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搶被子
許驕尴尬解釋,“真的有老鼠……”
她又沒說謊。
宋卿源也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朕也不喜歡引枕,但剛睡醒的時候,發現懷中抱着一個引枕……”
許驕瞬間會意,他是故意的。
許驕賠笑,“引枕好啊,引枕暖和,抱着可舒服了……”
宋卿源眼中不悅,口中淡聲道,“松手。”
許驕這才反應過來,她整個人還都挂在宋卿源身上。
雙手摟着他脖子,雙.腿也尴尬得夾在他腰上。夾得很緊,似是怕摔下來一般,親近得不能再親近。早前龍塌上,抱抱龍迷迷糊糊抱她的舉動,同她眼下的壯舉一比,實在差了好幾個臺階。
而且,也應當是事出突然,宋卿源怕她摔了,也下意識伸手抱緊她的腰,兩人就這麽臉靠着臉,大眼兒瞪小眼兒看了許久。
宋卿源聖口一開,許驕耳根子都紅了徹底,趕緊松手。
宋卿源還得顧忌着,怕她冒冒失失摔倒。
許驕雖不算沉,但他的傷口還未好完,傷勢還未痊愈,太醫吩咐了他要多卧床休息,不要搬重物。
她方才忽然跳到他懷中,臉頰貼着他唇邊,他整個人愣住,一顆心砰砰跳着,腦海中“嗡嗡嗡嗡”的一片,似混沌一般,既不覺得沉,也不覺得有旁的,但等眼下,她一松手從他身上下來,宋卿源才覺得整個人都受了力,身上的傷口和不舒服的地方都隐隐作痛着。
宋卿源沒有吱聲。
許驕支吾道,“下來了。”
宋卿源睨了她一眼,沒有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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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源不怎麽舒服,尋了龍案前坐下,許驕還在緊張都環顧着四周,方才那只老鼠真像蒸發了一般,任憑她怎麽環顧,也看不到它的蹤跡。
宋卿源語氣略帶,“看什麽?”
許驕如實道,“找剛才那只老鼠。”
她是怕它稍後又跑出來……
她住偏殿。
偏殿同宋卿源的寝殿就隔了一道簾子,若是那只老鼠沒有竄出去,那就等于還在寝殿和偏殿內打轉,那她晚上都睡不安穩。
宋卿源眉間微微攏起,從七月初到眼下年關将至,她應當有半年沒見過他了,他還途中生死未蔔,眼下他一個大活人就坐在她面前,她一聲噓寒問暖都沒有,一門心思在殿中看老鼠!
宋卿源心底頓時湧起一股無名火。
許驕也莫名感覺到了一陣怒意。
宋卿源:“你很閑是嗎?”
許驕:“你好些了嗎?”
兩人都頓住。
——又被訓了,許驕臉色一紅。
——宋卿源也終于舒坦了。
“大監,傳飯。”宋卿源聲音清淡。
禦膳是早就備好的,宋卿源喚了一聲,大監便領了內侍官端了晚膳入殿中。
大監布菜的時候,許驕悄悄扯了扯大監的衣袖,大監疑惑看她。許驕悄聲道,“大監,寝殿中有老鼠,吓死我了。”
大監溫和笑了笑,低聲應道,“相爺,那是山鼠,不傷人的,相爺別怕,晚些老奴讓人再看看。”
許驕忙不疊點頭。反正,宮中什麽事情都找大監就對了,到了靈山行宮,也還是一樣的。
宋卿源瞥了她一眼。
許驕頓時不吱聲了。
許驕覺得,宋卿源可能很不喜歡有人提起這殿中的山鼠……
整個吃飯的過程,和往常一樣。
兩人都不怎麽說話。
抱抱龍應當是傷未痊愈,吃不下東西,吃得很少。大監布菜的時候,她拿大監的筷子給宋卿源夾了一筷子她喜歡吃的肉,大監眼珠子都險些瞪出來,但宋卿源竟然沒吭聲,一口氣吃了。大監朝許驕使了使眼色,意思是,相爺,你可使不得,許驕趕緊放下筷子。
結果筷子剛放下,又聽宋卿源慢悠悠的聲音道,“還要。”
