙去取。
許驕大筆一揮,又從袖間取出那把匕首,一起放回桌案上,而後出了偏殿。許驕拎着籠子,腳下生風,一路似做賊一般,生怕趕上宋卿源下朝的時候,被他逮個正着,又要見他發作。
上了馬車,許驕叮囑,“趕快走,中途別停。”
內侍官應聲。
許驕抱緊懷中的籠子,等到馬車安穩出了外宮門,許驕才心中一緩,總算把岑女士的禮物偷回來了……
***
馬車緩緩在長天湖畔停下,許驕抱着大倉和小倉的籠子下了馬車。
這處湖泊叫長天湖,私家湖泊,名字都是她取的,水闊長天,意思是天水一色。許驕沒敢讓馬車送到屋中,怕馬蹄聲将岑女士吵醒,而是自己抱着大倉小倉繞了小半個長天湖。
“相爺~!”六子高呼一聲。
許驕趕緊伸手做了一個“噓”聲的姿勢,她就怕把岑女士吵醒了,他這一聲不等于昭告天下她昨晚沒回來!
六子趕緊噤聲。
許驕上前,“岑女士醒了嗎?”
六子點頭,“醒了,在錦鯉湖那邊逗許小貓玩呢!”
六子指了指湖對面。
許驕的私家湖景有三大片,門口的長天湖,遠處錦鯉湖,還有屋後的養生湖,每一處都可以泛舟那麽大。許小貓就喜歡錦鯉湖,随時準備着對她的錦鯉圖謀不軌。
許驕溜回屋中換身衣裳。
既然岑女士早就起來,那一定知道她昨晚沒回家,藏是藏不過去了,就是不能讓岑女士知道她昨晚喝多了,否則岑女士要叨念一整日不停。
許驕寬衣,沐浴洗漱。
木簪放下,青絲墨發垂在肩頸,襯出下颌至修頸間的一抹雪肌瑩白,俯身間,青絲滑落至鎖骨處誘人的弧度,沾濕了水,貼在凝脂般的肌膚上,婀娜動人。
要是可以,她真想找個地方同岑女士一道,好好放個長假,可以不穿裹胸,可以不沉着嗓音說話。
但她是許驕!
許驕裹了浴巾起身,七月盛夏,天氣炎熱着,也不會冷。
許驕在
銅鏡前擦幹頭發。
她早就适應這裏的生活了。
起初穿越到許驕這個小豆丁身上的時候,小許驕才三歲大。
小許驕出生的時候受過閃失,身子一直不怎麽好。旁人同爹娘說,小時候當男孩兒養能好些。爹娘就一直拿小許驕當男孩兒養,也細心呵護着,但三歲大點兒的小許驕還是染了重病,大夫說治不好,爹娘就帶着她到處求醫。
小許驕還是去了,許驕睜眼的時候,爹抱着她,眉間的神色,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她原本也叫許驕,所以穿越過來時,除了看着銅鏡裏,自己的小手小腳小臉有些不習慣外,爹娘喚阿驕也好,旁人喚許驕也好,她都能自然而然得應聲。
很快,也就适應了許驕這個身份。
小許驕自幼體弱多病,一直是爹娘心中的坎兒,但許驕活蹦亂跳,大夫說大病一場後,病根仿佛都去了,她也就成了這裏的許驕……
那時候的岑女士還很年輕,爹爹也還在。
但眼下,爹爹已經不在了,她就是岑女士的參天大樹!
許驕上前,從身後攬住岑女士的脖子,“岑女士,我都想你了~”
岑女士微楞,既而美目彎了彎,溫柔裏帶着幾分嫌棄,“貓陪我的時間都比你長,還不會自己長腿跑去塞外邊關,一去就是幾個月。”
“許小貓怎麽能和我相提并論?我可是岑女士的女兒,人見人愛,花開花開那種。”許驕貧嘴。
“讓娘看看。”岑女士這才好好打量她,她也配合得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湊上前去給岑女士看,岑女士嘆道,“瘦了一圈……”
許驕深刻道,“騎不慣駱駝,夜裏也睡不好,還吃不慣東西,就紅油豬耳朵做得有岑女士的精髓,能湊合着能吃些。”
反正在岑女士面前,撒嬌扮可憐就對了!
岑女士果然怔了怔,“你一個姑娘家,也不想想去邊關多危險?”
許驕笑,“我這不也好好回來了嗎?”
許驕抱起許小貓,一面逗許小貓,一面道,“再說了邊關有事,朝中旁人去都不如我去合适,只能去一趟了。”
岑女士語重心長,“阿驕,娘不稀罕你在朝中……”
“娘希望你好好嫁人,早些給娘生一堆外孫外孫女!”許
驕對着許小貓,和岑女士異口同聲說完。
她都能倒背如流了。
“喵~”回回都拿它當擋箭牌,許小貓都煩了。
岑女士見她這幅不着急模樣,又不由感嘆,“何時才能讓你娘省心?都老大不小的年紀了。”
許驕這才放下許小貓,重新摟着岑女士脖子道,“多大都是岑女士的寶貝女兒,會撒嬌那種~”
岑女士好氣好笑。
“對了,岑女士!我給你帶了禮物~”許驕故作神秘,然後從袖袋裏掏出那枚珍珠耳墜,“當當當當~喜不喜歡?”
她分明見到岑女士眼中笑意。
她送的東西,岑女士就沒有不喜歡的。
“岑女士,我幫你帶上!”許驕自告奮勇,“哇,岑女士,你天生麗質,帶這幅珍珠耳墜不要太好看。”
眼前就是錦鯉湖,母女二人臨水照影。
岑女士不由笑了笑,一面伸手摸着耳墜,一面卻道,“下回別帶禮物了,娘寧肯你帶個男人回來,活的就行。”
許驕頓了頓,頭一次這麽直白聽岑女士放話,“岑女士,不好吧……你女兒好歹天生麗質,怎麽也得人中龍鳳……”
許驕言罷,忽然意識到不對。
岑女士果真問道,“人中龍鳳很喜歡留你在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