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所以，我們成親好不好？”
楊靖再一次認真地發問。
雖然葉重言在他背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主動腦補了禿瓢後山上的場景。他當時太慌張，別的沒有印象，只有楊靖那一雙清亮亮的眼睛直直照進了他的心坎深處。
認真、澄澈。
但一想到花簇雪，葉重言又扭捏了：“不行。簇雪……”不管楊靖是不是真愛，他把花簇雪的懷子搞大了是事實，他雖然沒什麽優點，打群架也只會傻不楞登地往人群裏砸，但他對妹子什麽的還是很認真的，更何況花簇雪是他認定了要過一輩子的女人。他……不能讓她不開心。
“傻瓜。”楊靖笑起來，但那笑意到了眼底卻化成了墨一樣的陰暗，“我怎麽忍心破壞你的家庭呢？我只想，只想偷偷地跟你成親，能走個過場留個念想就好。到時我會把花簇雪支開的，支遠一點，我們偷偷地辦，只請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回來，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有個這樣的回憶，以後你走了，我再想起來也不至于太寡淡。”
下半生就要靠對他的回憶活麽？！哎喲不行了！葉小三覺得整個心都難受得火燒火燎的。頓時腦子一熱：“好。”
葉重言累了一夜，又受了這麽大的刺激，趴在楊靖的背上就睡着了，楊靖穩穩地把人背回房間，盯着他的睡臉看了一會兒，低頭“啾”地親了一下，然後理理衣服，出了房門。
楊靖在院子裏走了一段路，見離葉重言的院子已經夠遠了才停下腳步，他低低地開口：“楊宣。”
“爺。”早在角落處等候多時的楊宣應聲而出，向楊靖微微躬身。
“告訴曲老可以把花簇雪的藥停了，是時候收網了。”
“是。”
楊靖看着遠處将明未明的一點曙光，勾起一個淡淡的笑。
葉重言一覺醒來已經是午後了，這足足的一覺睡得他精神飽滿，連帶着心情也好了很多。
肚子叫得震天響，葉重言正準備出門找點吃的，一出院子就碰上了楊靖。今天楊靖身上收拾得幹幹淨淨，還換了身相當文雅的袍子，人模狗樣的。
葉重言呼吸一滞，昨天晚上的種種又在眼前回放了一遍，當時他的表情就不自然了。之前他們是純粹的仇人，但是昨天楊靖說的話還真讓他有點英雄惜英雄的意思，于是葉小三完全不知道要用什麽心态跟楊靖相處了，所以很沒出息地壓低頭，準備當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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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個院子這麽小，還就兩個人，要當沒看見還真是有點難度啊。
“哎，幹嘛去？”楊靖伸手拉住他。
“吃東西。”葉重言虎着一張臉，什麽表情都不露。
楊靖看到他這樣可愛的表情真想笑，于是他伸出手捏了葉重言的臉一下：“別吃了，跟我出門。”
本少爺出門都是一群家丁鳴金開道的，沒有狐裘寶馬美人伺候着，老子才不去咧！葉重言很想給他一個高傲的背影，可是一開口卻慫了：“幹……幹幹幹幹嘛？”
“去……去去去去見人。”楊靖學着他的話回答。
“次奧！勞資不去！”這種惡意的模仿森森地刺傷了葉小三的自尊心，葉小三惱羞成怒， QAQ又丢人了！
楊靖見他真走了，馬上換了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大跨一步擋住他：“站住，你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
“你出殡的日子？”葉小三怎麽嗆人怎麽來。