大監和許驕愣了愣,大監想,陛下應當是愛吃這道肉絲。
大監拿筷子去夾,結果發現天子冷眼盯着他。
大監後背都被他盯出了一身冷汗,也忽然反應過來,糊塗啊糊塗,陛下這是想讓相爺給他夾菜,他怎麽這麽糊塗。
大監趕緊尋了法子,借故出了殿中,順理成章将筷子遞給許驕。
許驕接過,想起抱抱龍剛才說的還要,許驕夾了肉絲給他。
宋卿源吃得從容優雅。
許驕剛放下筷子,他又道,“通菜。”
許驕照做。
“雞肉。”
許驕終于意識到,大監要是不回來,抱抱龍臨時飼養員的活兒就得落在她身上……
許驕光顧着給他夾菜了,自己沒怎麽吃,不過總算将抱抱龍喂飽了,宋卿源放下碗筷,
許驕終于可以低頭吃飯的時候,宋卿源拿起了筷子。很快,許驕發現,可怕的不是宋卿源吃完了,是宋卿源開始給她夾菜。
許驕吃得很撐,撐得在寝殿的前苑陪着宋卿源一道散步消食。
南順的冬日不算冷,但山間夜風寒涼,兩人都各自披了大氅。
“說說這幾月朝中的事。”宋卿源低聲問起。
許驕從東宮起就跟着宋卿源,知曉他想聽的,兩人也有默契。許驕挑了重點先說,而後的一筆帶過,提及郭家時,許驕目光偷偷瞥了他一眼,“我讓吏部将郭睿革職查辦了,然後動了戶部的整個架構,把郭石弘架空了。”
“嗯。”宋卿源簡單應了聲。
許驕意外,他不驚奇嗎?
而宋卿源也轉眸看她,似讀出了她的心思一般,輕聲道,“你下午說過了。”
他記得下午的事?
早前是耳根子紅透,眼下是整個臉都紅透,似蒸熟的螃蟹。
“外祖母怎麽樣?”宋卿源卻問起。
許驕應道,“老夫人有一次想陛下了,就讓人喚了微臣去,去的時候,老夫人還将微臣錯認成陛下,握着微臣的手說了好些時候的話。”
許驕如實應道,宋卿源也一邊踱步,一邊問,“她同你說什麽了?”
“老夫人她……”她總不能說老夫人說你知道我是女的了,許驕硬着頭皮道,“老夫人說,郭家的事,她不難為你,是她讓你為難了……”
許驕言罷,明顯覺得宋卿源眸色沉了下來,“所以你動了郭家?”
她自己做那個惡人,外祖母和他都不必為難。
宋卿源又不傻。
許驕原本以為宋卿源會說她,宋卿源卻問,“郭石弘有為難你嗎?”
許驕搖頭,“我為難他了。”
宋卿源惱意看了看她。
他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才會擔心她。
見宋卿源這裏沒再問了,許驕主動問起,“陛下,梁城的事……”
宋卿源打斷,“梁城的事,等過了年關再說。”
言外之意,他不想提。
許驕噤聲。
他知曉宋卿源一直不想她多插手梁城的事,當初沈淩就是因為梁城出事。若是去梁城的人是她,那回不來的人興許也是她。
大監早前偷偷告訴她,梁城之事同宋卿源的叔父有關。
在宋卿源很小的時候,曾在越王處呆過一小段時日,宋卿源一直很敬重越王,若是梁城之事的背後黑手是越王,還如此狠戾,一定要取宋卿源性命,那對宋卿源來說,等同誅心。
“回殿中吧。”宋卿源聲音很淡。
許驕跟上。
……
殿中,大監正帶人雞飛狗跳找山鼠。
相爺怕山鼠,大監更怕相爺大半夜的,在寝殿隔壁的偏殿尖叫,擾陛下清夢,折騰得整個行宮不得安寧。
下午相爺的聲音響徹雲霄,若不是他先入內,見陛下正抱着相爺,連忙攔下暗衛和侍衛,恐怕暗衛和侍衛都沖進來了。
山鼠傷不傷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相爺怕不怕……
眼下,許驕跟着宮人看四下看搜索山鼠去了。
宋卿源在大監身側,冷聲道,“你要是這兩日腦子不怎麽好用,就歇兩日再來。”
大監吓得連忙躬身,宋卿源踱步離開。
等大監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恨不得抽自己耳光,他今日這是怎麽了!
