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我笑道,“最是無情帝王家,身處這個地方這個時代,幸福是一件奢侈品啊。”她拍拍手,“記得那一句話嗎?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

“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會來。”我替她接完原句。

她搖頭,笑容無比燦爛,無比溫暖,“她其實一直都在,阿白。已經有人将我細心收藏,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

我愣住,眼眶酸澀。

“她為我擋了無數明刀暗槍,現在該我還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百度第一條告訴我出處是匡匡的《時有女子》。

這句話記得嗎?是裝13的絕好句子啊……

林白和安安以後還會裝逼的!

第四折

莎士比亞說“To be or not to be ,that’s a question”。

孟子說“魚,我所欲也;熊掌,我所欲也;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裴多菲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抛”。

撇開這些文青的句子,我和阿白面臨的則是如何選擇一個不那麽痛苦的死法。

暫居丞相府這段日子,阿白一直在我身邊,宅居院落。外界的風風雨雨即使有圍牆阻隔仍能傳入我耳。外界說陳家的表小姐和小姐意欲謀反,安妃娘娘深夜出宮勾引丞相未遂,丞相夫人有失婦德欲與丞相合離Blalala……我轉頭察看阿白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平靜。

她正在繡一件嬰兒衣——她素來愛擺弄這些富有小資範兒文藝範兒的東西——雲陽公主懷孕已有三月,她在為她家丞相未來的孩子做一件衣服。

阿白是喜歡顧丞相的,喜歡了很久很久,久的我倆還是孩童時,還未拜相的顧驚鴻初踏入陳将軍府的那一刻,她就喜歡上他了。因為喜歡,所以心甘情願在背後給予顧丞相支撐;因為喜歡,所以收斂了外放的性子安安穩穩的相夫教子;因為喜歡,所以只能在他身後默默地看着他,由他越走越遠。

“……你那麽喜歡他,怎麽忍心與他吵的?當年爹用毒酒試他的時候你怕他受傷暗自把酒給換了,那時舍不得他有一絲一毫的痛若,現在又怎麽忍心的?”

“我喜歡他是我自己的事,與他沒有任何關系。”阿白素淨的手指在繡布上翻飛,“我與他之間矛盾太多,不吵不行。或許有的話重了,傷害到了他,可這麽些年下來,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看姑父臉色行事的小官員了。不堪入耳的是非遍地都是,我不信他承受不住。”

“你還喜歡他麽?”

“感情是會變的,尤其是女人的感情。安安。”阿白截斷一根紅線,“我曾經喜歡過他。日子過不下去,性格不合,除了合離別無他法。”

“……丞相會答應嗎?”

阿白停下手中動作,盯着我忽而一笑,“當年我敢在姑父眼皮底下調換酒杯,你說他會不會答應?”

好吧好吧,我聳肩,她大約是想在丞相不答應的時候用損招吧。比如模仿字跡,比如偷印,比如謠傳神馬的……

我擡頭45度角仰望藍天,幾朵白雲飄在空中,偶爾會有幾只鳥飛過。

這樣美的藍天,我以後怕再也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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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問我,“你還喜歡他麽?”

我在心底苦笑,這個時候談喜不喜歡還重要麽?手上是正在做的嬰兒衣服,我每紮一針都惡心的想吐。雲陽公主懷有身孕的消息最後一個傳到我這裏,消息入耳的那瞬間時間停頓,周圍一切皆消失于荒蕪中,我站在原野上不知道該往何方奔跑。可還得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我不能在安安面前顯示出任何脆弱,不能讓她為我擔心。

真相最是傷人。

安安說,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話說的是她自己。與之相對應的是一入侯門深似海,這句話說的是我。

安安的性格曠達,認準了目标便堅決不會改變。她認準了我們不屬于這個時空就堅決不會在這個時空中留下任何痕跡,所以她從不在意有沒有孩子,即使進宮前姑父千叮咛萬囑咐告訴她,她應該有一個孩子。

