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火

《來自星星的暗示》

文/by沉讓

五月裏,煙霧缭繞的松阜,已經淅淅瀝瀝下了小半個月的雨。坑窪溝坎蓄着水,就沒來得及幹過。

餘飛飛被公車搖的想吐,閨蜜周添給她發來一條微信:

小甜甜:[靠,睡醒一覺還沒開始上班。]

周添回了趟家,這是從家直接過去了工作單位,老爸出差走的夜路,她搭的順風車,被送到單位天都還沒亮。

餘飛飛戳屏幕給她回:[你不是說如果沒人喊能睡到日上三竿,怎麽這麽快就醒了。]

小甜甜:[被.日醒的。]

餘飛飛:......

小甜甜:[被熱醒的。]

小甜甜:[打錯字了。]

一只會飛的魚:[......]

公交車叮咚一聲,到站了,餘飛飛被推擠着下了車,然後一腳踩進了水坑,将新穿的小白鞋,染成了小灰鞋。

褲腿上還被濺上一道子泥濘,她揪着褲腿擡腳看了眼。

擰了擰眉。

然後發了一條語音給周添:[我掉坑了,先不給你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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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甜甜:......

第一天上班就掉坑。

餘飛飛抽出紙巾将褲腳和鞋面擦了擦,然後繼續趕着往前走。

八點二十,八點半的班,她明明出門很早,就是沒料到會堵車。

周添有點幸災樂禍,叭叭叭的依舊說:[靠,那你沒我命好,你第一天上班掉坑,我第一天上班公司組織郊游。要去南禪壇,剛被通知到。]

這是交了個什麽塑料閨蜜?

餘飛飛沖天翻了記白眼,沒搭理人。

[你那工作不行的話過來我們這邊吧,帥哥真他媽的多~卧~槽!]周添激動的髒話都撂了出來,[來麽?一起躺下跟姐白嫖——]

餘飛飛:“......”

街頭一尾枝葉顫着水滴落下,墜進了一淺水灘。

淺淺的蕩開漣漪。

餘飛飛擡手看了眼手表,急着趕時間,不想聽她污糟糟的渾音。直接将手機丢進了包包。

春末夏初的一早,她撩了撩披散在肩頭的發尾,躲着溝壑淺水,撐着一把傘,迫不及待的往前走。

蔥玉的後勃頸在散開發間的縫隙裏,躍躍像是蘸着光。

進了産業大廈,她找到前臺小姐姐說明了情況。出發前她特意給公司的人事部門打了電話,因為面試地方和具體工作地方不同,她須得再三确認。

人事部的小姐姐聲音很甜,在電話裏說讓她進門同前臺講說找梁經理,人自然會打電話喊人下來把她領走的。

大堂頂層垂下來的足足上千條水晶燈,經風一吹,叮叮當當的響,聲音跟風鈴似的好聽。

餘飛飛反手扣了扣桌面,俯首正在翻找東西的前臺小姐姐擡起了頭:

“您好,我找梁經理。”

“我是新員工餘飛飛,今天入職。”

餘飛飛怕人不搭理,說明了來意。

前臺除了這一位,另外七七八八站了一排清一色的美女,餘飛飛算是挑了個最慈眉善目的。

慈眉善目的小姐姐抿開職業笑,中興地産樹大根深,部門衆多,迎來過往入職辭職辭退的員工,不多時就會出來那麽幾個,一點算不得新鮮,“稍等,我給梁經理打電話帶你上去。”

餘飛飛靜靜的等。

等了将近十分鐘,從大堂川口過來一個女人,長長的波浪大卷發,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有将近一米七的個子。上衣是帶着花紋的襯衫,下面配了一條素色的裙子。

不過長得倒是挺和藹可親的,應該好處,她想。

“是餘飛飛對嗎?”

人沒走到跟前就遠遠的确認。

“梁經理好,我就是。”餘飛飛抓着包帶往自己身前攏了攏。雖然平時跟周添一起住,總張牙舞爪的,但此刻乖的像個小綿羊。

早上的八點四十五分,餘飛飛上了中興地産的第十五層。

剛剛坐電梯時候随手翻了眼朋友圈,周添那個人精曬了一張圖,矯情十足的還配了幾個字:南禪壇,我來還願了!

話說,她什麽時候去過南禪壇?

外大的四年猶如煉獄,她們個個得化身魑魅魍魉方能逃過一劫。

周添成天跟着自己一起教室圖書館寝室的三點一線,就算破個戒,出去野上一野,也都像是兩個老和尚還俗要開葷似的,念念叨叨,提前幾天的開始三綱五常。揣着隆重的儀式感,想着怎麽去破這個戒。

還還願!