腦子竟然這麽不靈光!
大監連忙使了眼色讓內侍官都離開。
許驕嘆道,“大監,還沒找到呢!”
大監為難道,“相爺,陛下在,哪有将寝殿翻得亂糟糟的道理?奴家也讓人找了,确實沒找到山鼠,相爺先稍安勿躁,若是稍後有山鼠,您再喚老奴一聲,老奴馬上遣人來找。”
許驕也知大監為難。
“只是……”大監又提醒,“相爺,陛下受了傷,夜裏睡得輕,相爺就算是見到山鼠了,也萬萬不可一驚一乍的,擾到陛下歇息,陛下還病着呢。”
許驕嘆息,“知曉了。”
……
等殿中安靜下來,宋卿源又同許驕在寝殿的案幾前對坐,聽許驕說起朝中之事。
他在慶州,雖然有所耳聞,但聽到了,和實際許驕見到的總有出入,尤其是眼下梁城事态不明的時候,朝中官員的态度。許驕清楚宋卿源想知曉的,有詳有略,但宋卿源問起來的時候,許驕都一一能應聲。
兩人分明都覺得只是眨眼的功夫,但龍案上的清燈都已燃燼,大監入內添燈盞的時候,也提醒道,“陛下,夜深了,太醫說陛下的傷勢要早些休息,才能盡快康複。”
宋卿源目光看向許驕。
許驕這一路都在馬車上颠簸着,尤其是最後幾日,為了能趕在年關前抵達,幾乎夜路沒有停過,好容易今日到了靈山,其實困極。趁着大監說話的功夫,許驕偷偷打了哈欠。
宋卿源斂了目光,低聲道,“睡吧,明日再說。”
許驕如臨大赦。
臨到宋卿源起身,許驕又忽然道,“你的傷,還要緊嗎?”
她又不好說,晌午時,她看見他手臂上的結痂和印痕了……
宋卿源瞥她,溫聲道,“來了這麽久,舍得開口問了?”
又被訓了!
許驕心中不免腹诽,不關心被訓,關心也要被訓。
宋卿源低聲,“朕沒事,睡吧。”
許驕應好。
***
群山環繞,重巒疊嶂,夜裏的靈山很靜。
偏殿內,許驕方才分明困極,但躺床榻上,卻一直沒怎麽睡着。
一是腦海中都是大監和柳秦雲說的話,那股驚心動魄和後怕在安靜的夜裏仿佛消散不去,她并看見太醫上藥,但是今日見到宋卿源手臂上的結痂和印痕,她心中說不出的添堵,但最後在宋卿源口中只有輕描淡寫的一句,朕沒事。
以她對宋卿源的了解,即便年關将至,宋卿源也從來不會松懈,除非,是真的不怎麽好。
許驕其實也清楚宋卿源不怎麽好……
只是他不說。
其二,許驕心底其實還惦記着那只山鼠的事,大監早前讓人到處找也還沒找到,不知道它什麽時候就會竄出來,會不會不止一只,大監是說,靈山中是有山鼠的,寝殿裏有也常見。不傷人,陛下也不怎麽在意。
但她怕啊……
所以裹在被子裏,她還是時不時就瞄一眼床榻外。因為有山鼠,她都不敢放下帷帳,怕山鼠爬進來,但帷帳挂起,只要看到,她就趕緊沖出去找大監。
最後的最後,才是宋卿源就睡在隔壁寝殿裏。
寝殿和偏殿之間就隔了一道簾栊,許驕臉色微紅,他明明知曉她是女的……
他是真将她當做了男的,“兄弟”,臣子。
果真,在宋卿源眼裏,她就是男的。
認清這個現實,許驕困是困了些,也花了很長時間,困戰勝了對山鼠的恐懼,整個人趴在偏殿的床榻上入睡,只是沒怎麽睡實。
到後半夜,許驕渴醒,迷迷糊糊爬起來,去到偏殿的案幾前喝水。
喝完水,再迷迷糊糊回床榻重新睡。
陋室的格局,是內屋的案幾在簾栊後,這樣方便有時候岑女士在她屋中睡覺的時候,她挑燈夜戰的光,不會吵醒岑女士。眼下,許驕習慣性撩起簾栊,自覺往“自己”的床榻回。
原本偏殿的床她就陌生,迷迷糊糊得爬了上去。
臘月的山中有些冷,但被窩裏是暖的,她掀起被窩,往被窩裏舒服一鑽。
宋卿源整個人僵住。
這寝殿中還能有誰?