“哈，我出殡的話你不得陪葬啊？”楊靖也不生氣，看着他笑着笑着就正經起來，“我答應了你這麽多事，說好的情報得給我了吧？”
“＝口＝！”葉小三噎了一下，他把這事兒給忘了！
“那啥，你現在就要啊？”葉小三心裏忐忐忑忑的，眼神也不好了。他說自己手裏有情報什麽的，都是騙楊靖的，他一個世家公子，要不是花簇雪催得緊，他加毛的陣營啊？他去浩氣盟就是去享福的，吃吃葡萄喝喝酒，唯一參加過的陣營活動就是去給傷員們拔拔止血草什麽的……軍情機密什麽的，他知道個毛啊！你問他南屏哪個地方長止血草最多他倒是知道。
“那倒不是。”楊靖說。
葉重言松了口氣。
“我們高層對你給的情報很重視，他們特別派了馬車過來請你過去跟他們面談。”楊靖說。
“！！！”當時葉重言就“震精”了，“我才不要去咧！”他說他知道情報神馬的，完全只是為了騙騙楊靖啊！！
“媳婦別鬧，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不過十幾個人而已，把你知道的老老實實說出來就行了。”楊靖撫着他的背，一副親密好戰友的樣子。
十幾個！！葉重言現在的腿不只是軟，還抽筋了。
楊靖看他一臉蒼白，話都說不出來，當下什麽也不說了，一彎腰就把葉重言抱了起來……還是公主抱。
葉重言等看見楊府門口的馬車了才想起來要掙紮：“我不去我不去！”葉小三手足并用撲騰來撲騰去的樣子特別像個快要溺死的人。
見他這麽不識擡舉，楊靖臉一下子就拉下來了：“你特麽是在逗我？”
楊靖的面相挺極端的，他笑着的時候像個挺和氣的人，但一拉下臉來也是絕對的吓人，殺氣騰騰的，活脫脫一閻王。葉小三當時就給吓着了，也不撲騰了也不鬧了，眼珠子溜溜地轉，看花看草看天看雲就是不敢看楊靖：“我……我坐馬車會吐。”
這種亂七八糟的理由，也知道楊靖是聽進去了沒有。楊靖臉上的冰化開了一點：“哦，那我騎馬帶你。”
葉重言也不是不會審時度勢的人，看來今天這一遭怎麽也逃不過去了，當下橫橫心，點了點頭：“嗯。”
于是楊靖抱着他上馬，慢悠悠地向前走。葉重言靠在楊靖懷裏，心裏也馬上活動開了。雖然他不是浩氣指揮層面的人，但他的義父是啊，而且平時商量點事也不避着他。葉重言別的不太精通，但是這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可是從小練起來的，畢竟做生意嘛，耳聾眼瞎怎麽活得過去？憑着他義父的只言片語，他就是湊也能湊出一點信息。
葉重言從一開始沒打算把知道的東西都跟他們說，要他當個背信棄義的叛徒他還真做不來，他就是不為自己着想也得為葉家考慮考慮不是？他騙了楊靖之後就一直在想這個謊怎麽圓。說實話，那些真真假假的情報他已經編了個大概，但是他當時一直以為他只要面對楊靖一個人而已，可是事到臨頭，楊靖卻說上面對自己很重視，要讓自己當着十幾個人的面說出情報。這就讓葉重言慌了神，他一個人編的謊特麽哪裏經得住這麽多人的推敲啊，而且這些人還都是長年跟浩氣對拼的老狐貍！這操蛋的人生！他本來還想用這假情報把楊靖坑到溝裏去的，萬一他不小心戰死沙場什麽的就更好了。
已經準備好的說辭完全不能用了，葉重言想了又想，支離破碎的真實其實是最好的慌言，于是他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信息理了又理。等楊靖帶着他停在烈風集最高的一棟竹寨下的時候，葉重言已經挑出了不少誤導性的信息。
“準備好了嗎？”楊靖摟着他的腰，低頭問他。
“……嗯。”葉重言微微沉吟了一下，鄭重地點點頭。他的信息應該可以迷惑他們一段時間，但他們很快就會發現不對，而他，恐怕要在這短短的時間裏用最快的速度帶簇雪離開了。
只是孩子……
葉重言咬咬牙，最重要的是保住他和簇雪的命，至于孩子……也許這就是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