南禪門口蹲着的石獅子,大概第一個不認識她那張臉。

十五樓的裝潢不像一層入口的大堂,看上去多了點古樸雅致,家具擺設都是殷紅實木。出來電梯右拐,梁經理帶她進去了一間辦公室,像是放檔案資料的地方,她從裏面拿出一份文件。

“餘飛飛,先坐這邊填下入職資料吧。沒事,包可以先放這桌上。”

餘飛飛應了聲好,過去坐下拿起筆開始寫。

“你的職位除卻外涉實習翻譯之外,還需要兼職行政助理,因為我們之前的助理很不巧的今天剛好要走,領導目前也沒示意要招人,你看——”

這個梁經理話說的很委婉,語氣也不是那種很強勢的類型,聽着綿綿延延的,很舒服。

縱然是這明晃晃加量不加價的剝削悖論。

縱然滲透着令人糟粕的資本家的劣根性。竟也一時怨言不出什麽。

再刨根掘墳的去尋就是,她樂意!

就像當年高考要考外大,外大出身的學姐們一個個的在她面前瘋狂咆哮,說外大是包着巧克力的鲱魚肉,那是羅剎鬼門。一入外大悔四年,尼姑庵裏書聲一片。

但餘飛飛就偏要進,就權當她想當翻譯想瘋了吧。

不過倒也不像學姐們說的那麽誇張,男生還是有的。

比如一個班裏,獨樹一枝的那種。

餘飛飛在法語系二班,她們班也曾有那麽個一枝獨秀。

就是開學的第一天,就被一群豺狼虎豹給吓跑了......

消失了整個學年。

“行。”

餘飛飛應承的很幹脆,頭都沒擡,刷刷刷的寫入職歸檔資料。

“我們是一個月的觀察期,這個人事部門給你有說吧?”

梁經理說完這句話笑了笑。

餘飛飛擡頭禮貌應了聲:“嗯,說過。”

“那行,剛好行政助理小李還在,今天一天的時間你們簡單交接一下工作內容。咱們平時呢工作不多,剛好領導出差,要三天後才回來,所以這兩天你就多學多看。”

很懇切的話,餘飛飛再次覺得這個梁經理挺好的。

春風化雨,慈眉善目。

磨平了她心間不少的忐忑。

于是接下來輾輾轉轉見到了小李,年紀不大,也是二十多歲的樣子,短發,看上去很幹練。穿着格子襯衫,下面配着牛仔褲,一雙球鞋。

看來辦公室的工作沒有着裝要求,不像立在大堂的那些人美心善的小姐姐們。

比如這個小李,還有那個梁經理,穿着都是自己的風格。

關于工作交接。

餘飛飛不是那種上來就問東問西,愛刨根究底的人。也沒問她為什麽突然不幹了要走,是不是有什麽不如意,是自己要走還是怎麽回事。

有沒有什麽禁忌。

人不說,她也不問。

“這裏是顧臣顧總監的辦公室。”

交接了一部分行政資料之後,她帶着餘飛飛拐過一條走廊,推開了一扇辦公室門。

“顧總監?”她平靜的心終于掀起了波浪,砰砰砰的響。白嫖?突然想起了剛剛周添的那句葷話。可是,不喜歡的白嫖也不香。喜歡的,如果可以,她倒貼都行。

可衆所周知,顧臣,倒貼都貼不上。

“對,顧臣,顧總監。他出差了,三天後回來。這魚需要每天喂兩次,魚池裏的髒污垢也要清理一下。”

魚缸的确夠大,貼着立在半壁牆上。透亮的很。水看上去都是藍藍的。

下沉燈從下往上,更顯得裏面的魚五顏六色。

養的真好。

餘飛飛摁在魚缸邊緣的指尖收緊泛白。

品味也好。睫毛輕閃,盯着那些魚,抿平了嘴唇。

餘飛飛目光往魚缸上打量了一圈,嘴上哦的應着小李交代的話。

灰實木的桌椅,勾蘭玉翠的吊燈,酸枝木的暗格書架。

裝潢也好有格調。

“魚食和清垢的工具在這裏。”小李蹲下身打開了支撐魚缸下面的櫃子門。裏面放了一排的各種各樣的魚食。“你按照上面說明來喂就行,很簡單。”

餘飛飛聽得的認真,點頭應好。

“顧總監挺在意他這些魚的。”

小李話說的如同呓語,拿出魚食,撚出幾粒在手心。然後往魚缸裏面扔。

“盡量不要出問題,出了問題就、”話說一半,小李卡在了那裏,不上不下的。

她話裏藏話,但餘飛飛倒是聽懂了。來之前就有所耳聞,他對員工,出了名的挑剔。

“還有這個固話,”小李沖旁邊辦公桌上面的電話指了指,“有人打過來了,你在的話就接一下,有的是合作方咨詢項目的事情,你記下來等總監回來了給他彙報一下就行。別的也沒什麽事。”

至此,工作交接完畢——

可最後她滿腦子記得最清晰的一件事就是:他出差了,三天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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