她入宮多年,承君恩寵,無所出。

安安無所出的原因是陛下一直給她用麝香!那種淡淡的香味,我的日常飲食裏偶爾也能聞到。

一入侯門深似海,最是無情帝王家。

我曾有過一段時間悉心扮演顧驚鴻妻子的角色,我把一顆心放到他身上希望能與他白頭到老。那段時間我忘了自己是誰,忘了自己從哪裏來,忘了自己的最終目的是什麽。那段時間我飄在七彩祥雲中滿心滿口的幸福。

估計老天對我這種自得自滿看不過去,于是伸手将我從雲中推下。

站的越高摔的越痛。我那一摔再也沒能爬起來。

哀莫大于心死。

安安最終回了宮。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活蹦亂跳的見到明早太陽。

——大約是見不到了吧。

顧驚鴻坐在我身邊,目光帶着不忍。我靠着椅背,擡頭望天,問他,“明天這個時候,安安會在哪呢?”

他沉默很久,回答,“大約在冷宮。”

“……我們以前最喜歡幹的事是曬太陽,躺在草地上讓陽光落在身上,很溫暖很自由。”我想起穿越前與安安曬太陽的畫面了,“我已經很久沒曬過太陽了……”

“……明天天氣會很好。”

“顧驚鴻……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我第一次聽到你名字時就覺得你是個好人。等到真見了你發現果不其然。溫潤如玉,翩翩君子,有宰相風度。”我撐起身子轉頭看他,他一襲青衫,風姿卓越。我望着他笑,“當年你提親時我就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我去學琴棋書畫,學柴米油鹽……呵,後來才明白無論我多努力,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他神色微變。我盯着他,将他相貌記到心裏,“對不起,浪費了你如許多的年月。”我喘着氣,心髒有如刀絞,眼皮沉重的有如灌了鉛。他似察覺氣息不對匆忙過來探查,我卻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當年娶的不是心裏的人,我卻嫁了心裏的如意郎君,白白耽誤了他這麽多年。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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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宮時穿着阿白為我準備的衣服。她審美趣味一直有問題,幾樣衣服搭配完全就是鄉村非主流。

冷宮還是老樣子,梓桃卻是不在了,也不知道是升職了還是和光同塵去了。

桌子上是涼水。這個時候不能指望有熱水的,因此我将就着給自己倒了一杯。一杯喝完便發現我面前似乎站了一個人。

“你貌似心情不錯?”聲音是白揚書的。

“馬馬虎虎。”我道,“這個時候不在禦書房跑冷宮做什麽?想讓我回去重掌後宮麽?”

“……原以為在冷宮能殺殺你的性子,沒想到變本加厲啊。”

“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嘛。”我笑道,“這裏除了安靜了些,倒不失為養老的好地方。”

“……”

“你來是準備賜死呢還是賜死呢還是賜死呢?”

“你一心求死。”

“是啊,那陛下能不能成全呢。”

“……牙尖嘴利。”

“不,實話實說而已。”我捂着肚子,“真要牙尖嘴利,我現在應該居毓秀宮。”

“你……!”

“別激動,別激動,和你開玩笑的。皇後的位子我沒興趣,你可以放心,真的。”

白揚書冷哼一聲。我坐下來一手托腮,“唉,問你個問題吧。”

“你問。”

“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沒有。”

“真是……斬釘截鐵啊……”再也壓制不住腹部的疼痛,我趴到桌子上,“這樣……我就放心了……”

“行了,別裝了,給朕起來。朕有些事要問你。”

我偏過頭看他,可惜我眼睛不好完全看不清他是什麽模樣。疼痛折磨的我難以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最後動了動嘴唇,“再見。”

不知他有沒有聽見。

作者有話要說: 按照“四折一楔子”的規制,這文應該算完了。兩個穿越的人在這個時空裏呆了十多年,雖然是從小長到大了,可惜不習慣就是不習慣啊,因此她倆在這個空間裏與人相處多少有些疏離。

取名《屏風》是因為林白和安安的房間裏都有一塊屏風,屏風上一首是賀鑄的《鹧鸪天》(重過阊門萬事非)一首是蘇轼的《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之所以用這兩首則是因為她倆嫁了人之後就只能互相哀悼了。

PS:“避子湯”神馬的太雷了,我還是換麝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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