而且還有誰膽子大到這種程度?
一伸手,雙臂把被子一夾,一個鹹魚翻身,将他身上所有的被子都卷走,整個人裹得像個繭蛹子的一般,還不如小時候睡覺老實。
宋卿源伸手,試圖從她這裏将被子搶回來,扯都扯不動。
宋卿源有些窩火,他這兒還病着傷着!
宋卿源只能稍稍使些力氣,被子果真扯了些回來,但連帶着将人也扯回來了……
而且,她似是睡覺總要夾着些東西,方才是被子,眼下是他。
宋卿源看着貼在他跟前的許驕,眉清目秀,睡着的時候也香嬌玉嫩,桃腮杏面,唇如渥丹,他心中微動,不得不移開目光。
但她呼吸就在他頸邊,多少有些,煩人了……
宋卿源想起晌午時,她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好好的,宋卿源,你怎麽這樣了?
他心底微軟,但很快又想起晌午時,他伸手環在她的纖腰上,盈盈一握的觸感。他看着她,目光稍稍缱绻,伸手牽過被子牢牢蓋在他兩人身上,也伸手環過她腰間。他略帶緊張看她,她未醒,但卻靠他更近了些,近乎整個人都貼在他胸.前。
許驕是在做夢,夢到自己抱着一個暖寶寶。
暖寶寶很大一只,而且還不怕山鼠,所有的山鼠見了他都通通退散了去。
她覺得很舒服,也很安全,便将身前的暖寶寶抱得更緊了些,夾得更緊了些,也更靠近了些。
暖呼呼的,柔柔軟軟,還很舒服。
宋卿源原本就有些僵硬,而她越漸親密和肆無忌憚的靠近,讓宋卿源有些吃不消。
她的呼吸撩,撥在他頸間,腿像夾被子一樣夾住他,錦帳裏的溫度仿佛忽得拔高,宋卿源在動旁的念頭前,起身下了床榻。
他特麽是第一個被人趕下龍塌,去偏殿睡覺的君王。
***
翌日醒來,許驕舒爽伸了伸懶腰。
原本還以為昨晚會睡不好,但沒想到睡得這麽好。
許驕撐手起身,因為時辰尚早,偏殿內的夜燈還亮着,沒有熄滅。許驕微怔,莫名覺得偏殿的床榻上怎麽有股淡淡的白玉蘭和龍涎香味道……
這不是宋卿源身上的味道嗎?
許驕些許錯愕,伸手撩起簾栊時,忽然想起偏殿是和宋卿源的寝殿相連的,放置龍案幾的連堂,是寝殿和偏殿共用的。冬日裏,夜間的窗戶都是閉着的,不怎麽透風。而且宋卿源若是醒了,在案幾前落座,香味是會傳到偏殿中來的。
許驕撩起簾栊,才從簾栊後露出半個頭,果真見宋卿源已經醒了,坐在案幾處飲茶。聽到她的腳步聲,宋卿源擡眸看她,整個人仿佛都頓了頓,有些臉紅,又不怎麽高興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入v啦,入v啦,大家爪爪按起來,有紅包哦~
不管怎麽說,這篇狗的是相爺呀,重要的事情說三遍,相爺最狗,相爺最狗,相爺最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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